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天空，凉爽的风透过窗户缝隙飘了进来，使人打一个寒频。
国庆回来的第一个晚自习不同以往，分外热闲，川南中学一年一班的嬉闹声难免进入耳里。
“你猜我刚刚撞见啥了——”周雨绒故意停顿一下，冲旁边的女生挑了挑眉，音量降低:“表，白。”
说完后，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了笑。
一般，这年纪的小同学都对表白兴味盎然，亦或是感到好奇，兴奋。
可坐在旁边的女生没有半点兴趣，她睡眼惺忪，单手托腮。别看人坐在这里，可魂早已睡着了，半点声音不发。
她俩座位靠窗边，窗户正敞开，一股冷风吹过，女生冷得瑟缩了下，慢悠悠的拿起桌边的水杯，抬头喝下。
水流经过喉咙，缓慢，缓慢，滑过。
周雨绒见侧头看她:“许应？”几秒后，她语气逐渐不满:“国庆七天假期你难不成挖矿去了，困成这样。”
课间的教室总是又吵又闹，好在周雨绒声音大，清晰地传入了许应的耳里。
白炽灯刺眼，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揉眼漫不经心的答：“你从哪听到的假消息。”
周雨绒被她的幽默气笑了，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立刻扯回话题:“那你干嘛去了？”
许应见她这么执着，便思考怎么回答，可没多久，旁边的人再次出声:“你不会是背地里偷偷学了七天吧！”
“……”
无语。
有必要吗？
废寝忘食七天就为了偷偷卷你们。
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她眼里还挺差。
可许应已经见怪不怪了，周雨绒就是这性格，她撑住侧脸，笑眯眯看她：“没有呢。”
“就是把没掌握好的复习了一遍。”
“呵呵，还是有在学嘛，”周雨绒摇了摇头，叹气：“难怪约了你几次都不肯出来呢。”
许应顿了下，竟无言以对，她坐直身子，抬头注意了眼时间。不难看出，她眼神不算清醒，可能是刚刚差点睡着的原因。
看时间差不多，她站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皱起来的校服，再拿起水杯：“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她越过周雨绒的凳子，边走边说：“先去装个热水。”
“唉，马上就上课了。”
“……”
楼下冷风怒扯着嗓子。
许应走在走廊上，这里没有亮灯，她凭借附近的路灯发出的光线看路。
她低头，视野中只有地上自己的身影，和黑白色的帆布鞋在缓慢前行，不由篡紧手中的杯子。
川南市还是如同往年一样十月份就入秋了。
耳边的风“隆隆”灌入耳朵里，使她步伐不稳往右边倾斜。恍惚间，肌肤像是被刺刺根尖扎入，冷到发麻。
她立刻就提起速度来，把头直接埋入颈脖里。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
那声音温软清冷，不大不小，很有穿透力的落入许应耳里。
“苏怀则学长，我喜欢你。”
许应：“？”
她想起周雨绒刚刚说的话，所以这场表白直接激起了许应的好奇心。而最令她好奇的，是那道声音。
这声音……居然和自己的声音，相似度高达80％！？…
她立刻就抬起头，扬了扬眉，目光顺声源处望去。
她的视线停留几秒，看见女孩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羞答答攥紧衣摆，身子僵住，看起来扭扭捏捏的，即使没有灯光，也大概能猜想到她此时的神情。
女孩再一次出声，这次音量极低：“你听见了吗。”
周遭寂静，没有人回复。
许应的视线没有转移，仍旧盯着女孩。
女孩紧张的呼两了口气，慢慢抬起头，与许应目光相撞，她仿佛这才察觉到有人，慌慌张张的背过身。
看见她的反应，许应产生了一种偷窥别人的不自在感。她呼吸一滞，抬脚就要走，可旁边女孩却像兔子一样，眨眼功夫就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许应不由瞪大双眼，她收回脚步，被这反应搞得不知所措。
……该走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主角跑了，是想把人晾在这？
许应本能转头去看被表白的对象。
走廊下，他蹲在地上绑鞋带，人高腿长，弯曲着显得有些憋屈，背对这边，看不见正脸，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
没两秒，他鞋带彻底绑好，才慢悠悠起身。
这令许应心中一动，满目冲击。
这逆天长腿！……
俩人都没动作，没声音，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落叶簌簌声。
场面定格住。
没过多久。
他转身。
少年散散站着，光线隐晦，他眼睛微咪，眼底意味不明。
他双手插兜，眼睛直勾勾看着。
一秒，两秒，三秒……
许应没胆量继续看他，她低下头，强装镇定的抬脚走，手心出汗，紧紧的攥住水杯。
没走两步，上课铃声响起，左边也传来声音:“阿则，走啦！”
这句话声音极大，所以也就听得见这一句，后面就没声了。
许应脚步放缓，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只见那位叫作“苏怀则”的人，前面走来一位男生，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下格外晃眼，笑眯眯的搂过苏怀则的肩膀，奶帅奶帅的。
果然，帅哥的兄弟也是帅哥。
许应来到饮水机前，装满热水，连忙走回教室。
老师已经来了，她报告完走进去，看见座位上有一张一张英语试卷，坐下后拿起试卷前后翻了翻。
她拿起笔，感觉到后面有人戳她，往后靠了靠，低低的出声:“怎么了。”
后桌宋羽书凑了过来。
宋羽书声线本就沉，压低声音就显得更沉了：“这张英语试卷要在这节晚自习写完，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许应很感谢他，轻轻点点头，立刻就握笔开写，毕竟按自己这英语成绩，一节课肯定写不完，得抓紧时间。
她看着题目，不由的想起刚才的场景。
忽然手肘被碰了碰，她抬眼看过去。
周雨绒把嗓音压的超低，偷偷摸摸出声:“怎么装个水这么慢。”
许应如实道:“撞见人表白了。”
“嚯，”周雨绒挑眉:“看见脸了吗。”
“没。”
“行吧。”
对话结束。
五十分钟过去，下课铃响起。
许应依旧奋笔疾书，直到组长把试卷收走才抬起头来。
走读生们收拾好书包往外冲，但是住宿生得多留半个小时。
许应合上笔盖，把要复习的资料装进书包，轻轻一甩将书包挂在背上，跟一旁住宿的周雨绒说再见。
走到楼梯下面，身后的书包震动起来，许应卸下肩带，掏了一会才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母亲张婉沁打来的。
“喂，妈妈。”那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传来一道清晰可听的叹息声。
许应轻蹙眉。
“应应啊，你爸爸吐了，所以今晚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搭公交车回来。”张婉沁的声音沙哑。
“怎么又吐了，今天吃什么了吗。”
那头沉默住，许久才慢吞吞开口：“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吐了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哈。”
许应心脏重重一沉。
又把自己当三岁小孩骗，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语气里的憔悴。
看来是病情又加重了。
她紧抿唇，没再问什么，乖乖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后，她将手机攥在手里，环手抱胸，尽可能让自己暖和些。
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愣了好久，之后转身往篮球场的方向踏去。
篮球场上。
篮球拍打地面发出剧烈的动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许应往四周扫了一圈，走到一棵树叶脱落最少的树下，侧身靠住。
她低头。
地上堆挤落叶密密麻麻，她抬脚踢掉。
喉间不自觉有些酸涩。
她有些憋屈。因为不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母亲都不愿意告诉自己，总是她自己默默承受。
可就是因为这样，许应才愈发担心。
担心父亲病情加重，担心母亲不告诉自己。
她不喜欢被瞒，这样发生天大的事情自己都没有知情权。
她越想越难过，猛地把旁边的落叶踢掉，发出的簌簌声和前面篮球进哐的声音重合起来。
帆布鞋因为踢树叶撮上了泥，许应抬起脚来甩了甩，见甩不掉，她往前走，视野从泥土变成红绿色橡胶场地。
面前，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砸来，敲在许应小腿上，碰一下就掉落，不痛不痒。
她的视线停留在球上一会，蹲下把它捡起。
“唉！同学，那是我们的球，把它扔过来。”远处传来喊声。
许应抬头，目光望过去，灯光落下，空阔的操场上站了一群人。
她认出说话那位男生，他琥珀色的眼睛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标记。
许应上前一个大跨步，把球扔了过去。
精准落下。
男生眼疾手快，抬手接住球，大声道谢。
“来来来，我们继续。”男生转身，朝后面一群人说。
有些男生看见就不吱声了，操场上沉默顷刻，都往许应的方向看。
毕竟她是标准的美人胚子，秀气的五官，柔和的双眸，一股清冷感环绕在身。皮相与骨相的美貌相结合，让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站在灯光下，白皙的皮肤让人晃眼。
可其中一位少年，与其他男生欣赏的眼神形成对比，格外引人注目。
许应自然而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身姿挺拔，随着灯影散乱，少年眼瞳漆黑，晃下残影。看起来有种高高在上的清傲感。
那群人上一秒还在说许应多漂亮，下一秒就顺许应的目光望了过去。
众人发现许应在看苏怀则，便隐隐起哄。
其中一位轻撞他的肩膀，调侃道:“阿则，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盯着你吗？”
他声音很大，被许应听见，“阿则”两字就确定他是被表白的男生。
当时四周黑暗，许应看不见他的脸。
之所以猜想是因为站姿一模一样，拽的没边。
是苏怀则。
苏怀则笑了声，侧头看向旁边的人:“因为你站我旁边啊。”他尾音微微仰起，“啊”字还刻意延长腔调，满满的调侃意味。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帅，她怎么可能看我。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怀则可比旁边那位帅多了，单纯嘴贱。
“我c，内涵我是吧。”
站在一旁的琥珀眼，突然冒出声:“还打不你们？”
许应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忽然，心脏砰砰直跳，再次看见苏怀则让她不由有些紧张。
她的紧张感，不知从何而起。
大概是因为刚才，“主角”跑得很快，而苏怀则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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