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两点的别墅大厅内。
裴云川提着笔记本电脑，困倦地从外面回来。
“刚才的宴会，你为什么没在？”
听到声音，裴云川的目光扫了一圈聚焦在窗边的那一大团阴影上，是裴知意，曾经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大哥。
裴云川收回视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太吵。”
说完，转身踩上楼梯要走，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声音：“你到底在闹什么？”
他走上前‘啪’地一下按开灯，刺眼的光芒下裴云川皱着眉抬手挡了一下。
裴知意看了他一眼，黑着脸数落：“我知道因为最近的事情你心底不舒服，但是裴家养了你十七年，早就把你当亲生孩子看待了。可是你多少也要为我们考虑考虑吧，胥渡回家的第一天，你就在宴会缺席，你知道外面要怎么说吗？”
“你已经17岁了，能不能懂点事？”
裴云川抬手看表，已经午夜两点半了，“大哥，明天开始，我搬出去住。”
“你什么意思？”
闻言，裴知意目光顿时不悦：“搬出去？”
“你又在耍什么脾气，裴家养你这么多年，”
还想再说两句，抬眼看到人，突然觉得白炽灯下的那道身影消瘦过头了。
刚被绑架解救完还在住院就被告知自己与陪嫁没有血缘关系，换作是谁可能都不好受。他稍微放软了话，“再说了，你身体还没好，搬出去没人照顾也不方便。”
可惜再软的话对裴云川也都是没有效果的，他好像厌倦这样的谈话了，留下一句“不用了”，转身没有半分停留地上楼。
“算了。”裴知意也习惯了，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没有一句愿意听他的，不过好在他对所有人都一样，敷衍地没有一点区别对待。
这么想，心情一下又好了不少。
房间的整体色调呈现蓝灰色，与裴云川周身清冷的气质十分相衬。
他坐在书桌前，戳了戳一旁正处于休眠的智能机器人，委屈：“你真的好贵！”
而250显然没分辨出裴云川语气里的情绪，自豪地闪了下指示灯：“云崽，我也这么认为！”
裴云川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查了下银行卡，上面显示只有不到三百，认命地从背包里抽出电脑，熟练输入一个网址，点开论坛。
论坛的界面灰地像是走进了犄角旮旯，名字的简写ZH更是小到XC差点无法发现，就像是隐藏在住宅小区内的上市公司，乍一眼看见也只会以为是某个真爱粉的拙劣模仿。
ZH论坛是码农的聚集地，在这里只要你技术够硬，就能轻易地找到赚钱的方法。
裴家对小辈并不吝啬，从小到大的零用钱给得很足，但做一个机器人格外烧钱，裴家的零用钱就算全部放进去也是杯水车薪。
再者，他的钱最近拿去买房了，卡里所剩余额不多，但他在这个家里是真不想再待了。
自从知道这个论坛可以赚米后，裴云川几乎一缺钱就会摸黑上线。至今为止，论坛为他的小机器人至少贡献二分之一。
裴云川的账号名称单一个云，显示上线后下方私信方框跳个不停，点开一看全是程序员的求助私聊。
‘大佬，求帮忙解决扫地机器人避障总出现卡顿问题，费用五千’
‘如图，大佬～决策树的算法，羞涩GIF’
‘道路清障机器人，主要用于高速轨道和极端天气，但目前噪点太重，导致目标识别异常，八千’
‘电车自动……’
整个一晚，裴云川大概赚了五万多一点，他开心地砸进椅背，一遍一遍地数着银行卡内的零，脸上挂着的是裴家人从未见过的微笑，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吃泡面了。
数了三遍过后，裴云川心满意足地退出应用点开某个名叫十八线的联系人，手指快速点了几下。
【云：明天我搬家。】
【十八线：我靠！这个点，你居然给我发消息？】
【十八线：OK，明天我准时来！】
忙了一宿的裴云川不想陪他聊天，正当关了论坛洗漱睡觉，私信突然闪了下，点开发现是之前那个需要解决道路清障机器人识别系统的发帖人。
裴云川疑心发过去的算法有什么问题，正想询问，对方兴致高昂地展开了一场消息轰炸。
“大佬，我叫何孟，H市区下周三会有一场人工智能科技展，要来吗？”
裴云川有些心动，埋头查了下时间，发现周三正好与大一提前入学的时间撞上：“开学，不去。”
正坐在电脑旁喝水的何孟震惊地呛住：“开，开学？”
什么！大佬居然还是个学生？
裴云川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十点，家里需要公司主持大局的已经早走了，剩下的就只有两个还在放暑假的准大学生。
裴云川从楼上下来，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松松垮垮的睡衣，微微扬起的袖口下白的晃眼的腕骨锋利凸起。
瞥见他的瞬间胥渡喝粥的手一顿。
裴云川的情绪只有在金钱和机器人上才会有所波动，在面对裴家人时则永远都是冷漠的、抗拒的。他像是没看见胥渡，径直坐上餐桌，伸手拿了一片面包自顾自地吃早饭。
胥渡看着裴云川明明是松垮垮的衣服，身姿还是莫名的赏心悦目。
他皱着眉默默坐直身体，隐隐开始和对方较劲。
候在一旁的王婶适时上前为裴云川端上一碗一直炜在厨房的汤。
胥渡闻到香味，装作不经意瞥了眼，又对比自己面前的青菜小粥，脸一下就垮了。
他起身上楼，经过王婶时直冲冲地往前走。
下一秒，“啪”的一声，整罐鸡汤碎了一地，滚烫的汤汁混合鸡肉迅速在地面形成一片污渍，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四周，有的锋利有的带着缺口，整个场景看着有几分凌乱。
王婶整个人呆愣了一秒，又猛然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胥渡。
一片鸦雀无声中，胥渡瞥了眼地上的瓷片，抬眸微微勾唇看着裴云川，恶劣笑道：“摔了呀？”
“那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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