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宇

整个上午,萧澧一直都在观察夏宇的状态,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讲一句话,眼神空洞,毫无神采,就连应付萧澧时笑起来都显得力不从心。

张柏张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萧澧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教室人多眼杂,他们不说,他也默契地不问。

只是一直关注夏宇的状态,期待他能好转一点,哪怕是主动找他说句话,或是露出埋着忧郁的微笑都行。

中午,即将行至霏霏糖水铺门口时,夏宇终于开口了,但却是一句:“你去吃吧,我先上去了,我小姑问你就说我不舒服,想睡觉。”

下午,萧澧在门外站了好久,不见夏宇,还是张杨他们上来:“走吧,小宇请假了,哎,还以为这次会不一样。”

“什么叫?”萧澧摸不着头脑。

“说来话长,体育课我们有事拜托你”,开口的是张柏,这人和他弟不同,沉默寡言,非必要不说话,但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讲的这么郑重。

“嗯”,萧澧还是担心地瞥了一眼他的房门。

你,的过往吗?

平时一晃就过的三节课今天变得如此难熬。

整个下午他心里都空落落的,曾经他以为在这里他不需要什么,陪伴,关系,不需要和什么人说说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情、友情、关爱、惋惜都是什么,重要吗?这个时代,实力才是绝对话语权!

光鲜亮丽的时候,猫狗耗子虫子什么都往他那边站。高考一点点失误而已,亲爸都不认识他了。但他好像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就像黑夜中的人,自以为无牵无挂,无所不能,直到见了光,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坦然地呆在黑暗里了。

有一个人,在我最偏执,最可能走偏的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中,那是一片很久很久都没有了活人气息的地方。好像我什么都不用说,你就能看出我需要什么。啧,萧澧自嘲,又或者只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看出你身上藏着故事,自作多情,单方面

对你产生了好奇心吧。从此,你的一言一行在我这里都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

我曾经看淡世间一切苦厄,路边看见乞丐我会觉得他是自作自受,有人说我冷血,我的确不能共情世间的绝大多数人,也总觉得别人的关心别有用心。

但在你的眼睛里,我的确看见了我自己。

操场,张杨难得没有打球,他的哥们儿特别默契地看向天边:“难道昨天太阳没下山,今儿个西边出来的?”

“去去去,没心情”,张杨摆摆手。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成一排。

张杨开口:“夏宇从小挺不容易的。”

“嗯,看得出来。”

“哦,他也说过你有些不一样。”

“你不问为什么?”萧澧皱眉偏头。

“不问,宿命这种东西说不好的”,张杨难得的一反平时的吊儿郎当。

时光拉回十七年前。

幽暗的小房间里,挤了一家子人,寒风凛冽,阴冷刺骨,将床上女人怀里的婴孩吓的嚎啕大哭,风声,哭喊声,除此之外,所有人一言不发,房里安静得可怕。

窗边的男人掐灭烟头,似乎下定决心:“就叫夏雪。”

须臾间,房里死了的人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旁坐着的二老终于像是满意地点点头,祖母手里攥着的小男孩,**岁的样子:“爸爸,那是弟弟啊!你们不要迷信啊!”

“闭嘴,不取女孩名挡灾全家都要被他克死!”

“哥,算命的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他是你亲骨肉!那骗钱的今天要是说他不能留呢?”夏宇小姑站在门口,对他们的愚昧无能为力。

“哇哇哇哇哇”,婴孩哭得更大声了。

“夏丽霏!这里没你讲话的份。”

“丽霏,别咒你外甥。”

“妈!”夏丽霏气得跺脚,真是没救了。

“那听我的,叫夏雨,刚好出生时还下雨”,夏丽霏知道不能说服他们,那就假装妥协。

床上的女人终于开口了:“我看行,也是女孩儿名。”

“对,雪雨同源”,祖母附和道。

男人再次点燃一根烟,换了个方向,面朝窗外,算作默认。

窗外只有黑压压的乌云,没有一丝月光,夜浓稠得跟墨汁一样,崎岖的树干像骷髅,有蝙蝠不时扫过,拼命挣扎着,最终都被淹没在黑夜里。

“李云霞!谁让你填错的!”男人在车里暴跳如雷,吼声足以震破李云霞的五脏六腑,“难怪你坚持自己去啊,我总算明白了,你和夏丽霏当初打的这个主意,是吧!”男人手里户口本姓名栏赫然两个字——夏宇。

“你少说点,我可没讲是哪个宇”,夏丽霏哄着被吵醒的小夏宇,“哦小宇不哭,哦。”

愣了好一会儿,张杨的声音才继续响起:“其实他爸爸也心软,并没有闹着去改名字。可惜造化弄人,夏宇出生不久,祖父癌症晚期,所有人不免会去想是不是他的错,可他还是个几个月的孩子啊!”

“于是所有人都避着他,不喜欢他,他妈妈生他后一直身体不好,又忙着照顾老人,他哥哥在城里上学。只有他小姑,爱他,疼他,陪他玩,照看他。一周岁抓周,夏宇死死抓着他小姑的手不放。”

“夏阿姨当时年轻漂亮,然后,然后所有的人都说什么这孩子没出息之类的,背地的,当面的都有。”

萧澧没有吭声,他很清楚,这都是张杨美化后的结果,当时的人只会说的更难听,更过分,不知为什么,他心如刀绞。

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真是荒唐,自己无能,于是便把过错全都迁到别人身上,哪怕对方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所以跟某些东西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解决方案,而是推卸责任的对象和发泄情绪的出口。

虫子就是虫子,穷极一生连阶级都跨越不了,又怎么指望超越物种呢。

姓名,是我们来到世界上,长辈送出的第一个郑重的祝福,也是我们与人交流时最独特的标记和符号。

“你好,我叫张杨,这是我哥哥,张柏。”

“我是赵蕊丹,很高兴认识你。”

“萧澧,请多关照。”

“我叫胡恬,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记住了!老子叫李天傲。”

“陈翔。听说过没有?”

幽幽的月光穿过层层蓝紫色的海,透过晦暗的玻璃窗,斜斜倾泻在已经睡熟的婴孩粉嘟嘟的小脸上。冰冷的月光瞬间有了触感,包裹着婴儿小小的身体,冰窖子一般。在最无知、无能又无力的年纪,他安安静静的被大人们的无知、无能和无力囚禁

在陌生而又寒冷的世界里。半夜里,婴儿在厚厚的冰窖里挣扎着,哇哇哭出声来。

夏宇,这两个字一层层扒开,一笔一画都带着诅咒,渗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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