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了主意，沈姜把书放在枕边，跟李安青打了声招呼后，便睡下了。
她本也没指望能睡着，只想闭着眼睛养养精神就好。
没多会儿，李安青也收了电脑上床睡觉。
包厢里安静下来。
沈姜放空大脑，迷迷糊糊之际，忽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睁开眼，却见窗外趴着一个东西。
月光下，能清晰地看见那东西两米多长，浑身黑毛，像一只大号蝙蝠，这会儿死死趴在窗上，绿色的眼睛往包厢里巡逡。
在它的视线即将扫过来时，沈姜闭上眼，保持着呼吸的节奏。
过了十几分钟，惨叫与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窗外也传来杂乱的跑动声。
直到跑动声远去，沈姜才睁开眼。
原本干净得透明的玻璃上多了许多踩痕，列车上混乱的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响，似乎已经有怪物进了火车，甚至还有的和玩家对上了。
沈姜想了想，起身要去看看情况，却被叫住。
“别出去，听话。”李安青不知何时醒了，这会儿脸色发白，刻意压低声音还有些发颤，“装睡，别发出动静，它们就不会来。”
沈姜有些讶异，学着她按着音量：“青姐，你知道这些东西？”
李安青像是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整个人都在发颤：“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乖，明天再说。”
她说这话时，明显听到打斗声在靠近，其中夹杂着人类无法发出的鸣叫声，别不敢再开口，只能用惊恐中带着祈求的眼神望着沈姜。
沈姜听得出，是有玩家和大号蝙蝠打过来了，便也悄悄躺下，学着李安青闭上眼。
那个玩家正是龚元良，他躲过大号蝙蝠直冲咽喉的一爪，双手一拧魔方。
魔方飞速转动后停下，形成个红底白×。
龚元良吹了声口哨，心情似乎不错，跃到车顶一蹬，就势给大号蝙蝠踹飞几米后，又拧了次魔方。
这次是个蓝底的黄色十字。
他“啧”了一声，将魔方收起，拿出一圈细长的透明线，一头绕在掌间，向大号蝙蝠掷去，将其缠绕后，轻轻一拉，蝙蝠当即碎成肉块。
与此同时，他猛地弯腰，躲过身后冲来的蝙蝠，将细线往前一打，蝙蝠脑袋当即被打碎，徒留巨大的躯体摇晃几下，轰然倒地。
他看着近半数紧闭的车厢门，不由得一笑。
看来这些NPC知道的讯息，远比他以为的多。
龚元良拿手指点兵点将，选中一个之后，在厢门上贴了一个圆环，然后往另一边走去。
他的好“盟友”们此刻正忙着应敌，他便大发慈悲，不去添乱了。
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来不及回头，他再度弯腰。
凌冽的风声几乎贴着他的发丝向前，童乐乐手持盲杖，全然没有才偷袭了对方的心虚，踏着盲人不应有的速度向前，一面笑道：“女士优先，谢谢龚小哥了。”
而追着她而来的七八只大号蝙蝠已到了龚元良眼前。
“乐意之至。”龚元良优雅的一鞠躬，而后转身看向众怪，手中结势，口中喝道：“破！”
像是提前在大号蝙蝠肚子里安了炸弹，这会儿统一引爆，血肉飞溅，而龚元良面前却像是有道屏障，将血污尽数挡住，无一丝沾染到他身上。
这一夜注定热闹。
坏消息是，大号蝙蝠源源不断，一股脑的往车里冲，它们大多被玩家吸引了注意力，对方杀得越狠，来得越多越猛。
好消息是，天一亮，它们便退去，走得干净利落，像是害怕日光。
等天完全亮了，沈姜听见李安青起床的动静，才睁开眼，问：“青姐，那些东西是什么啊？”
本已恢复精神的李安青闻言，又是一阵惊恐，走到她床边，轻声喝：“小声点，不要命了！”
说完，又有些不解：“你没听说过吗？”
沈姜摇摇头：“青姐，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李安青看着窗子上的印痕，仍心有余悸，即便知道这些怪物白天不会出现，还是警惕地张望片刻，拉上窗帘，轻声道：“我从小就听过一个传说，世上有种怪物，叫摄屿，尖嘴獠牙，齿爪有毒，模样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蝙蝠，却不会飞，但速度与力道极快。他们只会在夜间出没，如果发现没睡觉的人，就会当场吞吃。以前经常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入夜就钻进被子里。后来渐渐长大了，知道这些是大人们编出来哄小孩睡觉的，没想到......”
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姜能理解，她听大学室友说过，小时候也被父母吓过，说有种叫做“虎姑婆”的怪物，专吃晚上不睡觉的小孩。
就如同她们不相信世界上有虎姑婆一样，这个副本里的NPC之前也是不信摄屿的存在的。
只是自小被耳提面命多了，猛然遇到，虽然会惧怕，会忍不住惊恐，可也会有如同李安青这样的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装睡以骗过摄屿。
“那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吗？还是等到下个站先下车......对了青姐，昨晚好像没广播提示？”沈姜问。
“摄屿都出现了，乘务员哪还敢广播，生怕被发现得不够快吗？”李安青无奈地看了沈姜一眼，保险起见，她还是按了铃。
那头很快传来乘务员甜美的声音：“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李安青放心了些：“麻烦要两份早餐，面条好了，谢谢。”
“好的，您稍等。”
挂了电话，李安青对沈姜道：“就按昨天说的，我们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她到底没敢开窗帘，好在包厢的灯光足够明亮，也不影响。
沈姜则是下了床，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厕所......”
“我陪......”
“不用了青姐，厕所就在车厢连接处，不远，我马上就回来。”沈姜一面说，一面已开了门。
外面有乘务员正在收拾过道的血肉，他们脸上也带着几分残余的惊恐，有个女乘务员因为受不了血腥气，干呕了好几次，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收拾。
沈姜听着乘客和乘务员之间的交谈，都说着昨晚的事，每个人都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前方路途是否还有意外的担忧，奇怪的是，竟没一人想过要上报求援。
她快到厕所时，童乐乐也点着盲杖走近。
沈姜便侧身让了让。
童乐乐却在她身旁停下，笑道：“小姐姐是去出差的吗？昨晚被吓坏了吧。”
沈姜故意虚着声音，一副内敛的模样：“我、我是高中毕业去毕业旅行的......”
童乐乐“咦”了一声：“你才18吗？我以为都28了，一个小女孩独自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
说完，也不等沈姜搭话，便径直走了。
沈姜低着头继续向前，直到进了厕所，才呼出一口气。
她的背心已经湿透。
高级玩家带来的压迫，果然不同寻常。
虽不知道童乐乐怎么做到的，对方的确猜到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没深究，可若她想，是能够推测出自己的身份的。
看来不能再耽误了。
沈姜在厕所里等了一会儿才开门，刚出去就遇到了虞三。
她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运气，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往餐车走。
好在虞三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什么反应，径直向前走。
沈姜放缓了速度，观察着各个车厢的情况。
众人都在讨论摄屿，也有同行人被摄屿所杀，这会儿正哭个不停。
但没人往外面报信，甚至死者的同伴，也没有打电话让家里知晓的。
太过怪异。
看来李安青还有什么没说，回去要再试试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一路走进餐车，沈姜想了想，还是买了些零食和方便面，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直到这时，她身后地板缝隙中的一只小虫子，才回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往回奔，落到童乐乐指尖。
童乐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盲棍靠在她的膝头，墨镜下的一双瞳孔是浑浊的银白色。
她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那个学生不是一般的NPC。
可在那人身上又感觉不到灵力的流转......联想到龚元良的话，难道，这次真的是个刚接触游戏的初级玩家，因为跟外人提及了游戏相关的事，所以被扔进来接受惩罚？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这种玩家都很抗拒副本，发现被强制传进来了，第一反应一定是惊恐，然后闹出些动静，大喊大叫甚至跳车都是正常的。
而能够稳定情绪隐藏身份的，不会犯那种低级的愚蠢错误。
所以，这次来的说不定是个高人，其实力甚至远超过龚元良，所以他的试探不起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更有趣了。
童乐乐不禁笑出声，这时，程秋英走了进来，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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