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房间林秀光已经收拾好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就被一片红闪瞎眼。
床上四件套整齐划一的红,墙上还有不知何年马月没有撕下来的囍。
池映:“呦。”
唐桉:“啧。”
洗漱完毕已近十点,距离池映第六次变狗还有不到两小时。
唐桉穿着自己以前留在老家的旧睡衣,盘腿坐在那张喜庆得过分的红床上,摆弄着刚从床头柜抽屉深处翻出来的一个褪色的护身符。
池映擦着头发推门进来,皱着眉扯了扯身上同样不合身的旧睡衣:“这衣服也太小了……扣子都系不上。”
他敞着怀,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
唐桉抬头,目光扫过那片坦露的肌肤,语气波澜不惊:“放心,没人惦记你这二两肉,系不上就敞着吧。”
池映深刻感觉到,自从上次从民政局门口败兴而归后,唐桉就跟被夺舍了似的,但说夺舍夸张了点,更像是彻底放飞自我,不装那副温良恭俭让的律师精英样了。
他哼哼唧唧爬上床,故意往唐桉身边蹭:“不想吸吗不想吸吗不想吸吗……”
边说边把衣服敞更开。
眼瞅着越来越近,唐桉连忙拿起手上的护身符挡住。
“退!退!退!退!”
池映看清唐桉手上的东西,瞬间没了逗弄的心思,他毫不客气拿过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
黄纸符箓叠成三角,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符文,顶端还插着一小撮疑似公鸡绒毛的东西,符纸表面还残留着几点深褐色的陈旧痕迹。
池映皱眉:“这上面的……是血?”
唐桉从人手上拿走:“嗯,大公鸡冠子上的血,外公走后,请来做法的道士给家里每人做了一个,小时候我妈非给我塞书包里,说是保平安,结果那段时间我倒霉透顶,不是摔跤就是丢东西,后来就被她拿出来放回老家压箱底了。”
他躺下身,将护身符举在眼前,对着灯光看了许久,声音低了下去。
“……我哥那个,跟着他一起埋树下了。”
池映也跟着躺下,望着褪色的蚊帐顶:“我小时候也有块护身符,是和田玉雕的菩萨牌子,后来不知道被我玩丢哪儿去了,我其实……不太信这些……”
他声音一顿,应该是想到了等会儿零点后的自己。
“变狗这事儿,我也托关系找过几个所谓的高人,结果开口就要38888定金,我直接拉黑了。”
唐桉点头:“干得漂亮。”
池映闭上眼,带着点自嘲:“所以你之前许诺那个一千万,我也不会轻易相信。”
唐桉试图辩解:“你找的那些是空手套白狼,我这个到付,风险不一样。”
话刚说完,手机响了。
唐桉打开消息,卜算子给他发了一长串。
最后末尾——
V我50,看看实力。
池映睁开一只眼,凉凉地瞥过来,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到付?”
唐桉挣扎:“……才五十。”
池映:“这次50,下次就是38888了。”
唐桉不死心,手指刚放到键盘上准备回复。
手机又是“叮咚”一声。
卜算子火速撤回了那条消息,紧接着发来一条新的:
对不起对不起!!发错人了!![尴尬][流汗]
唐桉一副你看的表情:“发错了。”
池映郁闷地翻身背对着他,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好不容易等到卜算子上线,唐桉毫无睡意。
他发挥自己身为律师的基本素养,循循善诱,旁敲侧击,打开了卜算子的话匣子。
最后在快要零点的时候,卜算子突然发来一句:
今天是第六次了?
唐桉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
原本池映躺着的位置,此刻蜷缩着一只睡得正香的哈士奇。
他手指微颤,回复:嗯。
然后立刻补充:如果尊师方便,我们随时可以过去。
卜算子很快发来一张截图,看界面是某个本地旅游公众号的文章。
卜算子:这周五之前,到这个地址。
唐桉点开图片放大一看,地址赫然位于一个知名的4A级风景区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得买门票才能进去。
卜算子:到了景区大门口吱一声,我让师父出来接你们。
唐桉:你呢?
卜算子:备战六级[奋斗]
唐桉:……?你还是大学生??
卜算子:嗯,大一,刚满十八岁[龇牙笑]
唐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嘹亮的鸡鸣声就穿透了老房子的木窗棂,硬生生把两人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唐桉皱着眉,一把推开沉甸甸压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旁边,池映也被吵醒,缓缓睁开眼,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声音里充满了怨念:“……你知道我几点才变回来的吗?五点!凌晨五点!”
那张俊脸因为睡眠不足和怨气,多了一丝颓废的美感。
唐桉瞥了他一眼,无情地掀开被子下床:“守着你?你变狗后又是放屁又是打呼噜磨牙,吵得人脑仁疼,我可没有受虐倾向。”
“……不可能!”池映斩钉截铁,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从小接受继承人精英教育,睡相绝对……”
他话没说完,唐桉已经慢悠悠地举起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只君子坦蛋蛋的狗,墙上微弱的壁灯把这只睡姿不雅,流口水打呼的模样清晰映在池映瞳孔里。
“轰”的一下,他的脸瞬间红透,像个熟透的柿子。
唐桉什么都没说,只是耸肩摊手,在人想要扑过来夺手机的瞬间,一个灵活闪身,溜进了旁边的厕所,还“咔哒”一声反锁了门。
“拉屎,别吵我。”他隔着门板宣布。
池映追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极力压抑,最终还是破功的狂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映:“……”
早餐是林秀光做的红薯稀饭,配上爽脆的凉拌黄瓜,每人还有一个水煮蛋,正浸在凉水里镇着。
老太太上楼叫人时,池映正把那个躲在厕所里笑了半个小时的家伙按在床上深刻教育。
于是,当老人家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大小伙子在床上滚作一团,枕头被子乱飞。
她听见自己那个从小就皮的孙子唐桉一边挣扎一边叫:“滚滚滚!视频我删了!别碰我——”
接着又听见孙媳妇池映一边压制一边理直气壮地嚷嚷:“不是要拉屎吗?让老公检查检查擦干净没???”
林秀光:“……”
空气凝固了三秒。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左右开弓,一人后脑勺赏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子。
刚才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瞬间弹开,排排坐好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比乖巧地异口同声:“外婆,是他的错!”
林秀光捂着心口,气得直喘:“多大人了!啊?!大清早的就在床上打架!像什么样子!!”
唐桉和池映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其实……
严格来说也不算打架??
但如果要跟外婆解释这是夫夫情趣,那他们宁愿被说是打架。
饭桌上,林秀光的思想教育课一刻没停,尤其看到唐桉极其自然地把不爱吃的蛋黄从自己碗里夹出来,丢进池映碗里,而池映也习以为常地两口吃完,还优雅地拿起勺子去舀稀饭时,老太太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她重重叹了口气:“你妈前阵子还忧心忡忡跟我说你们闹离婚,我看你们这感情不是挺好的嘛。”
唐桉嘀咕:“我妈怎么什么都跟您说……”
林秀光一瞪眼:“废话!我是她妈!”
唐桉怀疑老太太一语双关,在桌下飞快地踢了踢池映的脚,示意他赶紧接话圆场。
池映咽下一口有点噎人的红薯,顺口道:“您老放心,我们没离成。”
唐桉立刻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林秀光放下筷子,眉头紧锁:“为啥子想离?你们两个男娃娃能走到一块儿这么多年,多不容易……”
唐桉只能含糊其辞:“他看我不顺眼呗。”
林秀光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池映。
池映头皮一麻,硬着头皮说:“外婆,我承认我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但我有在努力改,他也有问题,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
说着说着,语气里还带上了一丝委屈。
林秀光探究的眼神又转回唐桉身上。
唐桉如坐针毡,感觉这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猛地一拍筷子站起来:“池映!你过分了啊!”
池映也毫不示弱,“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唐桉!你才是!”
林秀光刚想开口劝架,就见两人一边互相瞪着,一边默契地开始往楼梯方向移动。
“我真是受够你——”
二楼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楼下的视线。
门内,两人瞬间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同时吁了口气。
唐桉无语看向他:“外婆年纪大,你说话注意点。”
池映“哦”了一声,但还是有点不服气,小声说道:“我那是陈述事实……”
唐桉一个眼刀飞过去。
池映选在闭嘴。
午饭结束,两人准备离开,林秀光以为他们是要赶回去上明天的班,也没多挽留,站在家门口,挥着手示意他们快走。
临行前,老太太硬是给他们塞了满满一后备箱。
两人分别左手提着一大袋刚摘的青菜,右手拎着还带着泥土芬芳的萝卜,还有腊肉、土鸡蛋……几乎堆得冒尖。
唐桉的计划很清晰。
先把这些送到父母家,再回池映那儿收拾行李。
从市区到卜算子给的4A景区,车程大约五小时,卜算子没说具体要待多久,但唐桉有种预感,在池映剩下的十八天倒计时结束前,他们可能都得在外面奔波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池映。
对方正慵懒地靠站在车头,微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的那双眼睛,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平静和祥和。
唐桉垂下眼眸。
会不会……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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