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花,满枝丫,腊月寒冬远人家……”
“……七月半里……不还家……”
王子服徘徊在一片白梅林中,林子深处断断续续传来稚嫩清脆的童声,唱着他儿时相当熟悉的童谣。往声源处去寻找,却并没有人影。
在梅林深处出现一道白衣倩影的瞬间,王子服立刻意识到,他又做梦了。
这次他壮起胆子缓缓走近,试图看清楚更多细节。距白衣女子还有三五步距离的时候,他已经感到里衣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身上。
“这位姑娘……”王子服哆哆嗦嗦地开口,两条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还请姑娘转身。”
那女子竟说话了:“我的面目不方便示人。”
还好,能说话,那一定有嘴。王子服松了一口气,他悄悄打量过,这女子也不像是缺胳膊少腿的样子。
“……冒犯了!”王子服硬着头皮绕到女子身前,拿出全部的勇气抬起头直视她的脸——
一张纤细惨白的瓜子脸,樱桃小口、长而细的柳眉。
然而王子服仍感到惊惧无比,好像浑身血液瞬间凝滞了。
这一次,女子的脸上没有眼睛,只余两个血淋淋黑乎乎的圆洞,随她神态的变化微微翕张。
——“啊!“
夜里忘了关窗,所以沾湿衣裳的不一定是汗,也许其实是露水。王子服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当五感逐渐回归身体,他发觉指尖痒痒的,竟是那日栽在窗边的菟丝子垂下来,缠抱住了他的手指。王子服连忙将那草丝抖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恶心涌上心头。
夜半子时。这么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王子服家的大门却被重重敲响,且来人听起来情绪相当高涨。
王子服披了衣服去应门,谁知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七日未归的婴宁。
婴宁尴尬地一笑,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汉子。那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地指着月亮:“你们老王家还有规矩吗?半夜三更的,一有夫之妇竟然闯进我家里来了。老头子我今天算是开眼了,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
老丁头是个暴脾气,火气太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睡觉不总踏实。这夜他又是半夜惊醒,口干舌燥。
老者在硬床板上挣扎了半晌,缓缓支起上身,浑身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动。
儿子就睡在地上,呼吸平稳。老丁头从他身上艰难跨过,从桶里舀了一桶冰冷的井水一饮而尽。
“咕咚。”
还是虫不叫的季节,这一身细微的声响在土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还以为是老鼠,反手抄起笤帚,猛地过转身——
房间的角落赫然蹲着一个橘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一手托腮、两眼发绿,死死地盯着自己。
“咕咚。”婴宁又咽了口唾沫,开口嗓音沙哑,“不好意思,我也好渴。”
——于是就发生了丁家父子半夜将婴宁扭送回家的这一幕。因为有事要求,婴宁并没有打算反抗,慢条斯理地拍拍衣袖:“说什么呢,你们家穷得都漏风了,我能偷啥?”
老丁头的儿子脸红脖子粗:“你不偷钱财,难不成还是来偷人的?!”
王子服:“……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个大老爷们儿半夜被偷窥,无论追不追究始终丢脸。两个人哽在原地,也不知道如何解决。
婴宁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光,终于发出满足的喟叹:“啊。我上你们家自然是有事商量,这不是看你们都在睡吗。我总不能把你们叫醒了说话吧,只能等着。”
“谁会夜半三更跑到别人家里商量事!”老丁头吹胡子瞪眼,“再说你与我能有什么可商量?因为你,我家都要掀不开锅了!”
原来自打婴宁看好了一牛一狗,名气积名气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一听她能解决连老丁头都看不好的疑难杂症,村民们纷纷找到王子服家来,听说她不在,也表示可以等到她回来。这么一来,老丁头本来不多的开张机会雪上加霜,已经好多天没有生意了。
老丁头十分纳闷,自己干了五十年,好歹是独霸县里、德高望重的老兽医了,怎么会被一个半路杀出的黄毛丫头比下去。
婴宁听了摇摇头:“你都看不好了,让我看看又有什么损失?”
老丁头简直不想再和她说一句话,但还是压着火气问:“那你说说,我没瞧好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治的?”
”呃……”这要如何说。婴宁挠挠头,“家传神功,不可外传。”
老丁头转身就要走。婴宁连忙去拉他:“开个玩笑,找什么急嘛。”
王子服也在一边附和:“实在抱歉啊老伯,拙荆平日里就是喜欢玩闹,她没有坏心的。”
然而婴宁还生他的气呢,并不领情。把他往边上一撞,自己挡在老丁头面前:“废话少说,我有个法子能让咱们都好过,你要不要听?”
为了可持续发展,婴宁向老丁头提出了合作邀约。单打独斗是行不通了,婴宁需要一个师傅,教她书本里学不到的东西。而老丁头也需要婴宁目前的声望。
“考虑考虑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老丁头脸色并不好看。
于情,他如今对这个丫头片子厌恶至极,说什么也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而于理,他很清楚自己的现状。年老力衰、后继无人,儿子只是被他强留在身边,待他百年之后必定洗手不干。
“……我的手艺何尝不是家传。”老丁头紧盯着婴宁,却怎么也看不透她背后的城府,“祖训说传男不传女,你还不够格。”
婴宁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一路走好。”
老丁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他儿子倒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被拉走了。王子服凑过来,暗暗拽进了婴宁的衣袖,讨好到:“没关系的,妹妹。有的是机会向他证明你自己,他一定会反悔的。”
婴宁别开脸,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我用得着跟他证明?”
“是是是,用不着。”王子服谨小慎微,跟着婴宁回屋睡觉。
……
一截细软的草茎落在席子上,微微蜷曲,像是活不久了。
婴宁瞪着那株菟丝子愣了很久。身后王子服的呼吸声逐渐平缓,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不通老丁头的手艺为什么“传男不传女”。莫非他家还有门“传女不传男”的绝活?
她不懂的还有许多。
赛里木湖太美了宝宝们,有机会一定要来!
先凑合着看,等我回家日更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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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丝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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