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自我介绍太过唐突，也寥寥结束。狂风在咆哮，月光投泄下来的光泽印在两人走过的柏油路上。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向公交车站台。
安静的氛围，只有簌簌而过的风声，让许应心底产生了种不自在感，于是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几分钟后，她抬头，远处的苏怀则站在站台下。
他也坐这班公交车吗？许应暗暗心想。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公交车来的时间。
还要十五分钟。
……
许应捏紧书包肩带，大步迈了过去，站在苏怀则左后侧。
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一顿乱敲，为了缓解尴尬，她全然没有抬头。
此刻敲键盘打字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感觉到前面的苏怀则目光正看向自己，不自在感越发浓重，许应犹豫的抬起了头。
一张白净的脸映入眼帘，苏怀则头微扭着，眉眼间夹杂着孤傲感，果真是在看自己。
优越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哪位少女见了都会心动的程度。视线交汇半晌，许应立马别开。
苏怀则开口：“许应是吧？”
许应愣了会，道：“嗯。”
“高一的？”
许应还在看着手机，轻轻点头：“嗯。”
苏怀则笑得细碎，将身体一整个转过来，面向许应：“前天的事还没给你个回应，抱歉。”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多。”
一时许应没有反应过来，将手机放下，迟钝的抬头：“什么……？”但立刻明白，耳根有点儿烫。
他真的误会了。虽然还没说什么，但许应心里已经开始抗拒了。
“对于你前天的告白，我受宠若惊。”
许应倏然挺直腰杆，瞪大双眼。
这是要同意的节奏？待会知道真相后得多尴尬。
看到她的反应，苏怀则没忍住笑了：“但是我已经高三了，不能给你一段你想要的稳定关系。”
“况且你才高一，不怕我高考完就跑路了？”
许应耳根越发红起来，心里骂了苏怀则一顿，怎么能这么不正经。
许应嗫嚅道；“那个……”
许应没有说完，感觉现在开口，苏怀则会很尴尬。她心里砰砰直跳，继续思想斗争，想着该如何开口。
注意到许应微微发抖的身体，苏怀则轻笑了声，戏谑道：“开个玩笑，我不是这样的人。”
“但我正处于关键时期，你年纪也还小，所以我不能同意你的告白。”
完蛋，许应更加无从下口了。
她憋红了脸，还是没能憋出一个字。
她将手机放进口袋，半晌，抬眼看向苏怀则。
少年的脸被月光印的白皙，眼里带着笑意：“你真的很勇敢，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失去下一次的勇气。”
这话一出，让许应心里怔了一下。
她才没有这么勇敢，这仿佛一盆水将她浇醒。
本想着不让苏怀则尴尬，干脆认了下来，但现在她觉得这样不对，事实就是事实，解释清楚就好。
许应迎上他的目光，慢慢开口：“学长，你可能……误会了。”
苏怀则轻歪头：“嗯？”
“其实那天跟你告白的……不是我。”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但是浑身仿佛充满了勇气，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她思量片刻：“我没你说的那么勇敢……其实是另一位女生向你告白。”
月光在她的发丝渡上一层柔和，她捏紧肩带，长睫低垂，看起来很委屈。
她声音很轻：“我恰巧路过，你也恰好回头。”
……
半晌没有回应的声音，许应缓缓抬头，指尖微颤。
对上眼的少年脸上并没有一丝不自在，清傲感围绕在身，微微翘唇：“这样啊。”
“解释清楚就好。”
许应松下心，笑了笑。
并不是谁都跟许应一样内敛，苏怀则一看就是阳光自信的少年，怎会因为点儿小事就尴尬呢。
下一秒，苏怀则笑得有点儿坏，打趣道：“那你不早说，成心让我尴尬呢。”
许应心中一惊，立刻道：“我没有……”
“我看你说得这么起劲，就没想打断你。”突然感觉这句话有点得罪人，许应立刻闭麦。
“嗯？”苏怀则笑了：“那你还不如打断了。”
苏怀则摇了摇头：“怎么感觉我有点儿自作多情。”
许应心中羞愧，抿了抿唇，喃喃道：“是我的错。”
看着许应红透的脸，他也没再说什么，走了两步，与许应拉开距离：“不逗你了，误会解开就好，那这件事就翻篇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公交车。
公交车一来，苏怀则坐在第一排，许应就坐在他后排的位置。
此刻他双手抱胸，微扬起头，睡得很安心。他的碎发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而晃荡。车内光线昏暗，仿佛被染上暖色。
根本看不出一丝一丁一点的尴尬。
许应将书包搭在腿上，手机握着手机，心中有点窘迫。
还不如不说……
过了十几分钟。到站的提示音在车内回荡。
她刚拿起书包站起来，想不到眼前的人更加迅速，一个健步就下了车。
她看向苏怀则走的方向，心中一惊。
竟然跟自己家是同一条路。
许应跟在后面，走得很慢。
苏怀则的步伐很大，很快两人就拉开一大段路的距离。
直到来到一条分岔路口，苏怀则往东边走去。
许应家在北边，她站在原地，看向走远的苏怀则。
明明这样高傲的一位少年，看着他的背影，交杂在夜色当时，会令人产生一种凄冷的孤独感。
许应愣愣的看了好久，才起步回家。
她打开客厅的灯，漆黑的客厅刹那间充满光亮。
直到到家，心中的窘迫感以及羞愧感才散去。可脑海里与苏怀则的对话内容依旧不散，她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这样窝囊。
她立刻去洗了个热水澡，也将烦心事都冲刷掉。
出来后，许应头发披在肩头，发梢还会滴出水珠，一身淡黄色的睡衣，衬得脸庞稚嫩。
她第一时间没有去吹干头发，而是打开冰箱拿了瓶冷水喝。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靠在冰箱旁，拿出手机，搜索游戏机的价格。
她心中一紧。
4500？
好贵……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毕竟是自己踩坏的，必须得赔。只能省吃俭用的存钱了。
许应没再想任何事情，她关上客厅的灯，背上书包回到卧室，坐在桌前，准备预习完睡觉。
两天眨眼而过。这两天里许应都没有碰到过苏怀则。
川南中学的批改效率挺高的，明天放假，学校赶在放假之前将月考成绩公布。
考试过后的两天里作业很多，许应也两晚没怎么好好睡觉。
每科老师都布置一两张试卷，很快就能写完。可老师只想着自己布置的作业，没考虑到其他科的作业。就这样，一科一张，一科一张……
许应走进校门，大清早六点五十分的光线不算太足，何况是在秋天，此时此刻，月亮还半挂在空中。
她眼皮下方泛着铁青，一束低马尾扎得随意，耳边碎发被风吹得飘散。
许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余光注意到一旁拥挤的人群，她疑惑的看了过去。
注意到被挤在外面的周雨绒，许应走到她后面，问了声：“雨绒，这是公布成绩了吗？怎么都挤在这里。
听到声音的周雨绒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对啊对啊，但是我还没有看到我的成绩呢。”
周雨绒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苍天啊，保佑我挤进年级前五十，别把我从重点班踢出来啊。”
许应忍不住笑了笑：“放心，你没问题的。”
周雨绒哀嚎道：“我又不像你，理科这么这么好，我只希望我卡在五十名就好了。”
周雨绒继续冲了进去：“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
许应站了一会，准备离开，忽然余光注意到高三的光荣榜前一个人也没有。
她忽然想去看看苏怀则有没有在榜单上面，心里做了一番纠结，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榜上贴着一张泛黄排名单，按日期来说，是开学考的考试。
许应微仰起头，视线在单上来回扫动。在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上停留。
高三一班，苏怀则。
第一名。
她没想到，苏怀则成绩居然这么好。
想起他昨天拒绝的话，许应觉得，学霸果然都不早恋。
她看向苏怀则的各科成绩。
嗯……都很均匀，科科成绩都是难以到达的高度。还是个文理科战神。
但是跟她心里想的不一样，她对年级第一一直都有个刻板印象，觉得应该是寸头，有胡须，带眼镜的这一类型，就像他们级的年级第一一样。
许应往旁边走，看向优秀榜单上的学生，共有十位。
这是上个学期的优秀学生，还没有更换。许应下意识看向第一名。
上面贴了照片，可第一名不是苏怀则，是一位漂亮的学姐，叫作夏岩。
名字下方是班级和座右铭。
许应眼神扫动，有目的性的找某个人。
最终在第十名看到苏怀则的照片。
图像里，苏怀则微仰起头，散漫的看向镜头，即使是泛黄的照片也挡不住的拽劲以及孤傲感。
跟现在一模一样，气质，眼神都没有变化。
能在短短一个暑假，从第十名逆袭到第一名，真厉害。
许应静静的看着他的照片，瞳孔里映出少年不久前的模样，好像比现在稚嫩，还有点儿微不可察孤独。
她垂下长睫，看向苏怀则的座右铭：
“学习，是撬动美好未来的省力杠杆。”
她定定看了好几眼，将额边的碎发绾在耳后。
许应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她低低一笑，声线都随笑声轻颤。：“杠、杆、哥。”
而此刻后方传来一声细碎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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