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傀儡师
在生死相关的瞬间，淡淡金光在吕洋周身浮现，抵挡住两团灼热的火焰。
【小火球术】消耗50魔力值，释放出一团小火球。
毕竟是初级火法师的小把戏，四舍五入，相当于网游里的白板初始技能。
加上之前的火焰屏障，莫谦已然耗尽自己堪堪两百的蓝条。
魔力值恢复得极慢，从离开方芳家到现在，也不过回复三四点，恐怕离开副本时都攒不到再来一发火球术的量。
所以，要么不用，要么就全部□□，争取一击必中。
不愧是背靠公会的老手啊，莫谦在心中感慨，和自己这种才走过两个副本的纯新人不同，好在袖剑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突袭杀人计划失败，莫谦脸上也没有半分惊慌或失望。
应该说，一切都在预想内。
比如，彩云洲的老玩家肯定要保命的后手；比如，袖剑没有触发“处决”；比如，吕洋在最后关头反扑；又比如，对方足够聪明，发现他和周勤联手算计自己。
嗯，最后一个概率不大。
不过就像网上很火的某个梗图所言：XXX杀掉你的几率很小，但不等于零。
不等于零，就是有可能发生，就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何况，他又不是一个人对付吕洋，嗯，或者说，从最开始的主攻手就不是莫谦。
容貌艳丽的青年慢慢勾起嘴角，瞬间收回袖剑，往斜后方下腰，堪堪避开吕洋反手一剑。
“为什么？”面相憨厚的年轻人双眼通红怒睁，鲜血从袖剑造成的伤口处不断流淌，“我就说不能相信你！”
从进入副本开始，就不断死人。
没有人真正死在鬼怪手里，而是玩家始终在内部消耗。
先是彩云洲的丁博，被斯诺克设计死在夹竹桃游戏里；然后是斯诺克被莫谦弄死；再接着，莫谦向吕洋提出合作，一起杀死被鬼怪附身的周勤。
最后，却是莫谦先向年轻人下手。
“从一开始，我们彩云洲就该把你们两个祸害先杀了！”吕洋的表情近乎扭曲。
莫谦嗤笑，身姿敏捷地再次避开剑锋：“看来连性格都改变。”
“人格替换是这样的。”稳重平静的声音从吕洋背后传来，随之而来的冰冷死亡预感，让吕洋浑身颤立，从头顶凉到脚底，好冷，就好似连骨髓都被冰冻。
他试图反抗回防，却连手里的剑都提不起。
这种感觉，叫做绝望。
“别让她逃跑。”莫谦还笑着补充一句。
周勤按了按额前发丝，眼眸低垂，仿佛行礼般欠身：“不必担心，还从没有猎物能从我手里逃掉。”
吕洋的身体颤栗，好像有什么要从七窍流出，周遭的雨珠都受到影响，微微震动，呈现避让状态。
突然，一张燃烧的符咒划破黑夜，橙黄火光不断跳跃，宛如流星。
吕洋见状，面容惨白灰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这张符咒循着鬼气而动，下一刻，猛地贴在吕洋额头，后者发出不似人类的凄厉喊叫，却别背后伸出的一只大手捂住，将满掌的深灰粉末尽数倒入口中，还在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处涂抹两下。
潮湿的空气中传来让莫谦熟悉的气息，几缕粉末随风飘出，落在青年苍白修长的指尖。
莫谦捻了捻手指，灰烬混着雨水在手指上划出一道黑痕。
“香灰？”艳丽青年挑眉，“你们彩云洲下本还随身带这个？”
周勤的双手宛如钢铁，紧紧勒住吕洋痉挛挣扎的身体，按了按额前碎发，微笑道：“在灵异副本里，这种东西可是性价比极高的道具，便宜又好用。”
能驱赶厉鬼的檀香、藏香等道具，最差的档次，一根也要卖两百轮回币。
买不起？
行吧，咱们还有燃尽的香灰，一克一轮回币，物美价廉，便宜大碗。
还有一些小气抠门的玩家，专门去神魔副本或者家园世界里捞外快。
也许会有NPC觉得你很奇怪，但是没关系，别人的眼光不重要，你就说，寺庙里用麻袋装的香灰要不要吧！
废话，有用当然要啊！
“香灰的效力弱了点，而且用起来还必须塞进鬼怪身体里，或者用水溶解泼出去。”周勤耸了耸肩，“不过好处在于，用香灰封住附身之人的七窍，它们暂时就无法逃脱。”
没错，被厉鬼附身的人并非周勤，而是吕洋。
莫谦刚才的推论有九成都是真话。
王琴能躲避方芳几百年，靠的就是自己独特的附身方式。
她想要成功逃走，也必须依附在玩家身上。
“无人弄副本的难点在于，从我们进入副本的那刻起，王琴就已经附身于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察觉这点，就只能和方芳硬碰硬，哪怕勉强打赢鬼王，也不过是为王琴做嫁衣，帮她逃出无人弄。”
说到这里，莫谦抬起眼眸，好奇问道：“要是让副本里的鬼怪依附在玩家身上逃出去，会怎么样？”
周勤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道：“不怎么样，他们同样无法离开轮回作家社，只不过从boss变成玩家罢了。”
和所有玩家一样，下本，变强，甚至登上高位。
“不过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定王琴附在吕洋身上？”周勤低声询问，他勒在怀里的年轻人已经翻着白眼瘫软，手上的三尺剑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为什么不怀疑是我被附身呢？”
“道理很简单，鬼怪只能附身活人，”莫谦剥开自己打湿的额发，平静解释，“三个活人里，首先，我肯定知道自己没被附身。”
“而周勤已经被你附身，不可能再被王琴附身一遍。”
“排除法，就只剩下吕洋。”
话语尾音在暴雨中慢慢散去，天地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周遭气氛瞬间凝固，连水斗里和自行车里的鬼怪都夹起尾巴，不敢猖狂，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周勤仿佛没听懂的模样，随手将瘫软的吕洋扔在地上，按住自己的额前碎发，再次问道：“嗯，你说什么？”
“我不想重复同样的话。更何况，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莫谦慢条斯理地擦拭袖剑。
周勤的表情慢慢变了。
他叹息般耸肩，摊开双手：“好吧，你怎么发现的？”
莫谦冷眼瞥他：“不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吗，依诺克？不对，那具身体不一定是你的，名字也不是。”
当依诺克死亡时，莫谦就知道不对劲。
一位拥有传奇道具【渡鸦之宴】的大佬能在低级副本里翻车死亡？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位大佬进入低级副本这事，本身就离谱到家！
“我只是在想，既然老玩家进入新手副本会被作家社压制。那么，像你这种排行榜高手进入低级副本，会不会也有惩罚机制？”
不然，太不公平。
何况，轮回作家社对玩家的态度就像养羊，不是屠杀取乐，而是尽可能培育出更好的品种。
如果老羊可以肆意屠灭小羊羔，就永远不会有优秀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对精心育种的牧羊人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损失。
“而依诺克并没有被压制太过，”莫谦抬眸看眼前的男人，“你说这合理吗？”
唐子杰就是弱鸡，还被压制得不能使用强力道具。
依诺克凭什么把【渡鸦之宴】带进来？
那位西王母玩家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被作家社强行困在黄花梨木屏幕里。
依诺克凭什么可以自由行动？
除非。
除非，依诺克并不是什么强力玩家。
不久之后，当莫谦敏锐地察觉周勤不对劲时，他的心中浮现一个惊人猜测。
“如果你可以控制周勤，理论上，你就也可以控制任何一个玩家。”
“于是我猜测，在进入这个副本前，依诺克就已经成为你的傀儡。你用低阶傀儡进入低阶副本，自然不会被作家社压制得太过分。”
“远程操控玩家刷副本，啧，这种能力真不错。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无论傀儡如何惨死，你都不会在乎，因为你的本体安全得很。”
“让我猜猜，你的本体在哪里？自己的家园世界？还是轮回空间？”
风险都是别人的，好处却都是他的。
“操控他人是你的天赋。你不是游宴者，你是混沌阵营排名第一的‘傀儡师’。”
周勤颔首微笑：“仅此而已吗？”
“还有你故意露出的小动作，”莫谦摸了摸自己的额发，“周勤戴着眼镜，所以他会时不时调整镜片，很多近视者都有这种习惯。”
“而当依诺克‘死亡’后，他再也没有推过眼镜，而是抚摸额发。”
“也许他喜欢耍帅？”周勤没有什么诚意地敷衍。
“且不说彩云洲最有经验的队长会不会如此不稳重，就算有人真的喜欢耍帅，动作也不是这样。”
容貌艳丽的青年单手抚过头发，发丝在指缝间划过，一缕缕落下。
如此油腻的耍帅动作，却因为使用者的冷漠态度，还有那张惊艳的脸，并不让人反胃，反而说不出的诡异。
“正常人耍帅是这样的。”
莫谦再次按在额发上，手指没有移动，微微欠身。
“这样的习惯只有一种可能，常年戴帽子。”
“所以，你并不是按住头发，而是下意识按住帽檐，就像近视者喜欢推眼镜。这种动作不是刻意营造，而是为了调整帽子位置，自然而然养成的肌肉记忆。”
“进一步推测，你戴的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高礼帽。这种帽子在动作幅度较大时很容易歪斜，甚至在弯腰行礼时掉落。”
帽子越高，重心就越不稳，除非用发卡固定，或者紧紧卡在脑袋上。
说实话，高礼帽真的只有装饰作用，然而，十九到二十世纪的欧洲男人却痴迷此道，帽子越戴越高，甚至伦敦大街上出现“烟囱帽”。
呃，傀儡师应该没那么无聊。
不过，他应该也不喜欢箍得太紧的帽子，于是，就养成用手按住帽檐的习惯。
“没办法，”周勤无奈摊手，看着还有几分无辜，“这可不能怪我，帽子太紧容易头疼。”
莫谦抽了抽嘴角。
所以，你为什么不换一顶帽子呢？不对，你为什么非要戴帽子？！
*傀儡师：（微笑）那是因为我们混沌系的都喜欢装[bi——]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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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无人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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