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习惯时空转换的感觉，但是零头一次在转换结束后如此难受，意识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与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膜，除了浸透灵魂的冷，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就在他快要连冷这种感觉都要消失的时候，仿佛有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又重新塞回了身体里，接着各种各样的感觉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感知中，那层与世界之间隔着的膜也彻底消失不见。
但就在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时，视网膜上就染上了一片红色，那一瞬间的画面仿佛在零的眼中无限延迟——他看见子弹击中了一方通行的额头，红色是他的血液。
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试图想要做些什么，体内曾被注射进入的药剂似乎已经都被排出，但身体机能却没有立刻跟上，还有比较严重的缺氧反应让他除了轻微睁开眼睛，根本无法动弹。
恍惚间，一方通行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直到面朝下地倒了下去。
之后的发展和另一个世界里的一模一样，天井亚雄死亡，芳川桔梗中弹，医护人员赶到，冥土追魂做手术。
零在呼吸机上待了一会后就渐渐恢复行动力了，但后遗症对他这副组装身体还是造成了影响，所以还需要留院观察。
他并不想休息，而是待在了手术室的外面等待。
按照他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取的信息，除了石板碎片造成的不同，两个世界的发展几乎一模一样，但即便如此，零也忍不住按住了心脏那一块的皮肤，仿佛在试图触摸此时所产生的情绪。
又来了，明明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只要一涉及到一方通行，他就会产生真实而又强烈的情绪。
现在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是什么呢，担忧吗，零无法确定。
在扮演成别人时，他可以很精确地概括出所产生的情感是什么，但在做真实的自己时，那些因为一方通行而自然而然发生的情感，他无法正确地进行定义……
这种暧昧的不确定，就像人无法不借外物看清自己一样。
手术室的灯终于变换了颜色，冥土追魂有些面色疲惫地走了出来，在看见正对门蹲着的小小身影时，稍微被吓了一跳，毕竟此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时间了。
不过，会有人等待一方通行，这一点更让他惊讶，但在看清零的样貌后，他便明白了，“虽然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终于安放了下来，猛地站起来后，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又要晕倒，不过很快就被冥土追魂扶住了，“担心的话，就和他住一个病房吧。”
“谢谢您。”零站稳身体后，有些笨拙地模仿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礼仪姿势，向医生护士门道谢。
然后就跑到了还在昏迷中的一方通行的旁边，跟着护士们一起把他送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的床都是窄窄的单人床，零在确认一方通行真的没什么事后，才把两张病床并到一起，然后迷迷糊糊地爬到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最先醒来的是一方通行，伤口的痛感让他无法正常安睡，意识恢复后就醒了，视网膜上先是浮现出模糊的光线，随着眼睛的睁开，信息涌入脑中，但不知道是脑门上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方通行张了张嘴，只说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
不过接着他就发现了身边的异常，在他的身侧，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在源源不断地隔着被子传递过来，微微转一下脑袋，垂眸便看见仿佛还身处培养器中一样缩成一团的睡姿的零。
有温度的，活着的。
他救下来了。
在脑海中得到这一信息后，一方通行紧绷着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点动静十分微小，但熟睡中的零还是直觉般的醒来了，揉着眼睛抬起头，就和一方通行对上了视线，有段时间没有做自己，零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不过还是先把医生叫过来吧。
冥土追魂很快就来了，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一方通行的身体情况，得出的结论和另一个世界里的一方通行差不多。
验算能力和语言能力受损，运动能力也部分受损。
总而言之现在的一方通行不仅无法像过去那样正常运用矢量操作，也无法很好的通过语言来表达想法，就连行走也受到了些影响。
“您有办法的吧。”零看向了冥土追魂，另一个世界的他通过一种便携式转换器让一方通行可以使用御坂网络的验算能力，从而使其能够正常生活，这个世界里jungle网络的原理虽然和御坂网络有些差异，但大家的脑波本来就和一方通行相同，应该更好操作啊。
听到了零的问话，冥土追魂把目光转向了他，“有办法，但目前还无法实施。”
被注视着的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jungle网络和御坂网络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了。
御坂网络的每一个复制体都能独立联网，但jungle网络的所有人都是通过零才联网的。他的存在就像一个服务器，被他视为氏族的复制体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用户，想要连接上这个网络，首先要被纳入用户中。
也就是说，一方通行要成为他的氏族。
这还是只是第一步，因为普通用户是无法获取其他用户的信息，即使他可以使用jungle网络的运行内存，也没有接收信息的权限。
一方通行就算连接上jungle网络，也只能像其他复制体那样，在脑内和大家聊聊天，除非零作为绿王的力量进一步变强的话，他才可以给一方通行分配属于绿王的力量，但这样的话，根本做不到像另一个世界那样帮他恢复正常。
除非一方通行可以拥有和零一样的对jungle网络的权限。
同类型的王是无法同时存在两个的，所以冥土追魂的想法就是做一个可以窃取权限的装置，也就是说在零这个服务器上安装木马。
“但这一切想法的前提，必须得让一方通行成为你的氏族。”冥土追魂耸了耸肩，据他所知，德累斯顿人造氏族计划的结果是失败的，只有一块石板碎片选拔出的王，根本无法拥有曾经控制整个日本的七王那样的权能。
沉默在整个病房里蔓延，一方通行似乎已经接受自己要失去力量的结局，但零却从未像此刻那样庆幸石板碎片的存在。
在刀剑世界里，他拥有了自己的达摩克里斯剑，在异能力世界里想要成为真正人类的愿望增强了绿王的职能。
曾经的零只是被动的容纳了复制体们成为自己的氏族，而现在，虽然从未尝试过，但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真正的让他人成为他的氏族。
‘试试吧，我觉得你可以。’石板碎片的声音久违地出现在了零的脑海中，随着他的成长，作为非人之物的祂，已经很少去直接引导零了，但这一次祂却又忍不住提醒，因为祂也想见证这一时刻。
“让我试试。”零看向了一方通行，无论与另一个世界的一方通行相处的有多自然，在面对这个从诞生就根植在他脑海深处的人时，零依旧会有些在意过头。
另一个世界可以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失败。
而且零也无法接受一方通行从此被束缚在残破的躯体之中，并且这还是为了救他而导致的。
零已经根本不在意当初一方通行为什么会留着控制他的开关了，他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他无法厚着脸皮认为一方通行想要保护他，他不像最后之作那样可爱，也没有最后之作那么善解人意，但至少，他要像最后之作那样毫无理由地相信着一方通行。
因为这是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家伙。
如果再没有什么人相信他，零会觉得太难过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替他人而产生的情绪。
这些无法言说的想法，是没办法从零那张面瘫脸上表现出来的，但当和他对视的时候，一方通行隐约地感到他好像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是因为自己的伤吗？
一方通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地移开了视线，他救人并不是为了能够得到这个小鬼的感激。
非要用那些软弱的词语来描绘的话，一方通行觉得赎罪可能稍微符合一些，但死去的人又不会因为罪犯的忏悔而复活，所以他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的这些想法。
“你愿意，成为我的氏族吗？”零向一方通行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由下而上地吹散了他的白色长发，拂开的刘海露出了那双因为电流而变成莹绿色的眼眸，就连零伸出的手上，也开始闪现着看起来很危险的绿色电火花。
朝阳在零的背后升起，给他的周身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混杂着那些驯服的电流，给一方通行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斑斓的色块。
那双向他伸出的手，就像是神明在主动宽恕他的罪。
不过一方通行很快就把这种可笑的想法抛出脑外，神明是不存在的，他的罪也是无法被宽恕的。
但是他伸手握住了。
这是他今后付出一切都要守护住的。
银绿色的纹路浮现在他的胸口，然后隐没入心脏之中，誓言达成。
嗷，终于写到这个情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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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成为零的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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