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闻恩刚想关上门隔绝外界一切声音,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伸进门缝间,阻止了他的动作。
门后,闻恩看见陈治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孔,男人横眉瞪眼,目光阴鸷,闯进门便直接推搡了他一把。
口中大骂:“贱人!”
闻恩毫无准备,被推得连连后退,直至后腰撞到床角,摔在床上才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里一紧,双唇霎时变得惨白,疼痛的后腰更是时刻提醒他与眼前的男人力量是多么的悬殊。
“陈治!你干什么!”
可悬殊也要反抗,闻恩一手将陈治挥开,下意识呵斥道,想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方站稳,又被推倒在了床上。陈治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再也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怒道:“我干什么?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放开我!”闻恩呼吸不过来,死命拍打陈治的手臂。
“闻恩,你喜欢听八卦吗?嗯?”陈治不放,不仅没放,手中甚至还越来越用力,咬紧牙关自顾自说着,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你知道这农场最近都在传些什么吗?没听过是不是?那要不我来讲给你听?”
“农场里都在传,你闻恩水性杨花!三心二意!勾搭上了宗正,给我陈治头上戴绿帽子!人人都这么说!你让我脸往哪儿搁!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闻言,紧盯着陈治说话的闻恩暗中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羊圈里发生的事传出去了,赵辉没有乱来,管好了自己和下人的嘴。
既然不是那件事就好,闻恩有了底气,反驳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陈治,你疯了是不是?!”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陈治也不甘示弱:“闻恩,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啊?看着很好骗是吗?你口口声声和我说宗正身份特殊,你对他有所图才对他好。我太天真,竟然还真信了。”
“结果到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看你对宗正好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能拿好处吧,我看你就是看上了他这个人!你看上了他是个贵族,你想要的不是贵族给你的好处,你想要的是攀贵族的高枝!你想撇下我这个穷光蛋未婚夫,去给人家做情.妇做男奴是不是!?”
说到后面,陈治边摇头边打颤,额角的青筋都随着呼吸鼓了起来,男人将巴掌高高扬起,像是经历了良久的思想斗争,然后一下下扇打在闻恩脸上。
性格里所有的恶劣、偏狭、暴戾都在此刻喷泄而出。
他不计后果地大骂、讽刺:“贱人!你这个贱人!势利眼!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整天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想攀高枝,有了新目标!”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奴隶是攀不上的!你看看你现在,多可怜,那贵族一个人走了,把你扔下了!无论你怎么费尽心机,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痛……双颊火辣辣的痛……
劈头盖脸的打骂像雨水般砸向闻恩,将闻恩砸懵了很久很久,久到除了最初的两次反抗,之后闻恩没再挣扎分毫。
因为比这打骂更让他痛的,是陈治道出的一句句真相,他的机关算计,他在煞费苦心,他在纪宗政离开后故作镇定的假象,都在此刻全被撕破。
闻恩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任由陈治打骂着,因为他自认自己是有错的,他错得离谱,陈治遇到他的确是时运不济,太过于倒霉。
他对陈治充满了歉意。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即使这条路再痛再难走,闻恩心道,他是不会服输妥协的,无论如何,他不认命,即使要利用他人,即使被人唾弃,即使失败跌倒,他也不认命。
既然如此,那就让陈治发泄一番吧。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了,闻恩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可直到陈治见闻恩不反抗,更过分地将手掌捏成拳头,怒吼着砸在闻恩眼眶上,男人目眦欲裂地大喊:“你这个贱人,欺骗我的感情,仗着我喜欢你,把我耍得团团转!不稀罕了,我再也不稀罕了,把我给你的镯子还我!”
闻恩再也无法劝慰自己忍下去,他像被一拳打爆的气球,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还给你!都还给你!全都还给你!你还送过我什么,全都拿走!我一个也不想要!拿了东西就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滚!滚!”
闻恩疯了似的对陈治拳打脚踢,将放在枕头边的玉镯拿出来,砸向陈治。
他对不起陈治,他赎罪。
可这世界对不起他,老天爷对不起他,又有谁来向他赎罪!闻恩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脑袋里撕扯着,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不是闻恩,他不要做奴隶闻恩!
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他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活着,他又错在了哪里了?谁来告诉他他错在哪里?
闻恩打骂完蜷缩在床上,以完全防御的姿态抱住自己,嚎啕大哭:“滚,都滚,都离我远一点,拿了东西就滚!”
一旁,被闻恩厮打一番的陈治,却突然镇定下来。
这样濒临崩溃、疯子般的闻恩好似将陈治唤醒了,男人从忿然的情绪中抽离,怔怔地站在一旁,平静的双眸仿佛无波的古井,只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陈治只是沉默地看着闻恩,他没有上前,也不后退,那神情冷漠到了极点,他说:“闻恩,我只是对你没有期待了,所以要把镯子拿回去,但不代表我们俩就此结束了,婚还是照样结,事已至此……得不到你的心,人我总是要得到的。”
说完陈治转身大步离去,只留最后两句话回荡在逼仄的小房间中——“我不可能放过你,闻恩。”
“就算死,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时间静静流淌。
闻恩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直到天色彻底昏暗,才慢慢爬了起来。他双脚刚落地便嘶了一声,眼眶、后腰、胳膊,简直浑身都痛,又再次栽倒回了床上。
除了身体,小腹深处还传来一股隐隐的痛感,闻恩皱眉,伸手掀开了衣服,却并未在小腹上看到淤青。
刚想去卫生间,门被叩响了,闻恩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害怕是陈治气不过又回来了,就听到一道清亮的男声——
“闻恩?你在吗?”
是隔壁宿舍的奴隶,闻恩长舒一口气,走去开门。门方开,一碗饭菜便递到了自己面前,闻恩疑惑地望过去。
“给你的。”奴隶笑道,好奇地向闻恩身后张望,见什么也没有,可惜地瘪了瘪嘴,收回目光端详闻恩的脸:“见你下午一直没出门,想着你应该没吃饭。”
说完,奴隶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指了指闻恩的脸:“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需要用药处理一下,你有药吗?要不我的借你?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
闻恩早看出了眼前人的心思,这人是不是好心给他送饭不清楚,但一定是来看他笑话的,他接过饭后将人拦住,没给任何好脸色,直接下了逐客令:“我有药,不能你操心了,饭我收下了,谢谢。”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不要去照镜子闻恩也能猜到,他现在整张脸一定惨不忍睹,所以他不愿意出门,但没想到不出门苍蝇也会闻着味儿凑上来——闻恩想到下午,自己的厉声尖叫,陈治的怒吼,两个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隔壁一定都听到了。
难怪会有人上门。
闻恩自嘲地笑了笑,回到桌前放下饭盒。心道,人讨厌,可饭菜无辜,既然都有人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闻恩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晚上,他竟然躺了一下午,空空如也的胃也早开始饥饿,他打开饭盒刚想填饱肚子,面色却突然一白——油腻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明明和往常一样的菜,可今天的闻恩却感到异常难受。
反胃感袭来,他将盖子一扔,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吐完才好了些,闻恩漱完口,又用冷水拍了拍额头,朝镜子望去,只见镜子里是一张惨白虚弱的脸,短短半个月,他真是瘦了好多。
再加上眼眶那一圈青紫,以及脸颊的红肿,看起来好不吓人,闻恩正傻傻地望着镜子,小腹忽地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这是怎么了?
闻恩纳闷,回忆白天,陈治那人疯起来除了对他脸下手,好像也没打到其他地方?
等等,不对。
一个念头钻进脑子里,闻恩猛地僵住了,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可当双手拉着裤子一点点褪下时,仍然抖如筛糠。
随着身下一凉,闻恩目光缓缓下移,视死如归地望过去。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团暗红色的黏液,就洇在最私密的裤子布料上。
血,是血。
闻恩是个受过生理和两性.教育的omega,他再清楚不过在发生关系一段时间后,反胃呕吐和下.体流血对一个omega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他很可能是怀孕了。
如果是真的……
那完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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