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崇在便利店冰柜前站了三分钟，指尖捏着牛奶盒边缘泛白，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借过”他才猛的回神。
转身的瞬间撞进一片温热的气息里，身后的那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柏原崇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往后缩。
看清来人的脸后似一道惊雷劈下，把他定在了原地。
这张脸他可太熟悉了，这不是跟他谈了五年的前男友吗。
“好久不见，小崇。”这是分手三年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尉迟谦，好久不见。”连柏原崇都没注意到自己叫他的名字时，声音都哽咽了。
“你.....”柏原崇还想说什么，窗外忽然飘起了雪，细小的雪粒落在玻璃上，很快融成一点湿痕。柏原崇的注意力被雪吸引，下意识说了句：“今年的雪下的好早。”
尉迟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声音轻了些，带着听不懂的怅然：“嗯，比三年前那场，早了七天。”
“三年前?”是了，三年前那场大雪是跨年夜，打工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对尾戒。
雪片像撕碎的云絮，簌簌砸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落地便积起薄薄一层白，把城市的喧嚣都捂得发闷。
他裹紧外套，指尖冻得发僵，却还是攥紧那枚没送出去的尾戒---原本想在跨年夜送给他的。对面的人睫毛上落了雪，化水成痕，顺着下颌线滑进围巾里“就这样吧。”男生的声音被风雪揉得发涩，像旧毛衣磨过皮肤，“我们都需要更稳妥的未来。”
他张了张嘴，寒气呛进喉咙，只发出细碎的沙哑。雪越下越急，落在两人中间，堆成看不见的墙。男生转身时，黑色大衣扫过雪地，留下浅浅的痕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像从未存在过。
他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雪雾里，才缓缓摊开手。尾戒冰凉，硌着掌心的纹路，而鹅毛大雪还在落，落满他的发顶，肩头，把他变成一座慢慢冷却的雪人，连心跳都仿佛被冻得迟缓。
不知站了多久，睫毛上的雪冻成细碎的冰碴，眨一下眼都带着刺痛。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块冰，混着不知何时溢出的湿意，在寒风里瞬间凝住。
尾戒还在掌心攥着，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跨年夜的喧闹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提前半个月订了那家能俯瞰城市夜景的餐厅，挑尾戒时反复比对了无数款，想着对方看到时眼里会亮起的光，连开场白都在心里演练了百遍。可此刻，那些精心准备的期待，都像脚下的积雪，被现实碾得支离破碎。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终于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的厉害。路灯的光晕在雪雾里晕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新雪吞没。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出来，里面传来跨年晚会的欢呼声，和外面的风雪形成诡异的割裂。
他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让冻僵的四肢百骸骤然泛起细密的疼。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杯热姜茶：“小伙子，这么大雪还在外头？跨年呢，喝点暖暖身子。”
他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僵硬的指节才慢慢舒缓了些。姜茶的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暖不透胸口那块冰凉的地方。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街道.建筑.行人都裹进一片白茫茫里，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重置。
掌心的尾戒被体温捂得有了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那枚小小的圆环，上面还刻着两人名字首字母的缩写。曾经以为是一生的约定，如今却成了无处安放的念想。他抬手，把尾戒轻轻套在自己的小指上，尺寸刚刚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又像是一个讽刺的闭环。
便利店的电视里，主持人正倒数着新年的到来，倒计时的声音划破夜空，也划破了他强撑的平静。当零点的钟声敲响，窗外升起绚烂的烟花，在漫天飞雪中炸开，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他眼底的荒芜。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姜茶，辛辣感直冲眼眶。原来有些告别，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一场大雪，一句“就这样吧”，就能把所有的执念，都冻在旧年的末尾，再也回不去了。他起身走出便利店，风雪依旧，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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