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斯凯还没有回来,歌莉夜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发着呆,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叩响。
走进来的是一位手里怀抱着一叠绣着金线衣裙的年轻侍女。
“小姐,您可以叫我安妮,今晚的丰收庆典晚宴由我为您梳妆。”
侍女将歌莉夜引到了偏门的浴室里,在森林里呆了半个月了,只能用冰冷的湖水洗澡,今天终于可以洗一次热水澡了。
侍女的目光在歌莉夜的衣裙上短暂地停留,随即恭敬地垂下眼睛。浴室里的木桶早已注满了热水,冒着热气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蓝银花瓣。
“请允许我为您更衣吧。”
歌莉夜看着年纪和娜丽塔差不多大的侍女,信任地背过身去,任由侍女给自己解开衣带。当睡裙从歌莉夜身上滑落,露出纤细的脊背与双腿上狰狞的烧伤时,歌莉夜身后突然传来银盆坠地的响声。
“神啊!!!”
歌莉夜那腿上的疤痕像熔化的蜡一般扭曲,从脚踝蔓延至膝窝,在蒸腾的水汽中泛着可怖的粉红色。
歌莉夜转过身,看见侍女捂着嘴倒退,眼中满是惊骇,于是她迅速抢过侍女手中刚被褪去的衣裙遮挡住自己。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安妮侍女突然跪下。
“不不,并没有…”
“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我只是突然想起祖母也被烙铁烫伤过...”
她抬起红着眼睛的脸颊,带着哭腔说道。
“那年饥荒,她不过是偷了块面包。”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歌莉夜久久地怔在原地。侍女上前,双手颤巍巍地捧起一块浴巾。
“请让我帮您。”
温水漫过了伤疤,歌莉夜的肩膀终于稍稍地放松。侍女用薰衣草皂温柔地擦拭她的肩膀和蓝色的长发,忽然轻声说:“今早帝斯凯殿下嘱咐过我,要在浴池里加些可以缓解疼痛的药草。”
“你可知道水里放的是什么药草?”
曾被紫藤沙草治愈过双腿疼痛的歌莉夜突然对药草提起了兴趣。
“我不太清楚,我只管放进去。”
“如果您感兴趣,或许西边塔楼的书房里可以查到一些资料。”
梳妆完毕,侍女为歌莉夜盘起了蓝色的长发,头上点缀着金叶发饰。蓝色的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精致的装饰和优质的布料更是衬托了她的优雅与美丽。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边被人轻敲。安妮侍女打开门,歌莉夜从镜中看到帝斯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帝斯凯身着墨蓝色的礼服,挺拔的身姿将礼服撑得笔挺。银线刺绣的肩饰衬托出他宽阔的肩膀,腰间的佩剑更添几分英气。他的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
“我的天...”
帝斯凯目光在歌莉夜身上流连。
“歌莉夜你简直太美了!”
他大步上前将歌莉夜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一圈,歌莉夜差点想要惊呼出声,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裙摆如花瓣般绽开。
帝斯凯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才轻轻把她放下。
“今夜就以我的未婚妻之名,让这座城里的所有人见证!”
通往庆典大厅的长廊似乎永无止境。歌莉夜红着脸挽着帝斯凯的手臂,甚至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透过礼服传来的温热。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东躲西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盛装出席正式场合了。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喧嚣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数百支蜡烛的光芒刺得歌莉夜眯起了眼。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惊艳的,好奇的,审视的…甚至带着敌意的。
歌莉夜的后背渗出冷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少城主洛维吉很快便带着一群贵族围了上来。
“父亲您快看!”
洛维吉兴奋地拉着一位威严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帝斯凯王子,坎佩冬的战神!”
老城主上下打量着帝斯凯,赞许地点头。
“果然一表人才!咱们洛维吉要是有你一半英勇就好了。”
帝斯凯低下头,想起了黑狮峡谷战役的失败,惭愧的摇头。
随着乐声响起,舞会正式开始。拥挤的人群突然让歌莉夜感到无比胸闷,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她想起那个与赤狼王联姻的夜晚,同样华丽的厅堂,同样喧嚣的人群,她穿着嫁衣坐在赤狼王身边,在哥哥的强迫下与那些面生的贵族行礼。
“不舒服吗?”
帝斯凯觉察到了歌莉夜的异样,关切地低头询问。
歌莉夜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有点热罢了。”
一阵浓郁的玫瑰香飘来。
凯瑟黎提着厚重的裙摆缓缓朝这边走来。她穿了一袭深紫色的露肩礼服,zuan?shi项链垂在胸口。她向帝斯凯行了个完美的屈膝礼,红唇勾起一抹妩媚的笑。
“不知是否有幸?”
帝斯凯脑海里在筛选着无数个委婉拒绝的理由,可老城主举着酒杯在一旁笑道。
“年轻人!让我们看看坎佩冬战神的舞姿!”
歌莉夜强迫自己松开帝斯凯的手,强作镇定地点头。
“去吧,我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帝斯凯为难地看向歌莉夜,但在老城主的推搡下最终站起身携着凯瑟黎步入了舞池。
歌莉夜的眉头还是会不自觉地皱起。凯瑟黎起舞时几乎是贴在帝斯凯身上的,那抹红唇时不时凑近他耳边说着些悄悄话。每当帝斯凯试图拉开距离,她就会故意一个旋转,重新又靠了回去。
周围的贵族们交换着暧昧的眼神,窃窃私语的声音萦绕在歌莉夜的耳边。
“他两真是般配!”
“坎佩冬的帝斯凯王子若是娶了凯瑟黎公爵小姐,岂不是能继阿尔因那城?”
“那位蓝发小姐是谁?看起来像是帝斯凯王子的女伴……”
“嘘,听说蓝头发的都是女巫。”
女巫…
这个词就像一把刀,狠狠剜进了歌莉夜的心脏。
她想起自己裙摆下的烧伤疤痕,还有侍女看到这疤痕时的惊恐神情,耳边仿佛又响起火刑台下民众们的咒骂声。
“该死的女巫!”
“烧死她们!女巫不配活着!”
帝斯凯被凯瑟黎缠着,贵族们举杯畅饮,笑声刺耳。
歌莉夜突然起身,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想起安妮侍女和她说过,西边的塔楼里有一座藏书室。今晚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宴会大厅,她很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房间。这里堆满了药草学和历史的书籍,她随手拿了一本《大陆药草简介》,独自一人蜷缩在窗边的椅子上,翻开了这本泛黄的药草典籍。
“紫藤沙草治好了我烧伤的疼痛。”
“如果有药草能治好我腿上的这些丑陋的伤疤,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当成怪物了?”
“如果我不再被人视作是女巫,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
歌莉夜咬紧嘴唇,不让眼泪落下。但最终,她还是将脸埋进书页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最后一个舞曲刚刚落下,帝斯凯只想要快点回到歌莉夜的身边。他浅蓝色的双眸急不可耐地扫过整个大厅,推开挡在前方的贵族,眼睛在人群中快速搜寻着那抹蓝发。可每个角落都看遍了,却始终找不到歌莉夜的身影。
洛维吉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帝斯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歌莉夜她去哪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放松点,老朋友。”
洛维吉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过,你们在我的城里会很安全,也许她只是想一个人出去透透气,欣赏欣赏阿尔因那城的夜景…”
帝斯凯根本没听完整句话就转身要走,却被老城主拦住了去路。
“年轻人,这么着急离开可不行,今天可是丰收庆典的开始,一年也就只有一次这样盛大的庆典。”
老人笑呵呵地递来一杯烈酒。
“为我们阿尔因那城的新朋友干杯!”
周围的贵族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八个酒杯同时举到帝斯凯面前。他应付式地仰头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思绪全被歌莉夜占据。
“好酒量!再来一杯!”
有人起哄道。
帝斯凯应付地接过他人递来的酒,目光却不断瞟向门口。突然间,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脑海中全是歌莉夜憔悴的面容,晚宴开始前她就显得心神不宁…
“好了,好了,够了。”
洛维吉终于看出帝斯凯的状态不对劲,显然醉得都已经站不稳脚了,于是伸手拦住了想要继续劝酒的人。
“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两名骑士按照洛维吉的吩咐架着帝斯凯离开了喧闹的大厅。
走廊的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四肢却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重。
“让我来吧。”
听到一句温柔的女声,帝斯凯睁开了朦胧的醉眼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可那人却并不是歌莉夜。
拐角处,凯瑟黎不知何时等在了那里。
她伸手接过了帝斯凯,帝斯凯本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迟缓得厉害。一股异常的燥热从胸口蔓延开来,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
凯瑟黎的红唇缓缓地贴近他的耳根。
“今夜我会照顾好你的。”
这句话突然让帝斯凯意识到了什么,他用力甩开凯瑟黎的手,差点让她撞在墙上。
“酒里放了什么东西?我好难受…”
凯瑟黎只是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裙摆,嘴角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别担心,只是一点助兴的东西。”
她向前一步,香水味浓得令人窒息。
帝斯凯强撑着昏沉的意识,抬手扶住墙壁试图自己走回去。可那股莫名的燥热在血管里流窜,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快让开。”
凯瑟黎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贴了上来,手指抚上他红晕的脸颊。
“何必这么着急?您的未婚妻说不定正需要独处呢。”
“而我...可以给您更好的照顾...”
凯瑟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帝斯凯炽热的身上,手指还不安分地往他的衣领深处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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