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洛澜之所以被绑架,其实是白清唆使的白百,目的也只是让白慕进入你的视线,从而混进你的住所,好把你绑架出来,再利用白慕的能力取代你掌管国家?”
沈湾懒洋洋的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身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摆了少量点心与一壶红茶的木桌上,木桌对面,一身休闲服的夜梦漓点了点头。
“但这都不是重点,”夜梦漓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面,“重点是,我希望你能成为白慕的老师,教导他正确的使用他的力量。”
沈湾听后一愣,随即收起了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从柔软的椅垫上坐起了身。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适合做白慕的老师?”
美人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
“我猜猜——你知道了我的身世?”
夜梦漓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敏锐……猜的没错,我的确因为意外,知道了沈医师的一些事情。”
“谁告诉你的?”
“不如,沈医师再猜猜?”
沈湾忽然笑了声,又瘫回椅子上。
“算了,过去的事儿被知道了就知道了吧,现如今,我也不是很在乎了。”
他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对着阳光看了看,优哉游哉道:
“但当老师这种麻烦的事情……”沈湾优雅的吃完了手中的点心后,继续开口道,“我很忙的,你找别人吧。”
说的倒是轻巧……要她上哪儿再找一个人鱼和人类的后代啊?!
这个随心所欲改变性别的大美人,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却是借着这事儿暗戳戳的表示对她的不满。
呵,不过嘛……
夜梦漓勾起嘴角。
“说起来,貌似在我恢复性别以前,就已经有贵族知道我是女孩儿了呢,”沈湾看见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左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这个告密的人还真是一心想要引发贵族争斗,导致国家内乱,你说是不是?”
沈湾淡定的喝了一口红茶,随声附和:“的确,这人做出这件事时,想必没安好心。”
“那沈医师觉得,现在的我,应该怎么惩处这个曾经想要祸害国家的人比较好呢?”
“左右他的计谋都失败了,公主殿下不如网开一面,权当此事没发生过如何?”
“万一此人出于某种原因,依然怀有对人鱼国的恨意呢?”
“那他就不会沉寂这许多年,不曾有所动作了。”
“但他终究是泄露了皇室机密,完全算得上犯罪了。毕竟,要不是我父亲的哥哥当初刻意将此事压下,贵族的倒台会彻底沦为空想,我也没有掌管国家的机会……对我来说,这可是好大的一个麻烦呢。”
沈湾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无奈的笑一笑,声音温柔。
“那小朋友想给出什么样的惩罚呢?”
“答应我的请求,我可以既往不咎。”
夜梦漓眨了眨右眼。
“诶……听起来挺划算的。”沈湾笑出了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你很可疑,”夜梦漓条理清晰的分析道,“无论是当初接生的奶妈,还是我的父母,都对我一片真心,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但你就不一样了……”
沈湾微微垂眸,受伤似的捂住心口,打断了女孩儿的发言:“殿下这么说我可就难过了,毕竟,我对殿下也是一片真心啊。”
夜梦漓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别打岔!”
“我去见过我名义上的伯伯了。”
沈湾听见这句话后,身上的散漫悉数消失,气场转而变得有些复杂,似乎饱含太多沉重萧索的情感,又仿佛只是梦境一般的错觉。
“是么,”沈湾淡淡的开口道,“那他跟你说了什么呢?”
……
夜勒自小身体就带着病,请了各种医师也看不好,于是只能整日整日呆在房间中,常年喝着调理身体的苦药。
好在他有可爱的弟弟与温柔的家人,他得到的爱一丝也不少。
只是,看久了被窗框、庭院围栏束缚的景致,总还是会不自觉的向往框架之外的世界。
不过,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好了。
人,毕竟不可以太过贪心。
一晃数十年过去,父王的年龄越来越大,弟弟却还是一副不堪大任的样子,行为散漫,甚至常常在民间游玩,乐不思蜀。
“小熙,你已经大了,是时候担当起你的责任了,”夜勒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自己不省心的弟弟,“父亲年纪大了,人鱼国迟早要交给你来治理……”
“不是有你吗,哥。”面前的少年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嬉皮笑脸道,“我都听那个新来的沈医师说了,你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么差了,你的脑子又转得比我快,显然你更合适啊。再说了,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是长子继位,哪有我这个弟弟的事儿嘛。”
“小熙!你明明……”
“哥和我不一样的,”少年的声音依旧活泼,和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哥一出生就没有健康的身体,一直呆在王宫里,错过了很多景色。”
“那至少,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把什么好处都占了啊,哥你说是不是?”
夜勒的眼中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真挚的,关怀的,小心翼翼的。
……蠢不蠢啊。
我怎么会有一个这样单纯的弟弟,
“不,”夜勒最终咽下了所有的斥责,叹了口气,“哥最大的心愿,不是管理国家,成为一名国王,对哥不算一种好处。”
“如果真的希望哥过得开心一点,就去好好做一名国王吧,”夜勒温和的笑了笑,“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男人要有担当、有责任感啊。”
“哥,你都知道啊……”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真要说我最大的心愿……”夜勒望向窗外,“记得我说过的那个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做的梦吗?”
“所以,哥你是想找到梦里的那个人吗?”
“是啊,”夜勒双眼放空,“等到有一天,我觉得你不再需要……的时候,就去一趟海边吧。”
“需要什么?”
夜勒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当然是守护你和这个国家了。
生活风平浪静,夜熙结了婚,接过了父亲的重担,成为了一名负责任的国王,侄子的出生也很叫人欣慰。
因此,当他派去潜伏在贵族世家的人向他报告打探来的消息,从而得知夜梦漓伪装了性别时,他只觉荒诞。
人鱼国历来的传统便是男子为王,假如皇室所出皆为女子,则会从贵族的后代中,选择一位有能力的男子来接过重担。
那么,在此前提下,无论消息真假,出现这个消息,就表明了贵族有人想对皇室下手。
……更何况,他用“年纪尚轻的侄子来他这里时因此不小心露出了破绽”的理由,让弟弟不对消息来源起疑心的同时,求证了此事的确属实。
既然如此,连根拔除对皇室有异心的毒瘤就变得格外重要。
是时候让他这个病号出点力了。
假装自己因为常年生病心有不满而产生篡位的念头,所以将贵族联合起来,允诺他们一定的好处,以“证据要在关键时刻放出一击毙命”为由,恩威并施的压下侄女的性别问题;与此同时,诱导他们觉得加入自己这一方,可以在扶他上位后再一脚踹了他这个老东西获得更大的利益,让他们不会转头向弟弟举报自己;最后自己再做一场戏,好带着这些谋权篡位的人一起沉眠,皇室再也不必受到威胁。
在一切的准备都做好后,恰巧送上门的洛淓,便成了这场戏谢幕的起点。
“……所以,您是知道洛淓在实验中对平民的残害的,对吗?”
“……对,我在实验室中也安排了下属。”
“那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没有在实验开始伤害我国的子民时,就将一切的罪恶都昭告天下,反而是……”
“纵容,是吗?”
满头华发的夜勒垂下眼帘,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我曾经告诉自己,做人不可以太贪心,除了没那么健康的身体,我几乎应有尽有,哪怕我的确羡慕甚至嫉妒过我的弟弟,但最终看见他那样小心翼翼的表达着对我的关心,我也没了针锋相对的念头,只想做好一个黑暗中的守卫者,让他带着人鱼国的子民,走上一条光明的前途。”
“人总是懂得许多道理,却学不会完美的践行,我是个俗人,也是个罪人。”
“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啊,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执念,她……她也有一条鱼尾。”
欢笑的、生气的、撒娇的、温柔的、浑身鲜血的、绝望悲伤的……
化不开的爱意与思念,既在她的眼里,也在她眼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眼里。
陌生而又熟悉的她,甜蜜却又酸涩的情。
“我想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方式。”
纵容实验的进行,等于纵容人鱼的捕捞。
不惜一切代价,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妄想。
他的自私,在某种程度上,葬送了旁人的命。
“所以,当你捣毁了一切时,我觉得,这样的谢幕,也不错。”
明知罪恶却有所包庇,当然是另一种罪行。
他无法说服自己停止这种包庇的行为,却又受着良心的谴责。
“……我真是,”
夜勒低声笑着,抬起右手捂住了眼睛。
“懦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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