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过后,两人的关系有了难以描述的进展,就像长在暗处的线,紧紧缠绕住两人,却又未坦露在阳光下。
由于闻恩一直噩梦不断,起初纪宗政还陪在闻恩房间,直到某天凌晨,在闻恩彻底熟睡过去后,纪宗政将闻恩抱回了自己房间。
闻恩住进了纪宗政房间。
一个奴隶,住进了联邦贵族首相的房间。
这消息一经散播,就传遍整个达维庄园,自上至下都震惊哗然,同时这又好像在所有人意料之中——毕竟闻恩虽是奴隶,却怀上纪大人的孩子,大家都在心中暗忖,这闻恩迟早有一天会母凭子贵!
这不,这天来了。
随着一桩桩事情的发生,闻恩地位大变,就连弟良也改变了对闻恩的态度,起初因闻恩利用弟安一事,他心存芥蒂,每每会在私底下训斥弟安少和闻恩接触,现在是万万不敢了。
作为长期侍奉在纪宗政身边的人,他再清楚不过,闻恩在纪大人心中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这次陈治劫持一事发生,更是能看出一二。
在大人动怒时,也只有提到闻恩才会让他转移注意力,息怒片刻。
……
纪宗政最近去檀宫也变少了,他将需要处理的政务带回了达维庄园,白天偶尔在书房办公,会将闻恩叫过去陪着,并提前让仆人备好点心。
不知是否惊吓过度,闻恩脾气温顺了许多,不再把离开、自由挂在嘴边,纪宗政叫他去书房陪着,他便真的去书房陪着,有时桌面摊开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这种以往在闻恩看来会被视为监视的事,现在的闻恩却接受良好。
当然,原因在于,闻恩是喜欢看书的。
纪宗政也是这才知道,闻恩是读过书上过学的,这让他惊讶不已,这段时间实在过得太混乱,混乱得让他忽视了闻恩的内里其实并不是一个奴隶,闻恩是一个异世之人。
而纪宗政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他将闻恩带进书房,就此点燃了闻恩深藏在心底的一个愿望。
这个愿望就是,闻恩想读书。
他想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闻恩虽不愿再回忆陈治那张可怖的面孔,却总是想起陈治曾说过的那句话,陈治说,奴隶在联邦根本没正经活儿可干,只要一天是奴隶,只要想活着,就只能干脏活儿累活儿。
这就是奴隶的命运。
想当初陈治在赵氏农场多风光,家主面前的大红人,人人艳羡,最后赵家一倒,不还是落得个四下逃窜、温饱不顾的悲惨下场。
闻恩不想步陈治的后尘。
他要认真思考自己的以后,这才是他不再将离开、自由频频挂在嘴边的真正原因,他要沉淀下来,谋划自己的以后。
虽然纪宗政同意了帮他脱离奴籍,可脱离奴籍之后呢,他前二十年都作为一个奴隶活着,这深深印刻在他的成长轨迹中,他作为奴隶的二十来年被限制读书、学习,提升自己,事到如今没文凭没关系。
等届时脱离了奴隶,又要如何走下去?
闻恩想不到其他,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读书。他要读书。
白驹过隙。
闻恩在达维庄园住了近五个多月,加上农场的一个月,不知不觉间,闻恩怀孕竟六个月了。孕中期,由于营养丰富的饮食,闻恩的肚子变得越发圆鼓鼓,即使穿着宽松的冬装也无法遮掩。
与此同时,许是城堡暖气太足,闻恩嗜睡的症状也加重起来,看书这种活动渐渐变得不适合他,书一摊开,他便昏昏欲睡,好几次被纪宗政发现,男人只能小心翼翼将他抱回房间休息。
结果刚放上床,闻恩又醒了,挣扎着要回书房,被纪宗政冷脸狠狠批评了一通,这才安分下来。于是,闻恩的读书大业也就只能先搁置下来。
闲得无聊,闻恩又开始找弟安玩了。
闻恩这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唐辰洲几乎每天都来达维庄园,不过不是为了找纪宗政谈正事,而是为了弟安。
因天气逐渐变得严寒,下棋的地方也由原来的室外转为室内,就在城堡一楼的娱乐室里,得知后的闻恩可来精神了,他将书一合就要跑出书房。
彼时纪宗政正靠在窗边打电话,男人上午出了趟家门,因此仍身着西装,他面色淡淡,边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目光边随着闻恩移动。
直到见闻恩一副兴冲冲要离开的样子,纪宗政蹙了蹙眉:“去哪儿?”
闻恩走得急,一脚刚迈出门,回头道:“陪弟安下棋!”
纪宗政沉默片刻,起初想阻止的样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交代:“别急,注意脚下,好好走路。”
说完示意身旁的佣人跟上:“看好了。”
“是。”佣人们点头。
闻恩赶到后,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唐辰洲和弟安各坐一方,对弈着,弟安许是实力不够,显得有些急躁,时不时挠挠脑袋,时不时观察唐辰洲的动作,而唐辰洲则要镇定许多,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一幕其实很和谐。
显然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
闻恩站在门外,轻轻嘘了一声,阻止佣人们出声提醒,他安静地看了半响,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插入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回书房吧。
可就在闻恩准备带着佣人们离开时,却看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闻恩看见就在弟安执子时,唐辰洲一脸似笑非笑,突然一把将那叫阿肖的男奴拉到了腿上。
几道娇俏的笑声过后。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毫不避讳坐在对面一脸爆红的弟安,而奇怪的是,弟安明明一副极为局促不安的模样,却并未离席,他只是呆坐在唐辰洲对面,瞪着大眼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
心头狠狠一跳。
闻恩意识到不好,他不知道两人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绝对不正常,先不说弟安是个小傻子,唐辰洲作为一个贵族又怎么能——
白光一闪。
闻恩脑海中骤然跳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对啊,弟安是个小傻子,可唐辰洲又不傻,唐辰洲作为一个明事理的成年人,怎么能当着弟安面做这种事呢?
除非,除非唐辰洲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就是想让弟安看见。
可为什么要让弟安看见呢?
闻恩将事情一件件捋下去,想到唐辰洲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即使正和自己的男奴亲热,男人的目光却仍紧盯着弟安,而弟安看见后却不是应激地离开,而是双颊爆红。
所以……
所以这两个人,难道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情愫?
还是说,唐辰洲产生不该有的念头后,引诱了弟安?
可无论是猜测中的哪一个,都不该发生在弟安和唐辰洲之间,闻恩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知道,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弟安,弟安势必玩不过唐辰洲。
想到什么,闻恩当即离开了,他决定去找弟良,作为弟安的哥哥,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同时他也是所有人中,唯一有立场阻止这一切的人。
弟安必须远离唐辰洲。
必须。
纪家城堡。
“你说什么?”
“你说一个双性.奴隶怀上了纪宗政的孩子?怀上了我们纪家的种?”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坐在高位上的纪年堂震惊不已,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紧握的双拳狠狠捶在椅子上。
“没错,那奴隶原属于赵氏农场,后被带回了达维庄园。”
只见大堂内,纪年堂的高位之下跪了一地人,唯一站着的只有纪庆杰,而回答纪年堂的,则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奴隶,定睛望去,不是陈治是谁!
没错,那正是陈治。
陈治并没有死,他在摔下悬崖后恰巧被纪庆杰所救,在悲痛地诉说完自己的遭遇后,被苦于找不到对付纪宗政方法的纪庆杰捡到宝似的带回了家。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所以……”听完陈治的话,纪年堂吹胡子瞪眼:“所以他说得病不过是骗我,不过是厌恶我送过去的纪家女!自己反倒是和一个奴隶胚子混在一起,还将他养在达维庄园,还搞出个孩子!怎么,这是准备让那贱奴生下来不成!?”
“好啊,很好,还真是翅膀硬了,管不着了!”
“父亲,您先别生气。”却在这时,纪庆杰开口劝慰道:我倒觉得这不是件坏事,好歹我们现在知道了他软肋是什么,知道他喜好什么,这样不是更能投其所好吗?”
纪庆杰咬牙,将“投其所好”一词说得很重,然后只见他一拍手,一个容貌惊艳、身段极佳,乍看辨不出男女的人走了进来。
“您看。”纪庆杰笑着伸手一指,问:“您的好侄子,您还记得他吗?”
“伯伯。”来人牵唇一笑,煞是好看。
纪年堂皱眉问:“纪鹤?你是纪鹤?”
“是我。”纪鹤笑着答,“感谢伯伯还记得我。”
按理说纪年堂侄子侄女一大堆,不该记得这么个黄毛小子才对,可或许是纪鹤实在好看,纪年堂还有些印象,可他不懂和今天谈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纪年堂不明所以地望向纪庆杰:“这是什么意思?”
纪庆杰笑着摇摇头,“父亲,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
纪年堂这才将目光又放回纪鹤身上,只见纪鹤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一双眸子中闪着偏执的光,他直言道:“伯伯,您虽然认识我,恐怕并不知道我身体的秘密。”
纪鹤单刀直入:“纪大人喜欢双性人,而我恰好是个双性人!”
“我……我愿意为了维护纪家血统的纯正去试试,只要您给我这个机会,我自愿前往达维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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