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黑色的瞳仁并没有半点反应，气息倒是柔和下来。
“咋回事啊，被附身了？”朱全揉着腰爬起来，大概也猜到了情况。
不料他一开口，沈姜身上凶戾的气息再度暴涨，方林费了不少力气才把电锯踢开，将人压在地上。
眼角余光看见对峙的黑蛇与红影，没好气道：“你主子中邪了没看出来啊？你这会儿来拦住我，下一秒她就能冲出去大杀四方，到时候清醒了自杀谢罪，你可别哭！”
黑蛇闻言，气势弱了些。
它看向平静下来的沈姜，有些犹豫。
正此时，紧锁的门被踹开，灯也亮起。
烛火早在沈姜发狂的时候被尽数熄灭，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方林和朱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纪文溪正蹲在方林面前。
方林瞬间寒毛倒立，只是强忍住，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收拾残局。”纪文溪食指中指并着，在沈姜眉心画着符文。
方林认得出那是驱邪护身的符，也没阻拦。
纪文溪一面画着，一面念着咒语。
一道金光自沈姜眉心溢出，渐渐向外蔓延，将她笼罩。
方林松开手，起身退后两步。纪文溪盘腿坐下，手上结势，口中咒语不停。
渐渐的，一道掺杂着白色的红光在沈姜体表浮现。
它四处逃窜，痛苦地躲着金光的围剿，最后避无可避，只能离开沈姜，浮到空中。
它看向纪文溪，带着无边的怨恨与恼怒，却自知不是对手，转而冲向朱全。
朱全还被这景象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想起要防御时，红光已冲到他面前，在离他不过一寸的距离消散。
纪文溪收回手，拍了拍沈姜的脸：“睁眼，我知道你很累，但这会儿无论如何要把眼睛睁开。”
沈姜迷迷糊糊听见声音，本不想理会，奈何这声音一直在耳旁萦绕，又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拍打不停。
她渐渐有些恼了，想喝骂一声，却动弹不了。
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像极了鬼压床，一时也顾不得那声音的滋扰，拼了命地动脚趾、睁眼睛。
她像陷进了沼泽，越是用力坠得越深。
“别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集中精神，睁眼，眼睛睁开就好了。”声音再度传来，像是击破乌云的一束天光。
沈姜下意识朝着这束光亮而去，极力地突破路途上的阻碍。
触碰到光亮的一瞬，她睁开眼。
刺目的光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见到一道令人安心的身影。
纪文溪扶着沈姜坐起来。
这么一动，似乎刺激到了她，趴在纪文溪膝头就吐了起来。
吐出的秽物溅到纪文溪的鞋和裤腿上，昏昏沉沉的沈姜见了，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呕——”
纪文溪倒不介意，拍着沈姜的背：“你先吐，吐完在说话，免得呛到。”
沈姜的意识跟着他的话，想到那个场景，更觉得恶心，几乎要把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
等把体内各种秽物吐干净，沈姜已经脱力，趴在纪文溪膝盖上动弹不得。
方林见状，拿了瓶矿泉水给她漱口，顺势将人抱进自己怀中，用纸巾给她擦了嘴，又喂了点水。
沈姜这会儿清醒不少，看见纪文溪，不免有些恍惚：“你怎么在这？”
“我去找了泰贝莎，结果让她逃了，一路追到这......你运气还不错，她的大部分精力被古堡这一家缠住了，不然我不一定救得了你。”纪文溪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她已经跑了，我会尽快抓住，这两天你小心点。”
“泰贝莎是谁？”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一切的朱全发问。
“支线任务的女鬼，穿红裙自杀，修为不低，遇见了绕着走。”纪文溪道，最后半句是说给沈姜听的。
“她是人鱼？”朱全问。
“不是，只是单纯的厉鬼。”纪文溪道，沈姜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为什么这么问？”
朱全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开口道：“我遇到一个爱讲故事的人鱼，开始以为它会涉及什么支线任务或者线索，也就耐心听了一下。其中一个故事里，有条叫泰贝莎的人鱼，遭到了伴侣的背叛后，伤心自杀，鲜血染红了尾巴，魂魄在死亡的地方徘徊哀恸。”
“它就是个讲故事的NPC，有兴趣的话去听一下也行，但能得到的信息有限。”纪文溪道，朱全点点头，同时叹了口气：“我还花了两天的时间去听它说故事，调查它的故事内容，结果一个支线任务都没接到。”
方林没兴趣听他们多说，背起已晕过去的沈姜，收了红影招呼了黑蛇，起身走出房间。
这一次，管家并没迎接他们，更别说引领他们去游戏后的升级版休息室。
方林想了想，带着沈姜上了六楼，他提前布置好的一间屋子。
她布置的一切都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偏移，说明没有什么脏东西闯入。
方林略松了口气，仍不放心，先让小纸人探路，再度确认没问题后，才背着沈姜进去。
安置好沈姜，方林又加固了防御，这才坐在旁边，闭眼休息。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自己躺在沙发上盖了薄被子，沈姜在两步外的椅子上看手机。
见她皱了眉头，方林开口问：“怎么了？”
“纪文溪发的消息，让我晚点注意一下身上有没有泰贝莎的名字，有的话第一时间通知他。”沈姜收了手机，看向方林，“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呢？”方林坐起，看着沈姜脸色无虞，到底还有些不放心，“你昨晚太乱来了。”
“总归是要冒险的。”沈姜笑道，“一昧按照他们定好的路线走，只有死路一条。”
方林有些无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没必要每次都以身试险。
瞧瞧赵乐天，人家多聪明，按兵不动，等其他人去趟雷。
要不是恰好遇到沈姜精神受创被控制，他昨晚能无损通关。
只是这话说了沈姜也不会听，方林也不提，只道：“那个电锯，你以后少用。”
“有什么问题吗？”沈姜问，她有些拿不准。
本以为自己昨晚失控，只是因为率先做了出格的事，被厉鬼控制，加上泰贝莎横插一脚，才彻底成为刽子手。
难不成主要原因是电锯？她并没能驯服电锯为自己的道具，所以遭到电锯的反噬？
“你等级太低，电锯的等级相对较高，强行使用会对自身造成影响，且你的精神力虽然强，但也莫名容易受影响。”这点方林也觉得奇怪，一般而言，精神力越强，越不容易被鬼怪或其他事物影响。
沈姜这边却有些矛盾，受影响的程度是有选择的。
具体规律，她暂时还没看出来，可耽误不得，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沈姜会遇到什么情形，能不能活下来：“为防万一，在等级升上来之前，暂时用其他道具。你的积分也别全花在技能上，看看商城里有没有合适的武器类道具，买一个。”
“没有。”说到这个沈姜就觉得心塞。
每次离开副本商城都会自动刷新。
这么多次了，除了一开始的匕首，愣是一个武器类道具都没有。
就是攻击类初级符咒套装，也不是每次都能刷出来。
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方林叹了口气，拿出一柄长枪：“给。”
长枪有些重量，沈姜拿在手里掂了掂，有些茫然：“我不会。”
“不会就学，没个趁手的武器怎么行。”方林道，“这是我在一个副本拿到的，叫青阳，可以升级。你修为低，先用着。”
“我有的。”沈姜把青阳枪还给方林，拿出匕首，又长出花枝，“长的短的都有，之前只是觉得电锯更好用，没想过还有等级差距这回事。”
方林试了试花枝的硬度和锋利程度，没太大问题，又去拿匕首：“上次看见我就挺感兴趣的嘶——”
刚一碰到，指尖一阵剧痛，她连忙把手收回，却没半点伤痕，不由笑道：“这玩意儿挺认主啊，杀的第一个是什么？”
“一种叫破晓者的变异怪物。”沈姜大概描述了下破晓者的情况，方林点点头：
“以后有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多用匕首，这玩意儿是通过吸收血肉精魄成长升级的。你私底下多锻炼，我看你几次打架手脚都不怎么协调。”
沈姜应了：“也就是被系统绑定之后才找了个教练教拳击，进这个副本之前还请他教了几招讨巧的招式。”
“临时抱佛脚没用。”方林道，“你没基础，要沉下心来好好练，不然遇到厉害的死路一条——你一天练多久？”
“两三个小时？这段时间没怎么加班，一周至少能练个四五天。”沈姜大概算了算。
因为在外面泄露系统及副本相关事宜，会被强制投入高等级副本，所以沈姜哪怕是有用到技能之类的情况，都尽量找没人处。
而体质的增强，说来也算是系统的功劳，沈姜不确定在外体现算不算违规，所以在教练面前都藏着力气，只是记住了他说的要点，回去再巩固几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能因材施教的缘故，她的进步一直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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