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呢?”常夏吃着章鱼小丸子问他。
这章鱼小丸子里面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肉粒,其他的全是面糊,常夏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但是礼植看着她又插了一个送进嘴里,看来味道还是可以的吧。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来上次吃韩云领做的煎饼果子,他都不问自己味道怎么样。
按照礼植吃了那么久街头小吃的美食鉴赏程度来评价,算不上多好吃,但是他的主人,又很幸运地在礼植这里刷了好感,所以礼植觉得还不错。
这是什么?色令智昏吗?他笑了笑。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完蛋了。
常夏把吃的都放桌上了,她在盯着礼植。
上次不小心得罪她,最后赔给了她一个秘密,就是他性向这个事儿。
虽然礼植不太在乎,但是常夏狠狠震惊了,她说你看起来很直男啊?
礼植也不是完全不懂这些,所以他知道常夏那么说是在损他。
“说吧,到底有什么喜事,乐成那样。”常夏说。
礼植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他说,“他晚上请我吃宵夜。”
“谁?”常夏不懂。
“那个卖煎饼的。”老板。话还没说完,常夏就说,“哦哦哦,想起来了。老同学吃个饭你也高兴成这样。”
“不懂就一边去。”礼植也傲娇起来,虽然他知道事实就是这样,哎。
“吃什么?”常夏又吃了口肉。
“不知道,他还没说。”礼植微笑着说。
常夏又打量了他几眼,实在没眼看,她皱了皱鼻子跟礼植告辞,“亲嘴了告诉我谁先伸的舌头。”
韩云领推门进来的时候,礼植的耳朵还是红的,他稀奇地多看了两眼。
“怎么来这么早?”他还有半小时才能下班。
“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提前来问问你有什么建议吗?”韩云领靠在收银台上跟他讲话,礼植注意到收银台才到他大腿。
这把礼植也给问住了,他很少出去吃夜宵,偶尔和董新橙出去,都是他挑的地方。
最后,他们俩去了董新橙最爱的烧烤摊,因为两个人对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了解程度说不定还不如游客。
韩云领看了看菜单,点了些肉就拿给礼植让他点,礼植直接照搬了董新橙点的东西,额外多加了鸡翅和菠萝牛肉,上次他尝着很好吃。
韩云领在点完单后去拿了两瓶啤酒,两瓶白酒。
他问礼植喝什么?礼植指了指白酒,韩云领就把白酒和啤酒一人分了一瓶。
礼植看他一眼。
“你,,”韩云领起了个话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礼植笑了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回回都起个头又不说完,他真忍得住。
“你上次说,你也很久没吃到饺子,是怎么回事?”韩云领看着他问。
“我和我妈妈有点矛盾,很久没有往来了,所以我才说我很久都没吃到了,以前她包饺子我都在学校里,具体要放什么调味我不知道。”礼植把啤酒倒在一次性杯子里喝了口,抬头看见韩云领脸上的震惊,礼植淡淡地抿出一个笑。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我都习惯了。”礼植说。
“习惯了,不往来很久了?”
韩云领指尖敲着啤酒瓶,他上半身微微往后靠着塑料椅子。
“嗯,很久了。我退学之后就没什么来往了。不过我外公外婆家就在这里,有时候我去看他们也会碰到她。”礼植低着头,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串肉咬一口,结果发现是鸭胗,他拧着眉头,嚼了嚼又吐了。
韩云领知道上次那个阿姨为什么给他一种很强的熟悉感了,她很像礼植的妈妈?
个子差不多,以前他妈妈说不上胖,那也是非常结实的身板,买菜阿姨却瘦得很厉害。
如果她真的是礼植的妈妈的话,她一直住在礼植身边,礼植却不知道,也没有撞见过,那她一定很了解礼植的生活轨迹。他不知道这对母子怎么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礼植,他猜测他妈妈就在他身边。
多么荒诞的事啊。
儿子想妈妈,妈妈却避着不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直接将骨肉至亲十多年的情分完全消磨。所以其实在他悄悄羡慕礼植的时候,礼植已经很早就没有家了。
韩云领心里酸涩的感觉慢慢涌上来,后劲很足。
他沉默着坐在礼植对面,礼植还是抿着嘴角对他笑。
“你呢?你爸妈身体还好吗?”礼植问他。
他只见过韩云领爸妈一面,就是开家长会的时候,韩云领的爸爸就坐在礼植妈妈旁边,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韩云领长得很像他。
老师在上面讲话的时候,他爸爸听得很认真,礼植站在教室后面看到他爸爸还在本子上写些笔记。礼振中风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要来给他开家长会,这个事情好像不用商量,妈妈自觉地顶上了他的班,礼植也不用不懂事的再开口说什么。
开完家长会,礼植跟着妈妈走出校门,看见韩云领和他爸爸上了一辆车,驾驶座上坐着他妈妈,一个非常时尚年轻的女人,脸上化着漂亮的妆,显得她知性又优雅,礼植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们,真是一家人都很有气质。
韩云领点点头,他说,“身体还可以,就是离婚了。”
他的表情很淡定,礼植的内心却掀起翻天巨浪,他说:“什么?”
韩云领往后捋了把头发,露出锋利清晰的眉眼,“高二升高三的时候,我看到我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跟着他找到了他的另一个家。”
他抿了抿嘴,又说,“他跟我妈早就离婚了,跟那个女的也是后面才认识的。不告诉我是想等我上完高中。”
礼植清楚地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东西碎掉了,他慢慢低下头。
那是韩云领这辈子经历的最热的一个夏天,但是他心里却是冰凉的。
韩云领在路边上蹲了一天才看到他爸从那个单元楼出来,旁边主动跟来的阮之阳都快要中暑了,他拿着买来的冰可乐敷在脸上,另一边还不停地用发传单送的扇子扇风,汗打湿了前襟和后背。
他轻声叫韩云领吃个饭团,从早上到现在傍晚六点多了,韩云领只喝了两瓶矿泉水。
韩云领摇摇头,但是也没有说让他先走,韩云领此时此刻非常不想一个人待着。
没多久爸爸就下来了,那个女的跟在他身后送他,两个人笑得非常亲密。
看到韩云领的时候,他爸爸惊讶地脱口而出的“笑笑”,差点让他泪洒现场。
笑笑是他的小名,他出生几个月的时候特别爱笑,不过长大了就不这样了,他也不让爸爸妈妈再叫这个名字。
后续就是爸妈给他看了他们的离婚证,爸爸彻底从这个家搬了出去,妈妈开始了真正的见钱不见人的生活。
有时候韩云领半夜上完晚自习到家的时候,都有种他是孤儿的感觉,这个家里到处都是钱,鞋柜上,茶几上,他的书桌上,爸妈以前房间的床头柜里,但是这个屋子里没有家人,没有饭菜,没有爱。
韩云领很想玉米水饺,很想给他送玉米水饺的人,后面无数次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这个想法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无法消散。
韩云领自嘲的笑笑,他举起啤酒瓶,想跟礼植碰个杯,却发现礼植安静地低着头流了满脸的眼泪。
韩云领沉默着看他。
他从不知道他的语言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看着礼植的眼泪,把纸巾递到他眼前,礼植接过默默地擦了擦,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微笑,说实话,韩云领现在对这些亲情的需求几乎没有了,所以他说出来除了有点憋屈也没有其他的情感。
但是他看着礼植的眼泪,感受到礼植的伤心后,才发现他的心也很难受,他通过礼植感受到了被他自己隐藏的情感,韩云领知道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清楚地记得大学报到前独自拉着行李箱去机场的心酸。
韩云领单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就算不是很痛快,也不打算跟礼植在人声鼎沸的烧烤摊上抱头痛哭。
礼植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慢慢地喝着,什么肉也不吃,他想拿些东西压一下他情绪,比如肠胃的灼烧感。
韩云领也不再说话,他默默地吃着菠萝牛肉,礼植点的这个还挺好吃,他现在面对礼植也有点尴尬,毕竟刚刚还揭了伤口给他看,他吃了一串又一串,等他发现礼植状态不对劲的时候,礼植都快睡着了。
韩云领皱眉看了会,确认他好像真的醉了。
他轻轻拍了拍礼植的背,“礼植?”
礼植抬起头,朝他点点头,“嗯。”
“你还认识我是谁吗?”韩云领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问出这个蠢问题。
果然,礼植什么也不说,还是点头。
韩云领去把账结了,拿上礼植的包,拉着他往车子那里走,礼植的腿完全就是软的站都站不了。
这个人根本喝不了酒,问他的时候还说要喝白的,韩云领感觉自己被同性恋骗了。
他们俩这一晚上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承受,轮流扔□□,幸好韩云领的泪点比较高,不然就该礼植背他回家了,他偷偷庆幸。
韩云领双手托着他的腿,慢慢走着,礼植很轻,背它比抱狗都容易,因为狗会乱动而醉鬼不会,韩云领被自己逗笑了。
忽然他感觉自己脖子上很热很湿,他在原地站立,内心一边谴责自己晚上话多,一边怒斥礼植像个姑娘,动不动就掉眼泪。
韩云领不好放他下来,只能平静地接受自己背后的衣服被打湿,他轻轻喊着,“礼植?”
不知道礼植是不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韩云领感觉有双温度微凉的胳膊抱住自己的脖子,忽然他的双眼微微睁大。
他感受到了一个非常柔软的东西,紧紧地贴在他颈窝里。
韩云领最后还是把礼植叫醒了,眼睛睁不开的礼植趴在他背上迷糊着指了他家的方向,再闭眼带着韩云领上了楼。
把他扔在床上的时候,韩云领上半身得到了猛烈的松快,他感觉脖子都快泡皱了,给礼植打开空调盖上空调被,他转身就想离开,却不小心看见礼植床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高中毕业照,一张没有礼植的毕业照。
韩云领站到床边确认了一下礼植真的睡得很熟,才慢慢弯下腰拿起那个画框。
“李桥市第一中学20XX届高三(5)班全体师生毕业留影”
韩云领当时领完毕业证就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他仔细地看着毕业照上的人,大部分他都叫不出名字,部分同学还有印象,韩云领拿着毕业照看着床上睡得脸都团起来的人,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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