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看着郝知夫妻两远远的走了,剩下的人并没有动弹,依然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
无忧村的村民好像根本不需要吃饭,休息,只要能在无忧村晒着太阳,他们便什么都不需要。
林浩坐在张爵身后,和他一起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坐着。
可能是刚才郝知的童谣,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落在无忧村的一颗种子。
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温暖的阳光让他感觉好饱,从胸腔里,慢慢发出稚嫩的芽,轻轻的在摇摆着。
他扭过头,身边的人好像也变成一株株各式各样的植物。
他们把自己的根扎进无忧村里,沐浴着阳光,枝桠在争相向着太阳伸展,宛如婴儿伸向母亲的手。
只有林浩身边的瘸腿男人,他像是一个几乎快要枯死的树,并没有向着天空伸展。
这个男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的坐着,他所向往的,是向土地的更深处。
好像是出于本能的,林浩感觉如果自己想要生根发芽,那就最好不要落在他的身边。
他出神的看着张爵的身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归处,他精神模糊,思维涣散的飘荡着。
“如果,如果我在他的身边长大,他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他想晒太阳,我把枝桠移开,他困了,我的叶子会落在他身上,为他盖好被子,当他饿了,那么我……”
“哗啦”一声,老张头把自己水杯里的残留的水泼了出去,打断了林浩的胡思乱想。
林浩猛的惊醒了,此时太阳已经缓缓落了下去,周围的人已经四散回家了,刚才的那短短的一阵遐想,好像只是林浩在晒太阳的时候打盹时的梦境。
林浩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他只感觉过了一小会儿,但是竟然一下午就这样消逝去了。
老张头泼完了水,却并没有走,
他看着林浩略带难受的揉着脑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外乡人,你现在住的,是上一个外乡人的房屋吗?”
林浩吃了一惊,抬头望着他,
“唔,”张爵笑了,脸上漏出了林浩所熟悉的戏谑的表情,“哪个地方……还是偏了点,不如过来给我干活儿,可以抵你的房租。”
林浩求之不得,“好!现在去吗?”林浩积极的态度好像又取悦到了张爵,他笑着点点头“可以,那就现在过去吧。”
张爵带着林浩拐了个弯,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到了一个古朴的院落里。
门口随意的扎了一排枯树枝当作篱笆,一只通体全黑的山羊探出脑袋看着两人。
张爵伸手揉了揉黑山羊的脑袋,向内推了推,伸手推开了半掩的柴门。
“从今天起,尼古拉斯就归你照顾了”张爵扭头示意林浩去摸黑山羊的脑袋。
“尼古拉斯·赵四是吗?”林浩看着这个温顺的黑山羊,礼貌问好“你好。”
不出意外的,张爵又被逗笑了。
黑山羊不太满意林浩给他取得名字,张开牙齿冲着林浩咬了过去。
林浩躲了一下,它就叼住了林浩的衣袖,放在嘴巴里默默的咀嚼着。
林浩使劲扯出了自己的衣袖,一小会的功夫,林浩的衣袖已经被尼古拉斯的唾液腐蚀了大半。
林浩穿过院落,跟着张爵进了房屋内部。
房间内部是典型的中式布局,正前方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假山。
假山上细小的缝隙中塞着零零散散的麦粒,小麦的嫩芽已经微微长了出来,微微的绿意吸引着人的目光。
这还是林浩在无忧村第一次看到植物的绿色,他走了过去,轻轻的抚上小麦嫩绿色的、稚嫩的芽。
“这个啊,”张爵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种子还是你带回来的,不错吧?”
“这是小麦的吧?”林浩犹豫的开口,“这样它能长出麦穗来吗?”
“要一分绿,好看就可以了,”张爵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语气略显讽刺。
“无忧村的土地是种不了粮食的,不过你可以去刨一点试试,兴许可以呢。”
“左边的房间就归你了,明早起来记得去河里挑水。”张爵说完这些就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林浩对张爵在伊甸园中的居住的地方,十分好奇,他看着张爵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开始四处摸摸转转。
四颗高大的树干充作房屋的主梁,中间是客厅,左侧的房间原本充当着杂物的功能,右侧则是张爵自己的房间。
林浩返回到院子里,黑山羊没有回到自己的棚子里,还在院里转来转去,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漆黑的尼古拉斯和愈来愈黑的夜色仿佛要融在了一起,它鼻子里喷出的气氤氲成一片黑色的云,默默飘荡在它的身边。
院子里对面还有一个小屋子,不过上面加了一把小小的锁。
林浩过去推了推,微微的晃动着锁的并不太牢固,但是作为客人,他也不应该进去。
林浩简单的转了一圈,回头见张爵还是坐在客厅里,他心里略略安定了一些
“现在是第三天,至少见到他很好,还不着太着急……”
林浩安慰了自己一下,又回到了张爵给他安排的杂物间里,当他闭上了眼睛,就又沉没在深深的睡眠中了。
老张头等到林浩睡着了,起身走向了院落里。
他伸手从尼古拉斯的腹部厚厚的羊毛里掏出了一把手电筒。
当他掏出的那一瞬间,黑山羊的体型就开始扭曲,膨大了起来,好像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比夜色更加浓稠的云雾,四散的黑色丝丝缕缕的浸入到黑暗中了。
老张头并没有在意黑山羊的改变,打开手电筒,好像手中挥舞一把锋利的银色的剑,哼着歌,慢慢向村庄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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