副本没有进一步为难玩家，当然，这样的结论是建立在，没有家长接送代表着有更多自由活动时间的前提下。换个角度想，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在校外没有住处，更没有可以使用的货币。
积分不是不能兑换成金钱，其实不止是游戏内的钱，有不少玩家甚至会将游戏积分兑换为现实世界的货币使用。也因此，积分没有换成强力道具倒罢了，连换成钱也不是现实中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似乎在心理上会有些落差。
林嘉茵对此接受度良好，还有闲心劝慰其他人：“道具也不能在现实中使用，把它想成是大批量的廉价道具就好。实在不行你们可以用我的……你要多少？”
半晌直到其他人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于晟才意识到对方在点自己。他连忙推拒：“不用了，林、林姐，我自己换就行。”
虽然系统并没对现实货币和虚拟货币做区分，兑换比例都是一样的，但这个比例着实很低，一点积分就能换成一千元。于晟没有豪迈到像越枫那样能一下掏出一千积分，不过几百几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作为学生，哪怕是在校外，一点积分换出的一千元也完全够用了。
“你们呢？”林嘉茵没有强求，看向了其他人。
显然大家都不缺这一点积分，原本就只是心理上有点不情愿，现下有人带头，一个个自然不想失了面子。
林嘉茵目的达成，满意地笑了：“那祝大家一切顺利，明晚见！杜伶，我们走吧。”
他们一组要追踪林仟忆，也就是林大小姐的行踪。林家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口有一阵了，他们眼下也不能凭空变一辆车子出来，自然是早些跟上做好标记，才方便一会儿展开调查。
“时间不早了，正规报社六七点大概就要关门了，我们也赶紧走吧。”越枫打了个招呼，和越云并肩离开。
剩下的于晟和秦岱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良久，于晟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率先打破了沉默：“地址我记下来了，我们打车过去吗？”
秦岱没说话，径直走到马路上拦了一辆车。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街景从空荡荡的大楼、扭曲的铺面换成破败的砖石砌成的围栏，于晟才惊讶地“啊”了一声：“这里……”
司机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并没有脸孔，听见他的话更不做没反应。秦岱冷哼一声，也没接话。于晟自讨没趣，悻悻地转头看向窗外，观察起周边的情况。
风格贴近现代，楼看起来也很新。但因为疏于管理，或根本没钱管理，墙皮剥落得厉害，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上个世纪遗留下的老建筑。楼层不高，所以都没有电梯，随处是乱停乱放的自行车和电动车，看来是这一片区的主要出行工具。
这时一辆公交车从旁呼啸而过，险些擦到他们搭乘的出租车。如果不是司机大概没有独立思维，这会儿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按了几下喇叭。一时间，旁边的矮楼探出好几个脑袋，操着一口方言不甚齐整地叫骂起来。好半天于晟才听明白，他们在问这司机大白天开车鸣什么笛。
一处老旧的、居民素质也不怎么高的小区。于晟掏了掏耳朵，心说江雨凝住在这样的地方，难怪在学校会被人欺负。
到了地方，是一栋看起来更为破落的居民楼。秦岱皱着眉刚向楼道内迈出一步，就停下脚，“啧”了一声：“你自己上去吧。”
于晟其实本来也没有和他一起上楼的计划。两个成年男性多少有些显眼，哪怕穿着的是校服，出现在这样的街区大概也很容易被人留意。不过他还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秦岱——
后者正扶着墙，烦躁地抬起右腿，试图从鞋底取下那颗粘上去的口香糖，但无从下手。
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不过没发出声音，秦岱低着头大概率也看不到。于晟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边走进楼道一边说：“那你在下面看着点吧，记得别被江雨凝看到了。”
另一边，林嘉茵带着杜伶在林家的车上放置了跟踪道具后，不紧不慢地先去买了一份晚餐，才叫上出租车跟着对方前进。
通常来说，这样的大小姐会在学校不远处有一间公寓暂住，避免来回舟车劳顿。但也许是周末有什么特殊安排，记录仪显示，林家的轿车正往城南方向，其实就是市中心的别墅区去。
如果这是个背景与现实世界有极强关联的副本，那么林家除了有钱，大概在其他方面也颇有势力。否则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只用钱怕是买不下这么一处独栋别墅。
当然，不排除这是空间错乱造成的嫁接现象。不过看这处别墅区与周遭环境融入极好，且不只林家别墅，其他房屋的完整程度也相当高，很可能真实情况就是如此。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林家应当是一条关键线索。
别墅区的安保系数不是江雨凝家的小区能够比拟的。眼见出租车要被保安拦下，林嘉茵果断选择了自己先下车，步行进入。
市区内的别墅区范围不大，大片面积都用来做绿化了。入口的喷泉没有放水，但石雕栩栩如生的姿态，看着是仿佛有水流经过的样子。
林家别墅在相对靠里的位置，地势稍高。建筑主体从外部看虽然只有四层楼，但不包含天台突出的部分，也和一中的教学楼差不多高度。
大门是铁质的，为了迎合建筑风格没有使用高级的电子锁。门上贴着一副对联，像被水晕开了一般，看不出字样。门中央贴着一张“福”字，但正正好被门缝分成两半，总有些怪异感。
门内是一处小花园，植被没经过打理的样子，野蛮生长着，也别有一番趣味。院内有个废弃的狗屋，打扫得很干净，但显然没有狗生活在里面。顺着墙边能绕到后院处，那里摆放了一颗硕大的观景石，意义不明。
别墅内的装修风格和庭院有些类似，不太统一，但看起来还算和谐。林嘉茵二人是通过道具隐身进入的，不方便上手触碰家具。但她见识颇广，看得出大部分木质家具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部分还做了镀金包边，价值不菲。
至于那些像是古董的摆件，没有亲自上手摸过仅凭观察不好判断是否为真品真迹。不过就算是，在副本世界中的真品也没什么价值，没必要细究。
一楼除了客厅，占地最大的就是厨房和餐厅，其次是一个小型棋牌室。林仟忆和父母正在餐厅享用餐前水果，餐厅的电视上播放着模糊不清的内容，声音卡顿，语调诡异，但他们恍若未觉。
林嘉茵先是想到电视如此，互联网上或许也没有太多线索，只能从实体行业入手。接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林家的别墅，不，这整个别墅区为什么每一寸细节都刻画得如此真实？
按照她的推理，林仟忆只能说是副本的关键NPC而已，绝无可能影响副本构筑到这个地步。而除了她之外的、可能接触到别墅区的人，应该都不在学校登记的档案中。
尤其是她怀疑和副本牵连颇深，有可能是副本核心的江雨凝、江主任。江雨凝姑且不论，毕竟只在照片上见过，看不出气质一类额外的要素，不能完全判断出家境如何。江主任……难道她曾上门做过家访？
也不对。且不说一个教导主任做什么家访工作，林家的家世摆在这里，老师上门家访不会连接送都不做安排。就算当真是让江主任徒步走进小区，几次家访而已，谁会连沿途的草木品类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这番陷入僵局，那头的越家姐弟情况也不容乐观。
因为没有城区的地图，便利店能购买到的也都是不完整版本，他们不得不在路上四处打听哪里是负责发布新闻报道的地方。
直到天黑，他们才摸到历阳市最大规模的报社门口。报社位于一幢写字楼的十二到十五层，在这栋大楼中，似乎只有报社所在位置存有人气，其余部分全是建筑材料架成的空洞。
但当他们来到十二层时，却发现这里似乎也废弃了许久。大部分墙上地面上都覆盖着一层薄灰，三层楼的每个房间里也都没有人。
“什么情况？”越枫推开最后一扇玻璃门，皱着眉头扇了扇鼻子前方，“这里也有一层灰。”
越云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道：“下去再看看吧。”
下去，指的就是重回十二层。十二楼应该是这家报社创办之初就在使用的，设施一应俱全。不过会客室看来已经不用于接待客人，而被改造成了内部使用的茶水间，或许还兼备阅览室的功能。
越枫拿起桌上摆放的一本《非暴力沟通》掂量了几下，转头看向越云：“书上没落灰。”
“但桌子上有。”越云伸出食指摸了下桌面，用拇指捻了捻沾染上的灰尘，“不是絮状物，有不太明显的颗粒感，不仔细感受的话，更像是粉末。”
“说明什么？”越枫又看向一旁的沙发，沙发上也没有积灰。
越云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记下来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晚上再回来研究也不迟。”
越枫取出道具手机随意拍了几张照片，便和他一起离开了这里。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不论去往哪家报社，情况都如出一辙。起先姐弟二人还有心情一一记录取证，到第四家依然是人去楼未空的景象，不由双双烦躁起来。
“不可能提供这么大的面积的场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越云咬着指甲片思考了一阵，“难道还是需要我们在场景中自行搜寻资料？”
越枫试着打开电脑，看到的却是一片乱码：“纸质材料我们一个都没见到，电子版就这样，根本打不开。”
越云在原地来回踱步，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能联系上林嘉茵吗？”
“你疯了吧，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还敢联系她？”越枫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不不，虽然我们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但不代表这份情报一定没有价值……你确定你能联系上吗？”越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行得通，抬起头时眼睛亮得惊人。
越枫出于对弟弟的了解，从中看出来几分恶劣的光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先说好，我不抢你的功劳，你也别拉我下水。我可不想和那个疯女人有什么交集。”
“见面还姐姐长姐姐短的，这会儿倒是不装了。”越云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你也不怕她看直播回放看到这段。”
越枫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从第二家报社出来你我就都把直播暂时关闭了。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姐，对你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也对，”越云接过她递来的通讯器，一般搜索着林嘉茵的号码一边笑着说，“所以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去Ｂ级副本玩玩？我一个人在那边可没意思了。”
越枫冷笑：“什么时候那群恶趣味的家伙死了，我就什么时候去看看。我可不想给他们陪葬。”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冰清玉洁，你在这边整蛊的NPC也不在少数吧？”在她开口反驳之前，越云将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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