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粤东这边本想把蔡永涛和泰生留下,但时安生据理力争要把这二人带回滇城。
“人是在我们这儿抓的。”粤东的吕局长显然有点不太乐意。
时安生不卑不亢站在他面前:“人确实是在粤东抓的,但案子的大头在我们手上,粤东只是协助办案,现在省厅管我要人,我也没办法,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功劳归谁的问题,是这两个人背后很有可能牵扯到一起跨境毒|品走私案件,所以蔡永涛和泰生,必须跟我们走。”
吕局长双手背在身后,考量着什么。
时安生敲打道:“吕局,说句不中听的,我们的人在你这儿受了伤,如果不是增援到得太慢,他现在应该早就出院了。”
“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所以我们想把耿警官一起带回滇城接受更系统的治疗。”
见时安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吕祥林也只得松口。
不过他还是想争取些什么:“泰生和蔡永涛你们带回去,但其他人......”
“那些个小马仔粤东可以自行处理。”时安生说。
吕祥林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对了,代我向耿警官赔个不是。”
15、
粤东到滇城不过一天的路程,警车开道,救护车一路护送,耿童就这么被转进了滇城医疗资源最好的那家医院,而蔡永涛和泰生,也被送进了滇城最大的看守所。
其实耿童感觉自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医生让他静养,可他比任何人都想把傅强碎尸万段。
他无数次和医生表示自己已经好了,可以回去了,但医生还是不让他出院。
时安生来看过他几次,他下意识问起案子,对方却缄默了,说在他出院之前暂时不谈这个。
耿童冷笑:“我还有什么不能听的,解三七都死了,没别的事能刺激我了。我只是想为自己参与过的案件负责而已,我是警察,我就是管这个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耿童。”
“你不理解。”
“好好好,我不理解,”时安生坐在病床的床沿,安抚道,“这样,这段时间呢,你先休息,案子的事有我呢,我帮你盯着,行吗,我知道你信不过别人,但你放心,有我在,案子不会出差错的,等你哪天复工了,咱俩找个时间好好捋捋这些天发生的事,成不?”
时安生算是找到方法了,耿童这种人,你和他来硬的,他就会和你杠到底,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非要干什么,对付这种人只能顺着毛慢慢摸,否则他马上就炸毛给你看,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话到这里,耿童就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他微微垂着眸子,目光落在蓝色的输液针上:“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残忍到那种地步吗......”
他说的是解三七的死。
解三七和解重楼是双胞胎兄弟,有着相似度极高的脸,解三七死了,于他而言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知道,解三七没了,那解重楼的未来也就彻底没了,支撑着解重楼重新面对生活的信念也会彻底崩塌。
“好了,不想那些了,”时安生揽过他的肩,“我们都不愿意接受离别,但这世上的分分合合本来就不是人能预见的,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们能做的,只有顾着当下,收集罪证给死去的灵魂报仇,不是么。”
“可你们连报仇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所有人都在踏踏实实办案,只有我被排除在外,凭什么!”耿童的眼泪奔涌而出,滴落在医院雪白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时安生心疼死了。
他太了解耿家的人,太了解耿童,耿童和耿学文的性子真的是一模一样,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劝不听,一样的倔强。
作为同事,他当然希望耿童回到岗位上和他们一起战斗,这样他们多一个人的力量,就多一分能把傅强之流绳之以法的可能;但作为长辈,他不希望耿童有这么大压力,不希望耿童因此把自己圈死在小小的一方地里,他想耿童——耿学文留存在这世上的唯一,能快乐,能健康,能过一种和父亲不一样的美好的人生。
时安生用拇指擦去耿童下巴上的泪水,看着他和耿学文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不哭了,明天,我马上和冯局还有省厅的人打申请,让他们批准你归队。”
“真的?”
“嗯,骗你是小狗。”
说完时安生替耿童拉了拉被角:“今天你就先休息,这两天等我好消息,你回来的时候我还给你买两个礼花炮庆祝你出院。”
耿童无奈:“倒......也不用那么隆重。”
“开心了?”时安生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被盯着的人有点无所适从,把视线挪到一边去。
时安生:“开心了就好,那我先回局里了,之前抓到的那批人交代了不少东西,我得回去整理一下,到时候你复盘也方便点。”
“谢谢时队。”
“谢什么,”时安生一笑,“走了。”
离开的刹那,时安生嘴角的笑慢慢淡了下去,他倒是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第一时间回局里,而是去了趟主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时安生在医生对面坐下:“医生,我是耿警官的家属,不好意思啊,这大中午的来打扰您午休。”
“没事,”医生姓张,是个温柔的女医生,在整个滇城的医疗系统内享有骨科圣手的美名,许多人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就是为了挂她的号看病,此时她表情略微有些严肃,拿出几张报告轻轻放在桌上,“粤东那边的转院材料我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他的伤口恢复得也不错,但有一点我需要和家属说明白。”
“诶,您说。”
“他的左臂从片子上来看应该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子弹造成了贯穿伤,粤东的医院真的尽力了,好歹保住了这条胳膊,”张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伤可能会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比如手抖、阴雨天疼痛,甚至有可能无法拿稳东西。”
时安生点点头:“这我知道,粤东那边也和我说了。”
张医生又拿出另一份报告:“还有这个,这是我们医院精神科出具的心理评估报告。”
闻言时安生立刻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比较强烈的自伤倾向,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张医生说,“但是,目前还没有确诊什么精神心理疾病,这份评估报告也只是一种对他短期行为做出的推测,正是因为考虑到他的职业特殊性和伤情,所以精神科那边才不敢妄下结论,实际还要结合临床表现。家属呢,可以多关心关心他,人嘛,心情不好是难免的。”
“我明白了,”时安生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我了解,小时候过得不好,长大了又轴又倔,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说,有时候我看着他,想劝劝,但也无能为力啊,因为他会像刺猬一样,在感到不安全的时候把刺竖起来。”
说完他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最近压力有点大,说多了。”
“没事,理解,”张医生道,“这样吧,患者情况比较特殊,家属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呢,可以打我电话,一般我都在。”
时安生:“好。”
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后,时安生便火急火燎往市局去了。
17、
“你说什么?他想归队?”徐建皱眉,“他才手术完多久啊,不要命了?”
二一二扫|毒专项行动特别调查组一直都在市局驻点,时安生上去就找徐建,冯局那边他打算先斩后奏。
时安生笑了笑:“徐厅,这是耿警官自己的意思,我们也不好劝,而且......您不觉着咱们现在查的东西它越来越玄乎了么,傅强和王老四虽然下落不明,但被抓的那个泰生和蔡永涛可是供出了不少东西,尤其是泰生,他身边有个叫韩嘉怡的女人,在认识泰生之前跟一个叫何盼子的一起在酒吧当陪|酒女,她亲口指认,傅强,就是杀害何盼子的凶手。”
“嘶,等等等等,何盼子?”
“哦,就是前段时间七百万鱼缸案的帮凶,刘带娣供出来的,说她以前帮着雷罡做拉皮条的生意,把富贵村的女孩儿卖给雷罡,雷罡再送她们去滇城的夜场,”时安生说,“这个何盼子,就是当初被刘带娣骗过去的女孩儿之一。”
徐建神色逐渐凝重,在室内缓慢踱步:“那确实有点棘手啊。”
时安生:“而雷罡那装满了海洛|因原材料的鱼缸就是经由刘带娣及其家人的手送去滇城红口村的,接货的那个张鹏前不久刚指认了傅强,这里头的关系,您猜......够掉他们几个脑袋?”
徐建停下脚步,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批准耿童归队的请求,让他回来协助我们,”时安生说,“徐厅,没人比他更了解那帮人。”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时安生:“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傅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前大家不是怀疑耿警官协助傅强贩|毒么,但在粤东的时候所有人可都是亲眼见证了他为抓捕傅强是怎么把命豁出去的,如果这都不能为他洗清冤屈,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徐厅,咱们可不能让一线的缉毒警察就此寒了心啊。”
说着时安生将医院的报告放在桌上:“这是医院出具的报告,医生说,他的左胳膊虽然保住了,但也已经和废掉没区别了,以后可能连东西都会拿不稳。”
徐建拿起报告看一眼,无奈:“他要是愿意,回来也行。”
时安生嘴角提起,心事落地,释然一笑:“谢谢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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