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夭夭上前行礼道：“父亲、秦叔叔好。”
宋佐荣不欲施舍她一个正眼，转身便迈步进门。
气氛尴尬，秦和昶还是温和地回应了一声，说：“我们就先走了。”
宋夭夭面色不改：“秦叔叔慢走。”
她目送他们坐上马车扬长而去，然后，轻轻笑了。
似轻蔑，似嘲讽。
大堂里堆得成山成海的聘礼被视作无物，宋夭夭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看见宋桃之等在那里，紧皱的眉宇间已有山雨欲来之势。
“为什么是秦昭南？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果不其然，她是来质问自己的。
也是，明明不相爱的两个人突然要成婚了，甚至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谁都会怀疑另有隐情。
宋夭夭关好门，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宋桃之：“姐姐，等久了吗？不如先喝口茶？”
宋桃之黑着脸不接，于是宋夭夭识趣地收回手，自己喝了口茶。
宋桃之叉手抱胸，站得笔直，静静看着宋夭夭。
宋夭夭放下茶杯，也抬眼看着她。
她今日并未绾髻，而是用冠束起头发，梳了一条高马尾。薄唇抿成严峻的直线，长睫因俯视而微垂，遮去了几许更深的情绪。
若是出去逛一圈，除去知情的，恐怕人人都只以为这是一位俊朗公子，说不定还会讨许多姑娘喜欢。
宋夭夭想起来，好像宋桃之从前没有如此热衷于扮男装。
以及最初来到宋家时，宋桃之其实是讨厌她的。
“还记得十日前，姐姐不是问我为何彻夜未归么？”宋夭夭笑说，“那晚我正巧遇到了秦昭南，就在街边的酒铺，他喝得酩酊大醉，像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我坐下来与他聊了许久，本意是想开导他的，结果，我也喝醉了。”
宋桃之听完，反应了良久。
十日前……
十日前，是她当面拒了秦昭南的心意，所以他才会失意借酒浇愁，所以宋夭夭才会偶遇他。
秦昭南说过做夫妻不成，做朋友也成。而自那天后，她却再没见到过他。
她艰难开口道：“所以，你们……”
“酒后那些荒唐的事，姐姐也需要我详细解释么？”
宋夭夭说得从容，仿佛在她看来，这样的事不过就像走路绊了一脚，不痛不痒。
宋桃之恰恰最无法理解她的从容，她蹲下身抓住宋夭夭的肩膀，俯视变成仰视，她眼里的慌乱已经一览无余。
“但是，但你们都喝醉了啊，喝醉后的事也不是你们可以控制的，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你们不是两情相悦，这只是一场意外，你们，你们……”她的声音渐渐带着乞求。
“你们不用成婚的啊，你不要……”
“可是姐姐，”宋夭夭屈身，一只手抚上宋桃之的脸，“我不想待在宋家了。”
宋桃之怔住，映在瞳孔中的脸愈放愈大，她下意识地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眼见鼻尖就快要贴到一起，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宋夭夭却又擦面错开，在她耳畔悄声道：“因为我讨厌父亲，更讨厌你。”
那么轻柔的语调，那么冰冷决绝的话。
宋桃之上一秒还在全身沸腾的血液，好似这一刻就凝固了。
她死盯着宋夭夭的双眸，用赌气的口吻道：“既然如此，婚宴莫要邀我，我不会去的。”
“父亲定然是不去的，可你是我的姐姐啊。”宋夭夭眨了眨眼，“新人拜高堂，你必须代父亲去。”
“我不是，我不去。”
“宋桃之，你得去。”宋夭夭一字一句道。她放下手，忽地又笑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大婚那日，若我画朵桃花在脸上如何呢？会好看吗？”
宋桃之起身，一边小幅度向后退，一边缓缓摇头，目光哀凉，轻声道：“宋夭夭，你何必残忍至此。”
一张口，嘴里尽是苦味弥漫。
“桃花未开，时宜不合，徒留其形，实不相衬。”
“你的十里红妆路，我自当随行相送。”
丢下最后一句话，宋桃之推门而出，眼尾泛的细碎光点一闪而过。
宋夭夭没应声，她目不转视地喝着茶，同时，嘴边的微笑一瞬消失殆尽。
她不爱看宋桃之的背影。
扎眼。
.
“你们都知道吗？秦昭南竟是要娶个普通女子，他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哎我知道知道！那天我偶然听见了家主在骂他，说他恬不知耻，醉酒误事，糟蹋了人家姑娘呢！”
“难怪啊，突然就说要成亲了，整得府里忙上忙下的。”
“这……可咱们走除妖一道的，多有性命之忧，他如此反倒是连累人家姑娘，唉，真是太不应该了。”
“啧，咱们的秦少爷不就是这样吗？平日里行事就放浪形骸的，现在好了，彻底捅出大篓子了。我看啊，家主罚的八十鞭还是太轻了！”
顾七扒在墙后，耳朵竖起，偷听着路过别院的几个弟子所议论的内容。
精彩，精彩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不比听什么戏有趣多了？
不过要是能有包瓜子在手里，边嗑边听就更好了。他相当遗憾地心想。
等人走远了，八卦彻底听不到了，顾七一个转头，差点没给魂吓飞出来。
肖让磕着瓜子好奇地看着他，问：“顾大哥，你听人墙角呐？”
顾七拍拍胸口，勾上肖让的脖子，头挨着头嘘声道：“小点儿声，来，我跟你讲我听见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什么秘密？本小姐也要听！”岑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宛如一只脱兔跳到他们身后，两手拍上他们的肩膀。
顾七又被吓一跳，“我说双姐，能别出现得这么突然吗？”
“哎知道了，下次注意。”岑双兴致冲冲道：“快说快说，什么秘密？谁的秘密？”
顾七双手抱胸，清了清嗓子：“就是，刚才有几个秦氏弟子在讲秦昭南的闲话……”
听完，其余两人皆露出一副“竟是如此”的表情。
“这么说的话，这桩婚事还真是意外导致的结果。”肖让总结道。
“但他们是相爱的吧？”岑双摸摸下巴，“回想前几日，他们面对秦家主时的模样，感觉就是一对有情人啊！”
顾七却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我看不像。”
房间里，一直透过窗户看着他们，不，准确说是看着顾七的扶苏忽然笑了笑。
而一旁的秋涉没有发觉，还在叽里呱啦地自顾自说着：“主人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我待在这里好无聊，这附近都是人类，我跟他们玩不来，而且还有一窝又蠢又傻的除妖师，没意思，太没意思了……主人你刚刚是在笑吗？”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扶苏说着，向书桌方向稍一抬指，一张空白的薄纸便飞来面前，他用灵力在纸上写了行字，浮动的字体泛着淡蓝的荧光，下一瞬又一个个消失了，依旧干净一片的纸张被折叠起来。
“你去一趟天庭，亲自交给鹤臾。”
秋涉二话不说，把纸收进贴身一面的上衣里袋：“好嘞！”
“路上注意隐蔽身份。”扶苏想了想，又补充道：“少说话。”
被拐弯抹角地嫌弃话多的秋涉：“……好的。”
我讨厌写过渡章……短短两千字写了我半个月谁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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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永生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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