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们的调查，还是进入死胡同了。”常念君叹了一口气。
但常念君，还是想见一见胡裴。就算不为劫镖一案，也好领略一下这位前辈的风采。
“你若是还不放心，我可以带你拜访一下胡裴前辈。”慕环真看出了他的心思。
常念君点点头，他感觉自己还真是有点“不到黄河心不死”。
旭日东升，无尘山庄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山庄之内，胡裴正怡然自得地洒水浇花，忽听花园内的风铃响动。“会是哪位客人？”胡裴自言自语道，放下水壶，向山庄门口走去。
胡裴开了门，原来是慕环真，他的身旁，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少侠。
“胡前辈，我们又见面了。”慕环真拱手作揖。
“是环真啊！你带来的这位俊朗的朋友，可否给我介绍一下？”胡裴笑道，他看常念君左腰间佩长短双剑，推测他可能是凌剑山庄的弟子。
“这位是我的异姓兄弟，常念君，是今年青龙剑城‘惊风刃’的得主。”慕环真每每介绍常念君，都不忘提一嘴他是惊风刃得主，好似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常念君？久仰久仰！两位，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胡裴说着，将二人往山庄内部引。
常念君与慕环真穿过蓬门，再往里走，得以目睹无尘山庄的真容。
无尘山庄，果真是不染一尘，里面的景象无一不是整齐划一，整座庄园的色彩比较朴素，绿植不少，红花不多。小径的尽头，是一棵菩提树，旁边有一座小亭。
三人于小亭中坐定，慕环真开口笑道：“胡前辈，我们上次见面，应该还是一年之前吧？”
胡裴点头，慕环真说得不错：“嗯，去年正好也是这个月份。你我互赠信物，以示众人‘后继有人，承接侠道’。”
胡裴曾是江湖上四大帮会龙头的总帮主，而如今，他已封剑归隐，退居庄园，离众独乐。
胡裴归隐数年之后，江湖上，逐渐有了“公子无双”慕环真的名号。
而慕环真的一个别称“小胡裴”，将胡裴和慕环真联系到一起。当时江湖上盛传，慕环真，应该算是胡裴的接班人，文成武德，侠义无双。
于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活跃江湖的慕环真与本已深居简出的胡裴，终于首次聚首。在众人的喝彩欢呼声中，有了胡裴方才提到的互赠信物的故事。
不过常念君对这个故事可不感兴趣，他无意深究是什么内容，他的手摸到自己的长剑剑柄上，示意慕环真，找机会问“剑”的事。
于是慕环真假装无意中提起“破空流水剑”：“胡前辈，听说您还会妙音阁的‘破空流水剑’剑法？”
胡裴笑笑，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说会是会，说不会也是不会。”
“怎么讲？”慕环真追问。
“许久以前，妙音阁的苏掌门曾传过我破空流水剑。但是，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令我的功力折损整整三成，内息大乱，从此，便再也使不出破空流水剑之剑术，所以现在的我，不会用这套剑法。”胡裴叹息。
“折损三成功力？怎么会这样？”慕环真不曾听说此事，不免吃惊。
“不仅仅是我……曾经的龙武军将领，我的师弟，牧天恩也遭受与我一样的重创……从此以后，我们二人只剩往日的七成功力……”胡裴叹道。
胡裴与牧天恩，他们二人年轻时曾追随天机先生学艺，天机先生共两套绝学，胡裴选择学习《天机·江湖之远篇》，牧天恩选择学习《天机·庙堂之上篇》。故学成以后，胡裴入了江湖，牧天恩入了朝廷；胡裴当上了四帮会龙头的总帮主，牧天恩成了圣上亲信的龙武军将领。
天机先生的一双名侠徒弟，一度成为佳话。
但是现在，牧天恩已经不在，独剩胡裴一个人，好不孤单。
“唉……我还记得，”胡裴继续讲起此事，这段往事仍历历在目，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天恩他功力折损之后，整个人都似乎跌入谷底，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恢复功力……可惜，他修习的‘青龙神威’内功，除了一层一层地修炼，别无精进的办法。我实在没想到，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竟服毒自杀了……”
“你们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敌手吗？莫非你们二人联手，也敌不过他？”慕环真惊异地问。
“唉，我们遇到的敌手，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魔头。别说我们二人联手，就算我们动用了最后的杀手锏‘双将门神阵’，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也未能战胜他。”胡裴说道。
“大魔头？胡前辈，您确定是一个大魔头？”常念君突然插进话来。
“当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和天恩拼尽全力阻止他，不惜动用损经耗脉的‘双将门神阵’，但仍未将之击败！正是‘双将门神阵’的副作用，我与天恩才损失三成功力！”胡裴义愤填膺地说道。
“胡前辈，那那个‘大魔头’，可有做过什么好事？”常念君又试探着问道。
“好事？一个穷凶恶极的大魔头会做好事？常少侠，你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胡裴不解地说道。
“是我多嘴。”常念君以面无表情掩饰内心的情绪，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
常念君的意思，慕环真再次领会，便又对胡裴说：“胡前辈，其实我旁边的这位常兄弟，也是精通医术。您受的这种内伤，不如让他来帮你看看，说不定会有挽回功力的方法。”
“怎么可能！”胡裴全然不信，“十多年前的老伤，他还治得了吗？”
“胡前辈，你且试试，环真又不会害你。”慕环真说道。
“好吧！常少侠，你要给老夫看看吗？”胡裴把头扭向了常念君。
“念君一定倾尽全力，为胡前辈医治。”常念君终于等来这一刻，若是能试到胡裴的内息，那一切疑云，或许就能大白。他搭上胡裴的手，为胡裴号起脉来。
情况出乎常念君的意料，他感受得到：那种存在于江翻龙、林中虎、天飞鹤体内的破空流水剑内息，于胡裴体内不存在半分。
倘若胡裴真是劫镖人，就算劫镖后立刻自废武功，破空流水剑的内息也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内消失得一干二净。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很久不会用破空流水剑了。
确认过此事以后，常念君放了手，面带愧色地说道：“胡前辈，恕晚辈力不能及，确实做不到医治前辈。”
胡裴倒不甚在意，大手一挥：“无妨，只怪我内伤太重，无药可救，绝非常少侠医术不精。常少侠的好意，胡某心领了。”
回去的路上，常念君不发一言。
慕环真开口问道：“如何，你可有什么发现？”
常念君说道：“怎么说呢……算是有得有失。”
“哦？这么复杂？那我可得仔细听一听了。”慕环真笑道。
“首先，胡裴的确不会用破空流水剑，我在他的脉象中找不到与之相应的内息。”常念君抛出了他的第一个观点。
“嗯，这说明他应该不是劫镖的人。”慕环真应道。
“也许吧。不过另一个发现，更为重要。”常念君说道。
“是什么发现？”慕环真问道。
“这个‘胡裴’，有问题。”常念君的声音很轻，然而说的内容却极为沉重。
“你在说什么啊？！”慕环真如一记闷棍打在头上，彻底懵了。
“你记得他说，他和他的师弟牧天恩用了‘双将门神阵’来对付谁吗？”常念君问道。
慕环真记得：“胡前辈说，是一个大魔头。”
“可是，事实上，胡裴和牧天恩对付的，并不是一个大魔头，而是一个大侠。”常念君极其严肃地说道。
“你是说，胡前辈在说谎？”慕环真心里“咯噔”一下。
“不，他不像是在说谎。我是觉得，他根本不知道‘双将门神阵’是为谁而用。”常念君肯定地说。
“那‘双将门神阵’，到底是为了对付谁？”慕环真心存疑惑地问道。
“是一个绝世大侠，绝对不是‘胡裴’说的‘一个大魔头’。”常念君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回答。
“那这个绝世大侠又是谁？”慕环真忍不住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环真，你要答应我……不要再追问关于其中的内幕……”常念君有些为难，慕环真的提问，已经触及他的底线。
慕环真知道常念君有一些不能讲的故事，许多话题，只能戛然而止，他已习惯：“我答应你，你若是不想讲，我绝不勉强你。”
常念君依旧声音很轻，说出的内容却颇为沉重：“那个大侠，就是天道问兵。”
慕环真惊讶得合不拢嘴，如果常念君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何他有天道问兵的林霞，又知道关于天道问兵的往事？
慕环真心存一百个疑问，但没有再问一句，他知道常念君一定不方便回答，一旦他开口，便是置常念君于兄弟与原则之间的两难境地。
慕环真唯有放弃继续追问：“我们回去吧。钟姑娘和忘思铃的伤，应是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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