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见周宇和姚正轩脸色都不好，沈姜试探着问：“不会只有我看见了这些吧？”
周宇摇头：“我也看见了，只是这神殿，和我们刚刚来时不一样。”
“不只是多了神像和通道，连气息也不同了。”周宇顿了顿，“像是，有什么在观察、试探我们，而我们无法反抗。”
姚政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周宇的说法。
这种全方面被压制的感觉让他很是不适，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庙里的东西不简单，莫说他们三个，便是一开始的所有玩家加起来，也不是其对手。
好在那东西对他们暂时没有恶意，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应当不会被袭击。
但，此地不宜久留。
他先看了向下的入口，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内心满是抗拒——一旦进去，只怕就出不来了。
而根据沈姜所说，每一层的布局都是一样的，他便打算只再这里观察研究，其他的，过后再议。
想着抬头，然后就愣住了。
“有什么不对吗？”沈姜察觉出姚政轩的情绪变动，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姚政轩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拿出一串木珠，在手腕上缠了几圈，最后落在虎口处。
“这个阵不简单。”姚政轩抬起手，点出了几个位置，沈姜和周宇看着，也觉出了一丝奇怪。
姚政轩点出的是两个图案，一个是八边形，一个是六角星。
八卦和六芒星。
“不止，两者都是逆的。”姚政轩看沈姜一脸茫然，便解释道：“顺八卦又叫先天八卦，该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逆八卦则是后天八卦，坎坤震巽中乾兑艮离。”
“中？”沈姜指着八卦和六芒星中间的交点，“那个方位？”
姚政轩握着她的手臂，指向了殿内那个正着的神像：“在这。”
“这个扶轶大神本事不过关，被摆了一道。倒塔镇的不是王氏女，是他。”姚政轩道，沈姜恍惚听见耳旁“嗡”地一声响，像是谁在发怒。
姚政轩走了几步，似乎在挑选什么，良久，他才站定，盘腿坐下：“别吵我啊。”
说完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拨动着木珠，另一只手并着两指竖在胸口，嘴里念念有词。
没一会儿，木珠串发出金色光芒，光芒向外扩张，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
沈姜指尖有些发冷，她轻轻地吐了口气，靠近周宇，尽可能压低声音，以免打扰到姚政轩：“你说他要是成功超度了那只小鬼，王氏女会不会有所察觉？”
“会。”周宇肯定道，他的视线一直看向门外，手中已握住了弹弓，“超度一结束，我们得立即离开。这里是她的地盘，我们不是对手，何况你还是扶轶的信徒。”
沈姜把匕首握在手中，往旁边走了两步，恰好与周宇的位置形成了呼应，即便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也能彼此照应。
细微的声音响起，顶上一个神像自眼角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以极慢的速度变大，石灰不停洒落。
黑蛇手镯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收紧，似在向沈姜示警。
周宇看着门外，沈姜则将视线转向后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格外漫长。
沈姜站得腿都快发麻了，才听见一声响，紧接着大块的石片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已接取支线任务千锤百炼，请解开困住扶轶大神的阵法。目前接取人数：3。】
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头皮一炸，背心发麻。心中不自觉骂了起来，这破系统总是突然冒出声音，不如关了得了。
姚政轩身上的光芒也收回木珠串中，他以极快地速度站了起来，沉声道：“走，王氏女很快就会过来。”
“等等！”沈姜拦住两人，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不、不能出去。”
“别耽误时间！”姚政轩喝道，周宇则是拉着沈姜往神像后面走：
“我们下去。”
走进楼梯，周宇往后看了一眼，姚政轩跟了上来，而在他进来后，通道的门缓缓关闭。
他松了口气，感受到拉着的手臂在微微发颤，正要问一声，沈姜反拉住他，一直往下。
两人都咂摸出了点什么，也不说话，只跟着沈姜，一直到了最底层。
一下来，姚政轩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满地白骨，逼得人喘不过气的阴煞气息，都让他心中发寒，只觉此地不宜久留。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跟了下去。
下完最后一层阶梯，沈姜的心安定了些，不等她喘口气，一只骷髅手忽然抓住她的脚腕，狠狠一扯，她便摔倒在地，被扯入白骨之中。
沈姜下意识地要挣扎，白骨却层层叠叠压在她身上，甩开一个又补上一个，莫说起来，连翻个身也困难。
正要叫出皮影帮忙，忽然发现黑蛇手镯安稳地呆在自己腕间，一点反应也无。
联想到它之前几次护主的行为，沈姜脑中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别动，这些骨头没有恶意。”
她放低了声音，可在这只有骸骨碰撞作响的殿内，十分清晰。
她听见另两处的动静渐渐小了，最后归于平静。
也是这份平静，让她听见了别的声音。
脚步声，极细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木头杵地的声音。
沈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氏女。
上次在小院中见到，王氏女并没下过地，可身旁是有一根拐杖的。
她来了。
就在他们三个刚刚进来不久。
并且已经打开了通道，一层一层地往下找，已经快到最后一层了。
似乎为了响应沈姜的猜测，第七层楼梯的门，被缓缓打开。
重重叠叠的骨头遮挡了沈姜的视线，她这会儿在墙边，手臂紧挨着冰冷的墙，心中一阵阵发寒。
她一面放轻呼吸，一面死死握住匕首，脑海中在演练如果被发现了，要怎么攻击才能给自己夺得一丝逃跑的机会——当场杀了王氏女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别说王氏女这会儿尚未显露出本领，光是天花板上那密密麻麻的鬼，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杀了王氏女。
脚步声缓缓而下，沈姜能想象到一个佝偻老妇艰难下楼的模样。
如果放在平时，她大概是要上去扶一把的，而现在，她只是又放轻了几分呼吸。
她身前一具较为完整的白骨似乎感受到了这份不安，搭在她脑袋上的手动了动，幅度极小，似在安抚。
虽然并没起到安抚的效果，这诡异的一幕反而让沈姜更紧张了。可对方怎么也是好心，沈姜想了想，冲它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白骨很是开心，碍着王氏女在附近，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只是扬起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更吓人了。
沈姜忍住打颤的冲动，凝神听着动静。
王氏女时走时停，偶或传来骨头滚动的声音，应该是在翻找。
沈姜三人的气息似乎被骷髅所掩盖，王氏女并未察觉。她略略翻找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一时，连空气都变得寂静。
可以肯定的是，王氏女并没离开，却不知她在做什么。
是站在原地试图找到生人气息，还是站在哪堆藏了人的骷髅前面，面带微笑，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动作。
沈姜一动也不敢动，脑子转得飞快。
王氏女如果要和他们耗着，他们只能拼死一搏。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在这不算大的殿堂中竟产生了回音。
巨响过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循着楼梯往上。
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沈姜仍未动弹。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的陷阱，保险起见，再等等比较好。
可她身上的骷髅却如退潮一般散开，只余下安慰她的那个爬了起来，站在旁边伸出手，似乎想要扶她起来。
殿内的烛光不知何时亮起，沈姜坐起身，视线正好落在神像上。
神像心口处炸开一个大窟窿，几乎占据了半个身体。
想是王氏女寻他们不得，以此泄愤。
“那个任务，你们都接到了吧？”姚政轩问。
沈姜点头，周宇也说了是。
任巍和他是同队，两人任务共享，一早便发了消息来询问情况。
不过因为早些时候通讯明显出了问题，周宇一时无法判定手机那边的是人是鬼，也就没回消息。
姚政轩盯着神像上的窟窿看了会儿，转过头对两人道：“危险应该暂时已经解除了，我们先回去。”
他这话一半是对他们说的，另一半，是对沈姜身后的骷髅说的。
这具骷髅缺了根腿骨，这会儿有些站不稳，一只手却搭在沈姜胳膊上，说不清楚是谁扶着谁。
这些骷髅的控制权暂时在扶轶大神那，但很显然，扶轶并不是王氏女的对手，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倒戈，还是小心为上。
沈姜听出姚政轩话里有话，想了想，轻轻拍了拍骷髅的手：“我要走了。”
骷髅闻言，依依不舍地将手放下，空洞的眼眶中竟无端端让人看出几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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