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顾七躺在床上怔怔地还有些出神——他经过拐角时无意听见了莫杳与秦和昶的对话。
除临江仙外无人能使……
他伸出双手,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地盯着看。
真的假的啊,这天缘未免太强了些吧……就凭自己这点本事,竟真能使得动神仙的法器?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出乎意料、始料不及。
难道有朝一日,他真能得道成仙?
顾七美滋滋地发着梦,他感觉脚底下踩的仿佛已经不是普通石砖,而是飞往天界的七彩祥云了。
但是……幻想就此打住,他想到莫杳说的“封印”,心底又生起困惑来。
什么封印?谁有封印?
那位鹤臾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会与莫老头一同出现?会不会是跟这个什么“封印”有关?
她与扶苏又是何关系?她是不是也知道扶苏的身份?
在街上时,秋涉说鹤将军带了一个老头去长洲找他们拿东西,“鹤将军”是鹤臾,“老头”便是莫老头,那不正是意味着他们都认识扶苏么?
而扶苏是不是早就认识自己了?他接近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重重的疑点在脑海盘旋着,像一张残缺破漏的网,看似千丝万缕间皆有联系,却少了许多关键的结点来连接。
嘶……一思考就脑瓜子疼。
顾七猛地甩了两下头,扯过被子蒙上眼睛,决定睡醒再来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好理个清楚。
先前没问明白的,他总要找个机会问明白了。否则老是一头雾水,被瞒东瞒西得像个局外人。
“那小子是不肯交出我们要的东西了吗?”
众人睡的睡歇的歇,此刻正堂的庭院里只有莫杳和鹤臾两人,他们缓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着。
“意料之中。”比起莫杳语气里明显的不满,鹤臾倒是平淡许多,“太一轮是他师父留给他的东西,他不会轻易交给我们,更不会交给天庭。”
“还耍起架子了……”莫杳把嘴一撇,手背过身后,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夫还是他师父的师父,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桑尘才是他的师父,现在的顾七不是。”
这确实无可辩驳,莫杳于是改换一脸沮丧道:“那怎么办,天帝说太一轮对三界至关重要,没有它,如何制服即将破出的‘怪物’?”
鹤臾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她说,“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难道他要恢复神籍或者重建青丘?”
鹤臾摇头,“他要顾七。”
莫杳一时间愣的说不出话来,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接着又气得咬牙切齿脸色涨红:“他、他……”
皱巴巴的一张脸上满是震惊愤怒,嘴巴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半天“他”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像是绞尽脑汁终于寻到一个词可以说的,声音重重落下如同批判:“大逆不道!”
莫杳活了六十年,走南闯北的天底下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虽然不足为奇,他不会随意贬低鄙夷,但不代表当这种事落到身边人头上时——尤其还是自己看着长大亲如儿子的徒弟——他依然能揣一颗平常心来对待。
临江仙与其徒弟之间的各种流言莫杳早有耳闻,可他始终当个玩笑话听,毕竟过去了一千年,故事中的真假虚实谁又分得清楚?直到与传闻里的人遇上了第一面,看见站在顾七身后的扶苏,目光里一闪而过的都是要将人吞噬的幽深妄念,他才忽觉警铃大作。
“他怎么敢,怎么可以肖想自己的师父?”莫杳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鹤臾笑了笑,既不意外也不在乎,“总之,事出有变,我们得先回天庭禀报,一切由天帝定夺。”
“不行!不能让那小子待在阿七身边,我要留下来盯着他们!”
“留下来只会露出更多马脚。”鹤臾思虑得周全,“解除封印之期将近,顾七的身边已然有各路妖魔动荡不安,他缺乏历练却不代表他愚笨迟钝,我想他的心中也一定对我们有了许多的怀疑困惑。而扶苏没有选择道出他们的从前,便是说明他多少猜到了顾七身上有封印在,他不信任天庭,那么他极可能是一面寸步不离地保护顾七,一面则暗地派人探查真相。天帝曾下令,封印未解除之前,顾七的历练不得结束,天庭的计划绝不能被识破。因此,我们最好还是从长计议,谨慎行事。”
莫杳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道:“好,那我们即刻动身,速去速回。”
鹤臾明白他的不放心。哪怕扶苏真的不会伤害顾七,莫杳也实在没法任由他明目张胆地在顾七跟前晃来晃去。
一个除妖师,怎么说也不能成天与一只妖厮混一处啊。
况且,扶苏能是普通的妖吗?
遥想三百年前,弑神境破,群邪纷涌而出,人间大乱,天界派出无数兵将镇压,滚滚硝烟中,巨大的白色九尾张开,遮天蔽日,幽蓝的烈火熊熊燃烧,所经之处寸草不生、哀鸿遍野,众妖皆俯首臣服,迎举其为——
万妖之王。
鹤臾不知自己是否太过心宽,当下危机四伏,她竟好奇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比如,待他们的计划成功之时,这位万妖王该如何以新身份面对昔日的师父?
时过境迁,那些数不尽的恩恩怨怨又该何去何从?
汹涌的困意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顾七,渐渐地,他阖上了眼。
他做了个冗长而杂乱的梦。
梦里的他似乎只是七八岁小孩的身形。他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地方飞来飞去,飞得不稳,很急躁,应该只到初学者的程度。但小孩也不畏惧高空,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地飞着。
那个地方有许多金碧辉煌的宫殿似的房屋,连每一寸墙砖都散发着鎏金般的光芒。小孩一面飞着,一面为这些漂亮华丽的墙砖吸引着注意力,然后一个失控,便一下子摔到了云做的地面上。
小孩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也没哭,只是奇怪:怎么这云做的地也这般硬?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衫裙、盘发规整的女人扶起了他,轻揉着他摔痛的地方,声音温和道:“腾飞是要专心的,可不能再这么左顾右盼了。”
小孩摸摸鼻头,吐了吐舌头,心虚道:“知道了娘。”
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牵起他的手,“走吧,该去拜见天帝了——”
旋即画面一转,顾七便置身于一片天昏地暗中,四周满目疮痍,脚下是赤地千里,尸体遍布,血流成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天际间,震人心弦,俨然一番人间炼狱的景象。
不远处刀光剑影,正进行着一场生死未卜的恶斗。
熟悉的身影在顾七眼前一晃而过,那位被他梦中称为“娘”的女人,墨黑的衣裙上是大片濡湿的痕迹与裂口,可想而知她的身上已经是沾满鲜血了。
只见她发丝散乱,瘫倒在血泊中,身旁同样满身伤痕的男人将其抱在怀中,神色慌张无措,他声音哽咽:“容卿!你、你怎么样了?”
女人面容惨白,挣扎着扯出一个笑容,嘴里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鲜血,她气若游丝道:“临、临川……一定要保护、护好尘儿……还、还有你……自己……”
“好、好,容卿你撑住,我、我把你送回天庭疗伤……”
男人的身体颤抖地厉害,声音甚至也带上了哭腔,他眼眶红透,血丝密布眼球,他将女人抱得更紧了,也越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在迅速下降。
女人还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到一半时手骤然垂下,气息停止。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脸庞,胸腔中充斥着悲伤与愤怒,他转身发出嘶吼——
顾七猛地睁开眼,他坐起身,呼吸急促紊乱,额间淌着细密的汗。
他其实甚少做梦,就算有,醒来也基本会忘的一干二净。可是这一次他却记得格外清楚。
华丽的宫殿、惨烈的战场,他明明从未去过、从未见过。
而梦里的人,又都是谁?
他越是努力地回忆他们的脸,反而越是模糊不清。
容卿……临川……
不对,还有一个名字。
男人最后带着恨意喊出的名字。
“敖…因?”顾七蹩眉自语道。
在忙着写学年论文,好想go die……
ps:莫杳:徒弟的徒弟看上了徒弟怎么办?求解。 鹤臾:一千年了,cp终于合体,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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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桃夭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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