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地上积累的烟灰,巷子里的枯树被吹得摇晃起来。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阮篱秋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郗言这副样子弄得不敢说了。他不知道郗言在想什么,也不敢轻易说话。

就在阮篱秋以为两个人继续保持沉默时,郗言先开了口。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就这一次,问什么都行。”

阮篱秋有些不可置信,这话怎么也不像是郗言会说的。他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每周出校是因为什么?”

“兼职,攒钱。”这个问题尚在郗言的预料之中,他答得很果断,毫不介意别人知道。

“那,周琪、孙钱、猴子,这仨人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郗言就愣了。这个问题让他措不及防,一瞬间脑子空了,阮篱秋知道了多少?

郗言不得不承认,他慌了。只因他曾经答应过周琪,那件事情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于是,他试图掩盖部分原因,回道:“周琪转学那天见完我哭了,在场的人都知道。猴子好像喜欢她,肯能是孙钱给他说的吧。”

听完,阮篱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孙钱见周琪哭了,以为是被郗言欺负了,所以找了猴子来了个所谓的报复。可是,这姑娘都转学了怎么会哭了呢?

“周琪为什么会哭?别说你欺负她,我可不信。”

阮篱秋这一句话就把郗言给堵死了。

“我答应过她不说的......”他找不到借口,只能坦白。

阮篱秋不禁叹气,他不明白郗言有什么不能说的。被误会了也不解释,别人来找麻烦也不吭。原因问不出来,问点别的总应该可以吧。

“他们时不时地来找你麻烦,就这么拖着?拖到毕业?”

“嗯,反正大多数的时候也找不到我。”

得,问了也是白问。阮篱秋如是想着。这算什么?就这样任由对方肆意妄为吗?

面对郗言,阮篱秋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这却是第一次,想要敲开脑壳看看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抑或许郗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外界的干扰。只要他能坚持,能忍,没什么能影响他的。

如果不是阮篱秋那块蛋糕,他或许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病。在不知不觉中,阮篱秋已经是他的病因了。

风止树静,一簇烟花骤然绽放于天空,星星点点滞于空中。接着又是一簇,留下绚丽的痕迹。

这是市里每年固有的烟花表演,每年都会在除夕夜举行。在这个市区内禁止烟花炮竹的城市里,烟花表演是居民们唯一能体验新年的形式之一。

于是,成群的人们一拥而上,都挤在中心公园,以便观赏。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最佳观赏位置是在被遗忘的小巷里,而这巷子离公园不足一公里。

阮篱秋站在巷子里,看着炸开的烟花映照着老式楼房。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老一辈们对于烟花炮竹的执著。

在那个没有霓虹灯的年代,仅有的照明工具是蜡烛、油灯。烟花爆竹所带来的,不仅仅是那吓跑年兽的声响,更是带来了不一样的光。

闪烁的光芒在巷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了别样的美。那是黑暗中的指引,也是守岁时等着归家之人。

这场烟花将持续半个小时。阮篱秋赶忙把郗言从地上来了起来,带着他一起看。

这一看,郗言便挪不开眼了。他从来都不知道,新年可以如此盛大。即使相隔几百米,也能听到人们的嘈杂声。

回想起以前的新年,只有吵闹的春晚。每每晚饭时,那人都会喝醉,然后乱砸东西,拉着母亲就回屋。房门紧锁,白兰地的味道从门缝中流露出来。

曾有一段时间,郗言对白兰地的味道一度反感,下意识地想吐。

最后一枚花炮直冲云霄,在万丈高空中赫然绽放。它闪烁着星星点点,又留下如同流星般的痕迹。

在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阮篱秋悄悄握住郗言的手,凑到他耳边说:“新年快乐,小言。”

郗言盯着逐渐消失的烟花,心想:如果这一刻能永恒该有多好。

在微弱的灯光下,雪悄悄落下。一片雪花落在郗言的头发上,随即而化。

两个人并没有在巷子里停留太久。在征求郗言的意见之后,阮篱秋就带着他回了家。

刚一到家,阮篱秋就看见他姐从厨房探出头,对他挤眉弄眼的。于是,阮篱秋把郗言带到客厅,给他倒了杯水,才走向厨房。

“呦?这怎么带人回来了?”阮芷薇一边炒菜,一边打趣道。

阮篱秋看了眼坐在沙发的郗言。那人端着水杯,缓缓地喝了口水,目光也不知扫向何处,身体老老实实地坐着。

他叹了口气,随口扯了个谎话,说:“他家人出差,我就想着把人接过来一块跨年得了。”

闻言,阮芷薇眉头一皱,不怎么相信这个理由。她更想知道这人是她弟的朋友还是......他喜欢的人。

晚饭很快便做好了,三个人围在茶几旁,电视里放着春晚。

阮篱秋忽然发现今晚的郗言异常地安静。虽然这人平时就不爱说话,但他依旧能敏感的察觉到异常。

就连阮芷薇都意识到这个人的沉默,她朝着阮篱秋投以疑惑的目光。阮篱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一种寂静的气氛在三个人之间弥漫开来。幸好电视机里还时不时地有声音传出,让这顿饭不至于过于尴尬。

饭后,阮篱秋将郗言带去了客房,顺手还带了碟甜品。他拿起一块糯米团子,递给郗言。

只见这人接过便放进嘴里,连看都不看一眼。明明刚吃过饭,但郗言还是一口一口地,慢慢咀嚼着。

阮篱秋坐在他的身侧,反复大量,愣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许是自己想多了?

结果他刚一起身准备离开,就被郗言拽住了衣角。他顺势看去,发现郗言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

这时,阮篱秋才发现郗言的脸庞有些泛红。他猛然想起自己找到郗言时,郗言的脚下有个空酒瓶。

这人是喝醉了?

他心里有些不确定。于是,他扒开郗言的手,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郗言立刻起身,跟在阮篱秋的身后。

阮篱秋走进卫生间,郗言跟着。

阮篱秋走到哪,郗言就跟到哪。全程一言不发,就默默地跟着。

阮篱秋算是明白了,这人绝对是喝醉了!别人都是发个酒疯什么的,郗言怎么就变得粘人了呢?

阮芷薇刚收拾完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就见自己弟弟跟遛狗似的,带着郗言在家里晃了好几圈。心想:阮篱秋终于疯了?

不过,阮篱秋没心思考虑他姐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郗言喝醉了,要想办法帮他解酒。

于是,他下楼准备了一杯蜂蜜水。刚一转身就撞见了自己的姐姐。

“偷偷摸摸干嘛呢?”阮芷薇端着自己的杯子,揶揄道。

“倒个水而已啊。小言喝醉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喝的。”阮篱秋随口回答。

“我说呢,方才吃饭的时候安静的吓人,我都不敢说话了。”

阮篱秋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只想回到客房,把水给郗言,然后去睡觉。

可偏偏阮芷薇就是跟他对着干,堵在厨房门口不肯让路。

“罕见啊,阮篱秋。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郗言?”

阮篱秋身形一顿,不禁叹息,这就是女人可怕的直觉吗?才一顿饭而已,都能察觉出来,太可怕了。

“是是是,我喜欢的那个 Alpha 就是他。姐,你让我过去吧。”

阮芷薇识趣地让开了,她望着阮篱秋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名叫郗言的孩子,看起来不像是个 Alpha 啊。

楼上,阮篱秋刚进房间,就见郗言乖巧的坐在床边,柜子上的甜点早就被一扫而空。

他看到阮篱秋进来,愣愣地问道:“去哪了?”

醉酒后的大脑限制了郗言的思考,他坐在床边,愣了很久才知道阮篱秋离开了。于是,阮篱秋一回来,郗言的目光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阮篱秋忍不住揉了揉郗言的头发,说:“把这个喝了,然后睡一觉。”

喝醉了的郗言比平时更加安静,他只会黏在阮篱秋的身边,不声不吭。这样的行为被无意识放大,就连郗言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阮篱秋。他仅仅是觉得,呆在阮篱秋身边身体更舒服而已。

细想之下,阮篱秋才发现郗言从进家门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姿势。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四处乱看。

难怪在回家的路上,郗言会一直抓着自己不放,原来是早就醉了。也许是酒精的缘故,郗言才会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的事情吧。

阮篱秋费了好大的劲才哄得郗言愿意去睡觉。他替郗言关了房间里的灯,起身离开。却没想到郗言死死拽住自己,愣是不让自己走。无奈,阮篱秋只能留下。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几米。他试图保持距离,却遭不住郗言一再往自己怀里钻。那一点距离,一会就没了。

见状,阮篱秋不禁失笑,这样的郗言他真的想藏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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