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看着喷溅的血液已经沾染到白墙和天花板，乔枯腹部的伤口仿佛开了闸的水龙头，满地鲜血，实习生尖叫着跑了出去，乔枯倒在地上，眼睛还在看着王春梅。
“对不起，对不起，”王春梅跪在地上，头发散落，满脸满身鲜血，仿佛人间厉鬼，她慢慢拿起地上的刀。
“不要，别冲动，”乔枯一手捂住腹部，另一只手想伸去夺下她手上的刀，王春梅在乔枯快要拿到刀的那一刻身体后仰，抬手把匕首刺进了颈动脉，刀身贯穿了整个脖子从另一侧刺了出来。
乔枯的面前一片鲜红，倒在血泊里的王春梅抽搐着，乔枯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彻底昏了过去。
乔枯的事情不出十分钟便惊动了整个医院，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睡得朦胧，一下被这消息惊得彻底清醒，能腾出空的都去了手术室。
乔枯损伤的部位在右侧腹部，可能涉及的相关科室的主任都到场了，段林得知消息立刻要求相关人员做好保密工作，不允许泄露，但当时已经临近下午就诊时间，外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病人，纷纷掏出手机拍视频，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网上，乔枯还在抢救中外面就已经有记者来采访。
段林一边担心乔枯，一边还得处理后续一系列事情，乔勇去世前偷偷找过他，虽没明确说，但言语间的意思是拜托着他今后能照拂一下乔枯，好好的一个孩子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从今以后都没办法睡着了。
远在灾区的秋知远在不停的给病人做心肺复苏，条件跟不上只能手动按压，“坚持住，坚持住，快醒啊！”秋知远一边按压，一边呢喃，胳膊已经快没劲儿了，但身边没有能接力的人，只能不停的按。
总算在秋知远坚持不下去的前一秒躺在地上的人开始咳嗽，边咳边往外吐水，秋知远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没过几分钟又送来了大出血还在水里泡了的患者，秋知远就这么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轻伤的暂时留在宁乡分院，重伤的已经想办法运了出去，只是集市那一片人实在多，遇难的一时半会根本救不完，秋知远就这么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丢失，他是整个支援小队的领头，多数事情需要他来决定，比如有些患者是否值得再浪费人力物力。
这一天秋知远过得很难。
天渐渐暗了下来，意味着救援行动的效率大大降低，这时志愿者跑来说西北分院来了医生，带了很多救援物资，费了很大力气运了进来，让秋知远他们先去休息，秋知远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不休息撑不住了，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外走，秋知远抬头看了眼迎面走来的支援的医生，秋知远愣了一下，因为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他曾经的老师——纪杰。
纪杰上下打量了一番秋知远，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两下，“去休息吧。”
秋知远没说话，绕过纪杰往回走，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秋知远扶着门迟迟没打开，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没想到再见纪杰是这种场面，你看他这么陷害他的学生，连句道歉都没有，但是在刚刚他又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虽然不知道里面存着几分真情，但还是让他想起了上学的时候。
人在累的时候是没办法很好的管住泪腺的，秋知远心想。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理想主义，想着以后能够济世救人，虽然早就被考不完的试，背不完的书磨的差不多了，但在毕业那一刻宣誓，每个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触动的吧。
我坚守着希波克拉底誓言，尽我所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为人民服务的医生，而教导我的老师却违背了誓言，我也想和他“上阵父子兵”，一起拯救灾民于水火，然而他已经不再是我的老师，虽然今天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我已经没办法和他站在一起，让他带着我前进。
秋知远吃了点志愿者拿来的东西就和衣睡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信号，想给家里报个平安还想和乔枯说一句——我想你了。
就这么过了三天，基本确定没有伤员了，秋知远他们总算能撤退打道回府，秋知远坐上大巴的那一刻感觉浑身快散架了，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洗，身体很累也犯困，但就是睡不着，手机忘记充电秋知远有些懊恼。
一直到坐上飞机，同行的几人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秋知远不想管，但隐隐约约听见了乔枯的名字，秋知远转头，有人发现了秋知远的视线，把手机递了过去，是一段视频，看着像是他们医院，一个医生躺在血泊中，晃晃悠悠的视频拍到了半个背。
其中一人说：“你们科的乔主任好像被人捅了。”
秋知远浑身的血液瞬间汇聚到了头顶，他像是没听懂一样又问了一遍，“谁？”
“乔枯，乔主任。”
“他怎么了？”秋知远又问了一遍。
几人看他面色不对，只好试探着说：“好像是被患者捅了一下，看这个血流量应该捅到动脉了。”
“那他现在呢？”
几人摇摇头，“医院不让说，得回去看了，我们也不知道，问了我们科的都不肯说。”
秋知远想借手机给段林打电话，但是空姐已经过来催促要么关机要么开飞行模式，秋知远用商量的语气说：“不好意思，能让我先打个电话吗？”
“不好意思，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您尽快配合。”
几个空乘都向秋知远看来，旁边的同事也劝秋知远，“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又改变不了结局，咱等会还得回医院，等会就知道了。”
一瞬间秋知远真的很想笑，他在外面救死扶伤，他的男朋友在医院被人捅了，这算什么？老天爷在开玩笑吗？
秋知远下了飞机坐上医院的大巴车一路到了医院大门口，有人拉横幅，有人怀里抱着花，段林站在大门口迎接，秋知远一下车就被塞了一束花，秋知远一看是黄白色调，立刻往那人手里塞了回去，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这个配色实在太像祭奠用的菊花配色。
秋知远走到段林面前：“乔枯呢？”
段林看出了秋知远的着急，低声说了句：“没事，还活着，等会说。”
几人配合着拉横幅拍照，摄影师让笑一个，只是秋知远实在笑不出来，他要亲自见到乔枯才安心。
段林带着他去了重症监护室，一路上简单的跟秋知远说了情况，乔枯手术成功，切了一小截肠子，该补的都补了，该缝的都缝上了，但是人到现在还没醒。
秋知远皱眉，“查体呢？检查都做了吗？”
段林：“都做了，没发现问题。”
“脑部的检查呢？”
“一切正常。”
段林斟酌开口说：“昨天心理科的刘主任检查后说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因素导致的。”
秋知远皱眉：“那个自杀的女人？”
“嗯，捅了小乔之后就在他面前自杀的，失血太多人还没来得及拉到手术室就没了。”
“割了大动脉？”秋知远问。
段林点点头，“刘主任说视觉冲击太强，就算没有那一刀也容易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他现在不愿意醒过来”。
秋知远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乔主任这下变睡美人了。”
秋知远换完防护服进到了重症监护室，乔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秋知远很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口，但他既不是乔枯的主治大夫，也不是护士，在别人面前他们只是关系一般的同事而已，凭什么去看他的伤口呢。
其实只要简单的找个理由也能看，但秋知远隐隐的生出了一丝害怕，他不敢看乔枯的肚子，他不久前才摸过，光滑平整，现在被人捅了个洞，他不敢看。
秋主任临床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怕，怪不得那些家属很多都不敢看患者的刀口和伤疤，原来不都是害怕，而是心疼，心疼的快要维持不住成年人该有的体面。
秋知远伸出手慢慢的塞进乔枯的掌心，细细抚摸过他的手掌，感受他的温度，秋知远就那么站在那，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叫什么，乔枯会叫他秋主任、秋知远，上一次在乔枯家里他会温柔的叫他知远，可是他都没怎么叫过乔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叫。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乔勇叫过乔枯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昭，好像是，小昭。
“乔主任，你爸爸为什么叫你小昭啊？哪个昭？以后能不能让我也叫一下？我回来了，你都没去接我，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你知道吗，纪杰来了，我看到他之后就哭了，小小的伤感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原因的吧。我感觉我都瘦了，本来想回来跟你诉苦的，但你看起来比我还惨，你能不能醒醒啊，你还没跟我说欢迎回来秋知远。”
秋知远说着说着觉得特别委屈，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眶掉了下来，就这么砸在栏杆上。
“医院对你还挺好的，还给你住个带隔间的，这个是另外的价钱，一天贵两千，所以你别睡了，到时候倾家荡产付医药费，还不能报销，不过你要是愿意嫁给我的话，这都不是事儿，以后秋主任养你。”
大半夜瞎写。
希波克拉底誓言有些内容现在不能用。
小昭在第一章。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icu真的很贵[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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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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