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垣沉浸在这样的思虑之中时,福童轻轻步入殿内,恭敬地禀报道:“邸下,金尚宫让小人来为您准备就寝。”
这话语如同一阵清风,轻轻吹散了垣心中的些许纷扰,也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思绪。
垣抬头看着眼前的福童,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必了,今日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先下去吧。”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听着垣的拒绝,福童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准备离开。然而,走到一半时,他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忍不住又折返回来,上前一步,问道:“您今日为何那般?明明只需离开便是了,那位可是兵判的千金,兵判大人又是尚宪君的人!若是被她知道了您的秘密,该如何是好呢?”福童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显然对垣今日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
听着福童的质问,垣一时语塞。在书筵上,面对翊善提问的治世之道,她都能对答如流,游刃有余。然而,对于福童此刻的问题,她却感到一片茫然。只得含糊地辩解道:“正是如此,我们才更不能随便对待。我今日已经试探过了,她似乎并不知晓我的秘密,因此,我们也不必为此多生事端了。”
看着垣的反应,福童心知自己再问也是徒劳,于是决定不再追问,转身退出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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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回到府中,她回想着今日与垣的种种,心中如翻涌的江海,久久无法平息。
一旁的俞恭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要我说那公子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倾心。他白日里便去红月楼那种烟柳之地寻欢,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更是心不在焉,显然是在想着旁的事情。”
夏景听了俞恭的话,心中自然明白,但想着“他”毕竟是世子邸下,身份尊贵,身边自然不乏美人环绕。即便红月楼中的女子再被奉为绝色,与宫中的女子相比,也自是没法比的。
一想到邸下身边都是美人,夏景便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她自信自己的魅力和才华,但却也害怕邸下会被那些宫中的女人所迷惑,那该怎么办?刚才的喜悦一扫了干净,眉头皱起。
俞恭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忧心的模样,以为小姐终于被点醒,不再执迷于那个小子了。
(尚宪君府)
郑锡祖端坐在尚宪君的对面,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尚宪君找他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郑致韵是你的儿子对吗?”尚宪君把玩着手中的物件,突然问道。
郑锡祖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心中有些疑惑,君大人为何会突然提起他的儿子。
“听说他在明国救了礼部侍郎的性命,这次来访的使臣团内有礼部侍郎,若是他能在世子跟前,对于我们来说大有裨益。”尚宪君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算计。
郑锡祖听着尚宪君的话,心中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依大人之见,那孩子该以什么身份陪侍邸下身旁?”郑锡祖试探性地问道。
尚宪君沉默稍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翊善向殿下乞骸骨了,那孩子年纪尚幼,若是封翊善却也不合规矩,便让他先任司书一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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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童看着在殿中发呆的垣,轻轻地走上前,提醒道:“邸下,到书筵的时间了。”
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起身道:“走吧。”
“邸下,今日新的书筵官来报道了,”福童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据说是尚宪君大人亲自挑选的青年才俊,学识渊博,才华出众。”
“哼,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能坚持多久。”垣满是不屑地反驳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待入室内,垣径直走向上位,边走边道:“初次见面,久闻先生博学之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但眼神却透出审视和挑剔,显然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博学之名。
看着眼前的白面书生,垣的心中更是充满了疑虑。她暗想,这定是在外祖父面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不然怎会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世子的书筵官。
看着眼前的世子,郑致韵心中暗自感慨。与去明国求学前,与世孙告别之时相比,世子竟似未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那么威严而深邃。
他遂欠身恭敬地行礼,道:“微臣新任司书,司宪府监察郑锡祖之子郑致韵,拜见世子邸下。多年未见,不知世子邸下这些年过得如何?”
听着眼前之人报上家门后,垣脸上的笑容确实立马垮了下来,显得有些意外和不悦。
郑致韵见世子久久未曾开口,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想要抬头看看世子的玉容却又不敢,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看来邸下忘记微臣了。”言语中透露出一阵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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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筵结束后,走在路上的垣越想越气,她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质问:“怎么回事,为何他会成为司书?你都是怎么办事的!”显然对郑致韵成为司书的事情感到非常不满。
福童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显得有些狼狈。他连忙解释道:“小人不知,这事是尚宪君安排的,小的也不便插手。”
回到东宫殿后,垣坐于榻上,右手撑着脑袋,眉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时不时还轻叹几口气。
金尚宫见状,轻声细语地安慰道:“邸下其实不必如此担忧,侍讲院之中司书众多,多一个他不多,少一个他也不少。您只需保持如常的冷静与威严,不出半月,那厮便会因无法适应而自行请辞。到时,哪怕是尚宪君大人,也无话可说。”
“是啊,邸下您只需拿出平日气那些个书筵官的法子,还怕那家伙不辞官吗?”福童在一旁插话道。
垣刚想赞同金尚宫的法子,便听到福童这多嘴的一句,顿时火冒三丈,抬眼瞪去。
福童看着眼前的世子,没有害怕反而庆幸想着:我们不怒自威、雷厉风行的世子邸下终于又回来了!看来昨日那个温柔体贴的邸下,确实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自家邸下,是绝不会有柔情的一面的!
者隐君一早便来到了东宫殿,他听闻郑致韵成为了侍讲院的新司书,心中盘算着替他讨个情。毕竟,他与郑致韵曾是同窗,关系也还算不错。
“邸下,”者隐君小心翼翼地开口,“听闻侍讲院来了个新的司书?您觉得此人如何?”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以免让世子感到不适。
“不过是个靠着父亲上位的家伙,怕是没什么本事。”
这句话在者隐君耳边响起,他心中不禁一紧,知道这是世子对郑致韵的初步评价,显然并不看好。
然而,者隐君还是决定替郑致韵说几句公道话。他恭敬地回应道:“是吗?臣听闻郑致韵可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学识渊博,不仅如此,他还结交了不少优秀的好友,在其之中也有一定声望。”
垣闻言,勾起一抹冷笑:“哼,那些人啊,就是一些趋炎附势、惯于拍马屁的小人。他们为了讨好外祖父,不惜使用各种肤浅的伎俩,企图以此换取青睐和恩宠。在我眼中,这种虚伪的行径只会让人感到恶心和厌恶。与这类人为伍的人,想必也是品性相投,一丘之貉。”
者隐君闻言面色尴尬,手指微颤地拿起面前的茶杯。他小口泯着杯中的茶水,每一口都仿佛带着几分苦涩,不仅是因为茶的味道,更是因为心中的尴尬。饮完茶后,他又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缓解了那一丝丝的难堪。
垣则手中端着杯子,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茶香袅袅,从鼻端缓缓沁入咽喉,她忍不住小酌了一口,心中赞叹:真好喝!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门外突然传来福童的通禀声:“邸下,到书筵的时辰了。”
垣的心情瞬间被破坏,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瞪着门外,不耐烦地回应道:“知道了!”
福童自知邸下心中不爽,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邸下的进一步指示。
“真是扫兴,”垣不满地嘟囔着,“既然如此,王兄便去忙自己的事吧。殿下命王兄负责使臣团来访一事,想来也有很多要准备的事宜,我便不留王兄了。”
者隐君闻言,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者隐君离开后,垣也起身走出殿外,语气坚定道:“更衣,去校场。”
福童闻言,连忙跟上垣的步伐,焦急地劝阻道:“邸下,您这样不去昼讲真的没事吗?自册封世子以来,您可是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书筵啊!这要是被殿下知道,怕是会对您不满的。”可福童的劝语并无用……
另一番,郑致韵在打听到世子在校场后,匆匆前来,一脸焦急。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邸下,为何不来书筵?臣的责任就是为邸下传道授业解惑。还请邸下更衣移驾侍讲院。”
“正中!”场边内侍挥着旗子,高声喊着。
垣射完一箭后,动作流畅地紧接着又抽出一支箭,将其稳稳地搭在弓弦上。她一手持弓,一手紧紧抓住箭矢,眼神坚定而冷峻。她道:“传道授业解惑?呵呵,真可笑。你也许能为我授业解惑,但至于传道……我想没什么好向你学习的。”
语毕,她猛地一松手,箭矢如同流星般划过,直指靶心。又是一声“正中”响起,箭矢稳稳地钉在了靶心上。
垣放下手中的弓箭,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可是听闻,你在经营三开房,甚至还涉足妓院帮人针灸。不过你爹确实厉害,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把柄也让人寻不出。不过……这也无妨,毕竟这侍讲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侍讲官和司书了。”
“您要怎么才肯接受微臣。”郑致韵不死心地求问着。
“大概在你良心发现,自己主动辞官的那一天吧。”垣冷笑一声。
郑致韵坚定地回应道:“那邸下怕是要失望了,我绝不会轻易辞官的。”
听着他言之凿凿的话语,垣只觉得无语,嘲讽道:“真是厚脸皮啊。也对……世子的老师这个职位确实令人眼馋。看来,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个不会错失任何良机的人。不过,如果你还有一丝廉耻之心的话,就自己向殿下请辞吧。”
“不若邸下与臣打个赌如何?会讲之时,若邸下能得到全部通字性,臣便心甘情愿辞官回家;反之,则请邸下莫要再如此任性,乖乖参加书筵,如何?”
听完郑致韵的提议,垣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我为何非要同意与你打赌呢?还有……你以什么身份与我这个一国世子打赌?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真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那邸下究竟要如何,才能同意臣的提议呢?”郑致韵语气中带着急切与坚持。
垣看向郑致韵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漠,“哼,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不过……如果你愿意赌上你的性命,那我就另当别论了。”说罢,她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远处的靶子。
郑致韵愣在原地,见世子并非玩笑之言,而是真的要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才会考虑接受他的提议。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直愣愣地向靶子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垣看着靶前的郑致韵,内心震惊不已,但更多的却是愤怒。这厮竟如此大胆,竟想用这种方式,借助悠悠众口来逼迫自己答应他的提议!思及此,垣也不再有所顾虑,她紧握手中的弓,用力拉满,箭头直指靶心。
看着世子发怒,以箭直指师长,一旁的宫人们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纷纷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劝说着:“邸下……请三思!”
在一旁的福童也吓得魂飞魄散,他瞪大眼睛,看着世子那愤怒的模样,心里直呼不妙。他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心里想着:要是金尚宫在就好了,凭自己是根本劝不住邸下的啊!
“没想到你竟大胆至此,好啊!既然你一心寻死,我这便成全你。”声音冷若冰霜。垣没有一丝的犹豫,箭矢已然搭在弓上,划破天穹,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向着靶子射去。
只听“噔”一声,一如既往的正中,只不过这次不是在靶上,而是落在郑致韵的官帽之上。
这一箭的力量之大,使得官帽瞬间被射穿,箭矢的尖端甚至穿透了郑致韵的发髻,把他吓得不轻。
郑致韵的两条腿开始直哆嗦,他瞪大眼睛看着插在自己官帽上的箭矢,一时间竟无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上下摸摸自己的身子,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垣见他逐渐从那副畏缩的模样中恢复过来,才缓缓开口道:“看在你展现出的那点胆识上,我决定接受你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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