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恩被纪宗政强制带回了达维庄园,就在他以为等待他的将是纪宗政的怒火与惩罚时,结果纪宗政将他带回庄园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他再次扔进了外院的小房子里。
闻恩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保持沉默默认背叛的举动竟然没带来任何后果,那贵族居然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放过了他?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闻恩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尚还平坦的肚子,猜测:难道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吗?有这个可能吗?纪宗政难道是因为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有所顾忌?不然为什么还要带走那医生让他照料自己呢?
实在不可思议,闻恩很难想象一个贵族竟然会看在奴隶怀孕的份上网开一面,这不是闻恩妄自菲薄,是因为他来到这世界后,仅仅在赵氏农场就见识过太多奴隶因意外怀孕走向深渊——赵辉身边就有许多,他们大多因私自怀孕而被悄无声息做掉,连带着孩子一起。
在这世上,奴隶的命根本就不是命,更何况奴隶肚中的孩子呢?不过是混合了低贱血脉的小畜生罢了。闻恩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没想到纪宗政会是那个例外。
想到很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救了自己一命,闻恩长舒一口气,竟产生了一丝窃喜,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看明白自己的内心——如果孩子的存在并不会对他的生命产生威胁,只要怀孕不会被处死,闻恩想,他其实是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的。
闻恩愿意留下他。
因为这世上他可以留恋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昏暗的日子望不到头,曾有许多次,闻恩在绝望时想过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可有了孩子就不会了,闻恩想,自己会更坚定地在这吃人的世界走下去。
……
经过管家背叛、闻恩怀孕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后,纪宗政少有的感到心烦意乱,独自一人来到了纪父在达维庄园的住处。
父子俩聊了许久,得知管家偷窃密信的纪父大为吃惊,叹口气道:“既然郑管家犯了事,现在庄园管家的位子应该空缺了吧,我这里不需要太多人,你把弟良带回去吧。”
弟良,一个在纪宗政手上成长起来的死侍,也曾是纪宗政的左膀右臂,后因纪父身体日渐虚弱,纪宗政放心不下,才将弟良委派到了纪父这边照顾。
思忖一番,考虑到父亲这边的确不缺人用,纪宗政同意了,可想到怀孕的闻恩,纪宗政依旧心乱如麻,他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出轨奴隶的那个女人,问:“她……最近怎么样?”
父子俩口中的她不会有其他人,能让纪宗政连个称呼也没有的,只会是纪母。
纪父注视着自己这个多年过去,仍未从恨意中走出来的孩子,语重心长:“宗政,最近你母亲那边的确有些变动,你母亲她……怀孕了。”
怀孕?
那女人怀孕了?
纪宗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因心烦意乱随意抛出的一个问题,竟换来这样的消息。闻恩那奴隶在怀上他孩子的同时,他的母亲,那个背叛家庭的女人,也同时怀上了那奴隶情夫的孩子。
这太过于讽刺了。
奴隶奴隶,跳出来破坏他生活的总是奴隶!
纪宗政心中有火在烧,此前对如何处理闻恩以及闻恩腹中孩子的犹豫骤然消失了,对奴隶的恨意再次生长起来,遮在眼前的云雾也渐渐揭开——对啊,他怎么突然变得不像他了呢?
他纪宗政,这座永久禁奴的达维庄园的主人,怎么突然就接受了闻恩那奴隶的存在呢?他竟然还将医生带回了庄园,甚至还曾产生过留下孩子的念头!
这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的,纪宗政最该痛恨的便是那群“不可接触者”,接受闻恩和他腹中的孩子就是对过去自己的背叛,绝对不该是这样的!
再次想到闻恩,那个口腹蜜剑的奴隶,纪宗政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不能留,一个都不能留。
为了一个奴隶背叛曾经的自己,纪宗政不接受。
达维庄园,外院。
好几天过去了,纪宗政将闻恩带回庄园后再也没现过身,好在闻恩并不在乎,独自一人过上了安生日子,他在庄园没有工作任务,每天都是吃和睡,比之赵氏农场轻松了许多,简直美哉。
不仅如此,闻恩所居住的小房子旁有个池堂,池堂旁是一片不常打理的花圃,人烟稀少,是闻恩最满意的地方,经常独自一人在这儿闲逛。
这天,闻恩傍晚出了趟门,随意逛了会儿,正消着食呢,却看见一个长相稚嫩的男孩儿扑进了花丛里,嘴中念念有词:“蝴蝶……蝴蝶……”
闻恩感到奇怪,毕竟这花圃实在是太偏了,偏到甚至连纪家的佣人们都嫌弃,除了闻恩,平时几乎很少能看见人。
在好奇心的催使下,闻恩慢慢走了过去,刚想问一句你是谁,只见男孩儿眼中只有蝴蝶,完全没注意脚前的台阶,一踏空,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这楼梯可有上百阶,真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闻恩下意识惊叫,伸手将人拉住了:“注意脚下!”
而差点摔下去的男孩儿反倒一脸懵然,被拦下了,还固执地朝不远处的蝴蝶伸手:“蝴蝶!安安要蝴蝶!”
闻言,闻恩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人……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虽说长相稚嫩,但看着也已经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至于还是小儿般的语气。
但没时间细想,闻恩怕出意外,先将人控制住了,问:“你哪儿来的?家里人呢?”
可男孩并未回答,不知是没听懂闻恩在说什么,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见他目光一凝,突然又从心心念念的蝴蝶上移开了,朝草地扑去:“珍珠!珍珠!安安要珍珠……”
闻恩的视线跟着望过去,地上还真掉落了一颗珍珠,联邦近海,因此大家族赏赐佣人总是用一盒盒珍珠,这或许是哪个佣人不小心掉的。
如此昏暗的天色下也能发现,闻恩感到好笑,这又是蝴蝶又是珍珠的,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将这孩子扔在这儿,正想着要怎么找到他家人,不远处却突然跑来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人——正是刚被纪宗政带回达维庄园没多久的弟良。
只见弟良满头大汗、神情冷峻,看见闻恩后面露防备,立即冲男孩儿伸出了手:“弟安,到哥哥这儿来!”
“哥哥!”
被叫做弟安的男孩儿看见弟良后明显听话了许多,他挣开闻恩的手跑了过去,但口中依旧念道:“安安要蝴蝶和珍珠……不走,安安不走,哥哥……”
“以前不许再乱跑,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弟良找到弟安总算长舒口气,不忍心再责怪,他将弟安揽进了怀里,摸了摸他的脸:“听话,先和哥哥回去,回家哥哥就奖励你一颗珍珠好不好?随地捡的可不算数。”
男人显然很擅长哄这孩子了,语气熟稔:“现在攒多少颗了,是不是还差一颗就能换风筝了?还想不想要风筝?”
“好吧,安安想要风筝。”弟安咬了咬嘴巴,最终纠结道:“回家,安安和哥哥回家。”
弟良这才满意:“好,你乖。”
随后,兄弟俩相携着从闻恩身旁经过,弟良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朝闻恩投来一道多谢的目光。
闻恩淡淡笑了笑。
……
这天的小插曲过后,闻恩倒是再也没见过弟安,但他却见到了另一个人——唐辰洲,那个威胁要将他送给死侍做男奴的贵族。
唐辰洲这次过来依旧带了男奴,还是两个,一个上次见过,闻恩还有些印象,另一个则完全面生。
闻恩抬眼望过去,碰上唐辰洲玩味的目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天期限早就过了,而他并没有被送走,这说明他告诉纪宗政怀孕一事奏了效,怀孕救了他,他早已不会被送给死侍做男奴了。
既然如此,唐辰洲再次过来是为了什么?闻恩猜不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纪宗政身边的贵族,绝对不敢越过纪宗政做事。
没错。
闻恩猜得对。
唐辰洲的确不是来对闻恩做什么的,他之所以会特意跑来看这奴隶一眼,甚至还露出玩味的笑容,不过是因为宗政那捉摸不清的态度——就在几天前,他去问宗政如果这奴隶咬死了不交代真相可以惩罚到什么地步时,宗政是这样回答的。
男人说:“算了,这事先放一放吧。”
闻言,唐辰洲当时便大吃一惊。
算了?怎么能算了?拷问一个坏事做尽的奴隶,竟然也有纪宗政说算了的那天,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辰洲当时便感兴趣起来。
可任由他如何追问为什么,纪宗政就是一言不发,这茬只能就这样过去了,但唐辰洲心里却就此装下了这件事,正巧他今天来达维庄园一趟,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闻恩的住处。
但也只是看了几眼,在闻恩狐疑的目光中,唐辰洲便带着男奴们离开了,可两人都没想到,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竟引起了达维庄园的一场轩然大波。
就在唐辰洲带男奴们离开没多久,一个求唐辰洲办事的联邦政要竟追到了达维庄园来,唐辰洲不好拒绝,于是先挥退了两个男奴,将政要带去了纪宗政书房,借纪宗政书房一用。
而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唐辰洲的两个男奴却争吵起来,一人讽刺另一人失宠,地位一落千丈,被嘲讽的,正是上次唐辰洲拷问闻恩时带在身边的男奴。
自上回那男奴多嘴被唐辰洲斥责后,表面上唐辰洲好似原谅了他,但男奴知道,其实唐大人心里早厌弃了他,已经很久没叫他作陪了。
这次来达维庄园好不容易将他叫上,却还叫了另一个嘴巴极为讨厌的男奴,这被厌弃的男奴心情本就不好,这下更坏了。
唐辰洲一离开,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被厌弃的那奴隶嘴巴笨,被讽刺了好一顿,怒上心头,衣袖一挥便一个人跑开了。
他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越往外绿植越茂密,同时也越来越荒凉,等到一个池塘边时,这男奴陡然想起来,这不是上次唐大人拷问审讯的地方吗?那被拷问的人就住在这附近!
不仅如此,他一扭头,竟发现那人就在池塘边!
没错,闻恩此时恰巧就在池塘边。
男奴心里的酸涩与愤慨在看见闻恩的瞬间膨胀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自己随口说出的那句话,他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现在人人都瞧不起他!人人都欺负他!
不仅如此,唐大人今天还特意跑来一趟,什么也没做,就为了远远看这人一眼!嫉妒的酸气以及地位一落千丈的不甘心让男奴彻底烧红了眼,他心底的阴暗念头一起,就再也压制不下去!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男奴心口砰砰直跳,他朝四周观望了几眼,小心翼翼地向闻恩走去。
心道,别怪他,千万不要怪他。
唐大人就是他一辈子的依靠,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实在是太恨,太恨了!可千万不要怪他!
男奴咬牙切齿,悄无声息地走至闻恩身后,在闻恩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双手一用力,只听“噗通”一声,便将人推下了池塘!
别怪他!可千万别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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