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爬上五楼,连江妈妈也忍不住抱怨:“以后难道你每次回宿舍,都得先爬五层楼梯?”
江自鸣心里也发怵,但还是安慰妈妈:“没事,我体格好,上高中那会儿不也天天爬四楼?就当锻炼身体了。”
进了宿舍门后发现里面有人在,江自鸣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来报道的。
学校不管给她们分配床位,全靠自己来得早占位置。
所以现在只剩下最不好的一个,靠阳台门,下铺,床板上一层厚厚的灰。
里面有女孩子在,江爸爸不方便进来,他把行李放下,记住宿舍位置,又回车里拿行李去了。
江妈妈一进来看到仅剩的这个床位就不由得眉头紧皱。
她先问别人借了块抹布,沾了水,将床板整个儿擦了一遍。
江自鸣也很拘束,能感受到舍友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身上。
她露出个笑脸,仰脸和借给她抹布的女生道过谢后说:“等会儿抹布我洗干净还你。”
寝室空间很大,三张床铺竖着并成一排。那女生的位置在中间上铺。
她连忙摆手,“不用,本来也不是我的,一来就有,在窗台上放着,可能是上届学姐留给咱们的。”
她说完后稍微停顿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丁瑞雪,你呢?”
“瑞雪兆丰年,好名字,”江自鸣笑道:“我叫江自鸣,这是我妈妈。”
两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后,丁瑞雪主动为她介绍其他舍友:“她们现在都出去了,有俩去吃中午饭还没回来,有俩人去外面买东西了。”
说到买东西,江妈妈一拍脑门,“我给忘了,咱还好多东西没买呢,像洗脸盆、牙膏牙刷什么的,”她嘱咐江自鸣:“待会儿记得提醒我一下,咱们去附近超市里看看。”
在家的时候江妈妈想顺便一起买好带过来,但是哥哥嫂嫂没让,说:“这些东西又重又占地方,哪儿都有卖的,咱们把鸣儿必须要用的东西带上就行,像被褥啊、衣服啊什么的,至于别的,等到地方了再买吧。”
听到这话,丁瑞雪热情道:“这些东西小卖部就有。”
江自鸣和她打听了下小卖部道位置,把床先铺好后,就和妈妈转身出去了。
在外面办好水卡、电话卡,买好生活用品,再和江爸爸一起把剩下的行李搬回宿舍。
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过去一大半了。
临走前,一家人和江自鸣在校门口一起拍了合影。
江妈妈难掩不舍与担忧,江自鸣也有点儿想哭,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没事儿妈妈,我是在外面上学呢,又不是来受罪了。别担心,到家一定给我打个电话啊!”
江妈妈点点头。
车子启动,她仍旧不放心,把车窗降下来:“吃好睡好!钱不够了记得跟妈妈说!”
江自鸣站在原地,直到车子走得没影儿了,才擦擦脸上的泪,往宿舍走去。
现下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路两旁各个专业的新生接待处都忙碌着,搬桌子的搬桌子,关电脑的关电脑,看起来是要撤摊儿了。
想想也是,明天就要正式开学,各个学院的新生应该都到的差不多了。
路经她们专业新生接待处的时候,她发现只有那个递给她笔的学长一个人在收拾。
相较于别的专业五六个人,看起来真有点凄凉。
“学长,”江自鸣走上前,“我和你一起吧,我看光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搬起椅子:“这个要送到哪里去呀?”
邵旭北刚把电脑电源线理好。
刚刚新生辅导员突然发消息,要叫助教们一起开会。但眼下正好要收尾的当口,得把摊位上的东西都归置好送到原处。
只留学弟一个人收拾是不太好,所以胖学长临走前嘱咐过,纸质类的文件他们会带走,让学弟光把电脑带回自己寝室就行,等晚上了他会过去找他拿。至于这里的桌椅和地上的垃圾不用管,他们开完会后会回来收拾。
拿电脑这事儿并不难,所以邵旭北很快就准备走了,没想到正好碰到了热情的“学妹”。
看她毫不费力一手搬起一个椅子,邵旭北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没事,不用帮忙,你放下吧。”
随即又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
邵旭北的手顿了顿,从桌兜里摸出一包抽纸来递给江自鸣。
江自鸣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凳子,抽了一张,“谢谢学长。”
“不用叫我学长,”邵旭北把电脑稳妥地放到手提包里。
他余光注意到女生还站在原地看他,直愣愣的。
她的眼神和小动物一般清澈,虽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但还是让邵旭北稍微有点不自在。
他主动开口找话题:“你填表的时候我看到了,咱俩一个地方的。”
刚送走父母,就遇到老乡。
江自鸣一下子兴奋起来:“是吗?你也是兰市的?”
“对,”邵旭北点头,“我家住在北区。”
“北区……那你知道三十七中吗?”
“我家就住在三十七中附近,盛豪,有印象吗?”
江自鸣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什么印象……那你也是在三十七中上的学?”
“不是,我在八中,离得也不远。”
提到熟悉的地方,江自鸣有很多想聊的东西,想问问他有没有去过某个公园,逛过某个商场,吃过某个饭店。
但邵旭北不等她说话,就拎起包很自然地和她道别:“那我先走啦,改天再聊。”
江自鸣也只好先咽下想说的话,和他说再见。
转身离开的时候,邵旭北松了口气。
他没有和江自鸣这样的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
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邵旭北自己也觉得不大好,但看到她的头一眼太过深刻,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脑子里自动给她下了定义——土气、贫穷、呆。
他倒不是说会因为这些去讨厌别人,只是不太乐意和他们打交道。在他心里,这样的人无论表现如何,内在都会稍微有些敏感。明明是正常的社交来往,有些人就是会莫名其妙觉得你瞧不起自己。
想到过去的事,邵旭北摇摇头。
最好还是少来往。
江自鸣倒是没想这么多。实际上,她根本没听出那句“改天再聊”是一句推脱的词。
她的性格单纯,成长环境也比较简单。
住在村里,大家见了面总会聊几句,然后就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朋友们之间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说“下次告诉你”或“改天了再跟你说”,就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回到宿舍后,见到了其他的几个舍友,大家打过招呼,简单认识了一下。
当天晚上,丁瑞雪把她拉进了班级群。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一结束,她们就收到了噩耗:明天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哀嚎声一片。
大家高三基本每天都坐在教室里,没什么锻炼的机会,高考完以后,刻意去锻炼的人恐怕也不多。一下子要接受军训这样高强度的锻炼,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好在年轻,体质好,熬过这半个月就好了。
江自鸣体格好,没有舍友那样难捱。
中午散了以后,她看丁瑞雪都蔫巴了:刚到一米六的身高,干瘦的身板,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看起来人更小了。
江自鸣干脆拎过她的背包,“我帮你拎回去吧,反正我也不太累。”
丁瑞雪脑袋猛地抬起来,顿时眼泪汪汪,紧紧地搂住江自鸣的胳膊。
“你真是太好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简直无以为报。”
“这有什么的,也就顺手的事儿。”
江自鸣心里暗爽。
不得不说,她其实很吃女孩子撒娇这套。
但一转头,看丁瑞雪还是软趴趴的样子。
江自鸣有些疑惑:“怎么啦?太累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一提到“晚上”,丁瑞雪打了个哆嗦。
“晚上咱们专业要开新生大会诶,我一想到就开始紧张,呜呜,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言,我都怕我到时候发抖。”
她眉头紧锁,显然非常苦恼。
“嗯……”江自鸣歪歪脑袋,“你想啊,那么多人都要自我介绍,你能记住几个人的名字呢?”
丁瑞雪愣了一瞬,抬头思索。
“好像也记不住几个……”
“对吧,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很紧张。表面上看着都在仔细听别人说话,但其实心里都特紧张,可能压根儿都听不进别人说话。”
丁瑞雪几乎要被说服了,但一想到那个场景,她还是浑身一激灵。
“我不行,就算这样,我也还是害怕……江江,你不怕吗?”
江自鸣也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场面,瞬间感觉背后有些发紧,“……害怕。”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不管再怎么抗拒,该来的还是会来。
新生见面会的地点定在一个大教室里,足以容纳一百多号学生。
等人到齐后,辅导员先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说了些欢迎大家的场面话,就直接进入了今晚的主要任务。
本专业虽然新生不算多,但分成了三个班级,发言按照从一班到三班、学号从前往后的顺序来。
江自鸣看看自己,她排在三班的第六个。
不算靠前。
丁瑞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江江,我好紧张。”
江自鸣诚实答道:“我也是,还有点想上厕所。”
不管话说的多么好听,但到跟前了身体总会忍不住的紧张。
江自鸣有些纳闷儿。
她小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怎么越长大反倒越退步了呢?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发给了许多。
许多是她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两人的感情在历经了一整个暑假后也没有褪色。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许多回的很快,看起来应该是不忙。
那为什么长大了就会这样呢?
江自鸣常常忍不住思考一些在别人看来根本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还正在神游天外,丁瑞雪碰了碰她的手,提醒她:“下一个就到你了。”
这么快?
江自鸣连忙把自己准备好的介绍词又看了一遍,等掌声停下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大家好,我叫江自鸣,来自兰市。喜欢音乐与文学,性格比较外向……”
第一句话是有些困难,但说出口以后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江自鸣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大胆——因为她小时候缺根筋,根本不把讲台下的人当人看。
——这听起来有点儿不好听,但原理就是把这些人当成大白菜,想象自己正在跟大白菜演讲。
江自鸣觉得自己找回了那种感觉,她紧捏着桌子的手放松了,声音清脆、洪亮、平稳,连讲台上原本低头记录东西的辅导员都忍不住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
最后,她说出那句高中时就准备好的中二结束语:“……希望我们的未来都能像我的名字一样——”
“自有天地、大有可为、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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