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李放歌面前,藤蔓般墨绿色的眼瞳低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的脸,“你就是李放歌?”
“你是什么人?长者说话,岂容小辈冒犯?”正在发飙的族长见来者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立即指着他鼻子暴喝:“一边凉快去!”
男人转头看向族长,“你现在闭嘴走开,我可以免你罪责。”
李放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老头们还没意识到这人气质非同寻常。
族长这么要面子的人,被一个看起来年轻的晚辈如此冒犯,肯定会发飙。
而这个满嘴歪理邪说的神秘男人并不是个特别好说话的主,说不定顺手就把在场的老头们骨灰都给扬了。
皆大欢喜。
李放歌望眼欲穿地注视着族长,期待他立即不知死活的冒犯这个神秘男人。
然而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村长很快察觉不太对劲。
“你是谁?哪个村的?不认识老夫?”
“我没有名字,不属于任何一个村子。”神秘男人嗓音低沉而庄重,“但从今以后,方圆百里内的村子都属于我,我将成为你们的君主。”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赵冬成沉不住气,站出来替钟家族长出头,“你该不会是李放歌养在外面的野男人吧?大名都不敢报?难怪这小寡妇成天装清高,原来被野男人喂饱了。”
赵冬成上前一步,活动手腕警告道:“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别掺和咱村里的事!”
这一次,黑衣男人没有回答,他突然抬手,对着赵冬成嘴巴的方向隔空无声地一抹。
还在出言警告的赵冬成像是突然被消音。
他嘴巴开合,却无人听得见他的嗓音。
赵冬成震惊地捂住喉咙,睁大眼睛盯着那男人,无声地用口型质问“你做了什么”。
一直在旁的村长慌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儿子。
意识到儿子似乎哑了,村长惊恐的看向黑衣人,“何方妖孽!守卫金鳞山的修士们就在附近,你休要嚣张!”
“我确实没有名字,而非不敢自报家门。”黑衣男人垂下双手,背后缓缓展开巨大漆黑的羽翼。
在一众村民惊恐万状地注视下,男人缓缓煽动羽翼。
他浮向半空,睥睨众生:“我是忘归鸦一族唯一的后裔,与青鸾同宗,也算是凤凰亚种,三界最尊贵的神鸟之一。”
李放歌仰头,面无表情注视着那只“大黑鸟”,感觉他不像凤凰,而像是乌鸦。
哪有神明会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最尊贵的鸟”啊?
有点过于实诚了吧?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村长和族长们腿一软,跪成一片,哭天抢地地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仙人宽宏大量!饶我们一命!”
“高贵的神鸟不会同尔等计较。”半空中,忘归鸦高傲地回应,“只是帮你们剥离嗓音,以免日后再造口业。”
他的意思是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哑巴。
虽然没有要大开杀戒,但变成哑巴的惩罚也不算轻,众人继续跪地求饶。
只有李放歌站在一旁冥思苦想。
光是求饶未必能解决问题。
这只自称凤凰亚种的大黑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能糊弄过去。
她该做的不是求饶,而是用他自己的歪理邪说反抗他的“降罪”。
眼看忘归鸦在一片哀嚎求饶声中抬手掐诀,李放歌急忙制止,“等一下,尊贵的神鸟君,刚才对你出言不逊的人是他们,我可是一直都很尊敬您啊,我从来不造口业,您能不能先放我过去?”
忘归鸦一愣,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地上的一群人意识到李放歌在钻空子,立即有几个族长站起来争辩——
“我也没有!”
“我也没有冒犯您!君主殿下!”
“刚才出言不逊的……是……是赵冬成和钟老爷,与我等无干啊!”
“冤有头债有主,求君主饶过无辜子民!”
……
在一群人合理的反对声中,忘归鸦窘迫地垂下手。
他开动脑筋努力思考片刻,终于找到破绽,“你们现在没造口业,不代表以后不会,我可以帮你们免除后患。”
“诶!诶诶!慢着!”
众人纷纷赌咒发誓,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造口业。
但是解释权掌握在那只“歪理鸟”手里,他总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一番交锋过后,忘归鸦看似很讲道理的给了所有人一个保留嗓音的机会——
他让每个人说出一个保留嗓音的用途,但是否真的算是有用,由神鸟判决。
儿子已经哑了,村长却还能保持镇定,他并没有跟周围人一样争先恐后的说出理由,而是耐心看每个人说出理由之后,忘归鸦做出什么反应。
王家族长最先说出自己的理由,“我大字不识,若是嗓子也哑了,日子就没法过了,您若是让我成了哑巴,跟杀了我也没两样啊!”
忘归鸦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悬在他额头之上。
掌心幽暗的绿光微微流转,忘归鸦放下手,沉声回应,“说谎也是造口业,你方才发誓‘余生不造口业’,现在就食言了?”
王家族长倒吸一口凉气,瘫倒在地,百口莫辩。
“请听老夫苦衷!”有一个男人站出来解释:“我家中有年迈老母,目不能视,每日要听我为她闲话家常,才能安心度日,我若是哑了,她老人家看不见又听不见,我如何继续尽孝啊!”
同样的审判再次发生。
但这一次,忘归鸦拂过他额头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移开目光,锁定下一个要解释的人。
此后,每个人给出的理由,都是为了照顾旁人,无私奉献。
忘归鸦不动声色,都不回应。
紧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李放歌。
李放歌还在挖空心思的思考对策。
可以肯定的是,假装无私为他人的借口,肯定无法通过这只大黑鸟的考验。
这大黑鸟的歪理,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得从忘归鸦的歪理角度,来思考脱罪理由。
但她也才与他交谈没多久,根本不能确定他究竟如何看待嗓音存在的意义。
“你不打算解释吗?”忘归鸦面无表情地催促。
“不,我也有保留嗓音的理由。”不能拖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放歌上前一步,吞咽一口,尽可能理直气壮地回答:“正所谓言多必失,说话能给我引来更多冤孽债主,让我更快认清人间种种肮脏虚妄,渡我更快脱离苦海。”
忘归鸦眉毛微微挑起,定定注视她。
周围人一脸鄙夷地斜眼去看李放歌。
生死关头,居然说这些不着调的糊话,这小寡妇必定要成为哑巴。
只有村长脸色微变,他察觉到忘归鸦漠然的眼神忽然有了亮光,就跟见了知己似的。
若非懂得察言观色,村长也成不了村长。
轮到他最后一个解释,他学着李放歌那古怪的回答,编了个类似的理由。
在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忘归鸦给出最终宣判。
他干净利落地抬手,降下最终裁决。
指节轻轻一握,墨绿的幽光从指缝间丝丝缕缕地渗出。
手掌再翻开时,藤蔓便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秃鹫,张开翅膀扑向周围的人群。
只有村长和李放歌免于这场惩罚。
钟家族长抬手徒劳阻挡,想要求饶,绿光却抢先钻入他的喉咙。
喉管像被扼住的,他双眼暴突,双手死命抠挖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其余村民一片片瘫软在地。
有人惊恐地张大嘴巴,只能发出绝望的喘息。
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忘归鸦拼命磕头。
忘归鸦挥动巨大的羽翼,一跃而起,向前一掠。
还傻愣着的李放歌已经被他揽住后腰,冲天而起,飞向鹅掌山。
李放歌不敢挣扎,“你要干什么?”
“你叫李放歌,我知道你想找的那位道长现在何处。”忘归鸦哼笑一声,悠悠道,“但他已经不想见你了。”
-
温绛耳蹲在地上,小手托着小胖脸,一脸迷茫,已经被周围闪来闪去的小怪兽闪得头晕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小怪兽没有回答。
“就算你一直转圈圈,我也不会分烤肉给你的噢,我只会分享给我的朋友。”
依旧没有回答。
温绛耳忽然想起最初感知到小怪兽说话的感受。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需要她放空脑袋,进入某种纯粹的感知状态。
她对此无师自通。
深吸一口气,沉下心神,让感知像许多小触手一样,伸展向周围闪烁的小怪兽们。
直到感知发生触碰,她才意识到,这头小怪兽并非分裂成很多头小怪兽,而是在飞速地绕着她转圈。
它怎么跑得这么快?
温绛耳有些吃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尝试用感知连接小怪兽,搞清楚它究竟想做什么。
由于它在极速移动,她的感知无法连贯的与它相接,只在高频率、断断续续的触碰中,感受到了它发出的震波。
温绛耳一瞬间就理解它发出的震波含义——
飞奔中的小怪兽:“来!打架!打架!来!打架!”
温绛耳:?
温绛耳逐渐睁大眼睛。
“你想跟我打架?”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暗红色的双瞳有水光闪烁,温绛耳强忍着委屈,颤抖着嗓音,“我刚才救了你的尾巴欸!你竟然……好。打就打。”
“打就打!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兔子宝宝打遍七岁以下无敌手!”
温绛耳猛地站起身,狠狠捞起袖子,对着眼前闪烁的残影,“你先停下来,我看不清楚!”
突然感知到激烈敌意的幼龙陡然停止移动。
它站在它唯一的子民面前,石珀色双瞳警惕地盯着她的脸。
“嘿!哈!”小兔子原地比划了两拳,给自己助威。
趁敌人没反应过来,小兔子陡然前冲,一脚对着小怪兽的圆脑袋踹过去!
在她的视线里,那头小怪兽一直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她的脚底板即将踹上它脑袋的一刹那,小怪兽出现在了她左侧。
温绛耳踹了个空,没收住力道,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
尾椎部位刚好摔在凸起的石块上,先是一麻,随后剧烈酸痛。
战斗结束。
小兔子宝宝躺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屏着呼吸,忍耐,浑身震颤。
最终,还是一咧嘴,屁股疼得哭出了声。
幼龙正在仔细观察对它发起自杀式袭击的子民。
突然,像被细细的针尖扎进太阳穴,开始头痛。
它两只小肉爪抱着脑袋,用力甩动。
那兔子发出的呜咽声明明轻微,却让幼龙感到痛苦,像是某种情绪的共振。
它急切地蹦到小兔子身边,伸出肉爪,试图捂住她的嘴。
龙崽自己弄哭的宝宝兔就自己哄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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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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