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机房位于南城核心区以西，外墙是整块整块的白色合金板，在夜色和雾光中反射出淡冷的光泽。它的形状像一颗被切去一半的巨蛋，半弧面朝向河岸，另一侧嵌入城市的地基。
凌晨一点，街区静得像被抽走了声音。
三人从一条废弃的地铁通风井钻出来，井口距离主机房南门不到一百米。沈计走在最前，风衣换成了简洁的深灰工作服，胸前别着一枚与协调处职员几乎无差的识别牌。
南门的感应门在试供卡接触的瞬间亮起绿光，门锁轻响一声，滑开。里面的空气比外面更冷，带着一种被大量过滤过的无味感。
第一道安检是全息扫描。陆衡走过去，感应立柱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屏幕上闪过“外勤巡检豁免”的字样。谢淮用的是沈计提前准备的临时身份芯片，也顺利通过。
第二道安检是呼吸频率比对——这种比对比指纹还精准，任何人试图冒用身份都会触发报警。沈计先行通过，回头看两人：“别刻意控制，正常呼吸。”
红光在陆衡的鼻翼和唇间轻扫，发出一声短促的“滴”，通过。谢淮也顺利跨过检测线，嘴角带了点懒散的笑。
进入环形走廊，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空空地回荡。走廊内壁间隔排列着一扇扇金属舱门，门牌编号像时钟一样围绕核心处理区一圈。西北角的数据缓存室在8号门之后。
沈计在8号门前停下，用便携终端连上门锁，屏幕上的进度条慢慢走动。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说：“进去后我留在门口监控通道，你们两个人进内室下载数据密钥。”
“你不进？”陆衡挑眉。
“里面空间窄，守门比全挤进去更有用。”沈计平静道。
锁开了。陆衡和谢淮迅速进入缓存室——室内温度低得像冷库，三排银白色的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机柜间风扇的嗡嗡声像永不停止的潮水。
陆衡插入存储模块，屏幕弹出数据目录。
“找到临界延长-域控。”他低声说。谢淮站在门侧盯着走廊，手指在口袋里的袖珍干扰器上轻轻摩挲。
进度条缓慢上升到35%时，突然，整个缓存室的灯光闪了一下，随后变成刺眼的红色。空气中响起平稳却令人不安的女声——
“核心区锁闭程序启动，所有内区门将在十秒后封闭。”
“怎么回事？”谢淮厉声问。
“有人触发了隔离协议！”陆衡的目光紧盯着进度条——45%、58%、72%……
沈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快，七秒后你们就出不来了。”
95%、98%、100%。陆衡猛地拔下存储模块，冲向门口：“走。”
就在他们冲出门的同时，厚重的金属门在背后砰地合上，封死了缓存室。
“往东侧通道。”沈计已经在向前撤退，脚步很稳，像是早就预料到路线。三人一前一后冲入一条较窄的通道，红光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然而不到二十米，前方又传来闷响——通道尽头的隔离门也开始下降。
“这边！”谢淮猛地推开一扇不起眼的侧门，露出一条向下的维修梯。三人顺着梯子快速滑下，落在一条狭长的管道里。
管道内光线昏暗，脚下的金属网格透出隐约的气流声。沈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主机房启动锁闭，说明有人实时监控了我们的行踪。”
“你怀疑是内部人？”陆衡问。
“内部不止一个人。”沈计的声音低而冷，“周晖只是其中最显眼的名字。”
“那刚才的锁闭，你确定不是你动的手脚？”陆衡逼视着他。
“如果是我动的，你们不会带着数据出来。”沈计对视不避，让人分不清真假。
谢淮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现在不是吵的时候。锁闭一旦解除，巡逻就会封锁出口，我们得先离开管道区。”
管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检修门，外面是主机房西侧的冷却塔平台。冷风裹着雾从下方升起，吹乱了他们的发丝。平台边缘有一条狭窄的维修走道，通向远处的后勤楼。
他们沿着走道快速前进，身后的平台传来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清脆回响——有人追上来了。
沈计回头，目光在那道黑影上停了半秒，低声说：“是协调处的封控队。”
“再快点。”谢淮催促。
后勤楼的门口，一辆无标识的小型运输车正等在那里。驾驶位上的女人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棕色的发尾。她看到他们，抬手打了个短促的手势。
沈计第一个跳上车，陆衡和谢淮紧随其后。车门关上的瞬间，封控队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楼角。
发动机低低地轰鸣起来，运输车滑入夜色和雾气中。
后座里，沈计伸手去接陆衡手里的存储模块，陆衡却没松手：“等我们确认数据之前，这东西不会离开我。”
沈计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可以。但别忘了，没有我，你们下次连门都进不去。”
车窗外，主机房的白色外墙渐渐被雾吞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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