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贪
唐子杰想了很多，但在莫谦看来，他只是沉吟半分钟，就给出答案。
他不再笑得像个老好人，而是露出阴冷的本性。
当唐子杰不笑的时候，整张娃娃脸都显得阴郁恐怖。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他冷漠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气和鄙夷。
“话也不是这么说，比如说，您还可以收获乐趣！”莫谦认真笑道。
唐子杰冷笑着瞥了他一眼。
神特么的乐趣！老子花了那么多资源和心血，难道就为了陪几个新人玩过家家？！
“刚才我说有事麻烦您，这是真话。”
莫谦将和双胞胎的约定告知对方，在唐子杰冷漠脸中，提出自己的请求：“您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滚。”
唐子杰冷笑：“你可以让那个老玩家陪你。”
“那可不行，”莫谦故作烦恼道，“她被压制得很厉害，而且在调查什么传说级小说的线索。”
唐子杰的呼吸一窒，紧接着心跳得厉害。
“说实话，唐哥，我并不完全相信她，不然怎么会来找您？”
传说级小说的线索，传说级小说的线索，传说级小说的线索……
现在无论莫谦说什么，唐子杰脑子里反复播放的只有这句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财帛动人心，再谨慎小心的人，面对足够利益时，也会因为贪念而丧失理智。
唐子杰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这点毫无疑问。
莫谦看得出，当他说出那位西王母的存在时，对方已经放弃屠戮这个副本。
然而，这可不行。
若就这么平静苟过三天，就让唐子杰谨慎离开，这个故事将毫无乐趣可言。
所以他抛出了另一颗鱼饵。
宫装女子宁可被封印进黄花梨木中，也要坚持拿到手的东西，怎么会是凡俗之物？再说他也不傻，“传说”两个字还是能看明白的。
当他看到唐子杰微不可查的表情变化时，莫谦默默笑了，很好，鱼上钩了。
贪念，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在找什么线索？”唐子杰嗓音都有些沙哑。
“一个青铜小人像，具体的我没看清楚。”
唐子杰瞳孔微缩，却努力控制住表情，换了一套说法，直截了当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加入血色公会，您应该感觉得到，我不是一个遵守世俗规则的人。扼杀者……也许血色公会更对我胃口。”
唐子杰哑然，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在轮回作家社里，血色公会算得上臭名昭著，即便同属深渊系，也是邪恶排行榜前五的角色，他们的正式成员被称为“行走的恶魔”，像他这般的人，远远不够看的，混到现在也只算预备成员。
这么一看，莫谦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倒是和血色公会极为契合。
“当然，在此之前，我想先活下来。”莫谦意有所指。
唐子杰立刻听明白了，不由讥讽道：“你想活命，还偏要去招惹那对双胞胎干什么！脑子有病吗？”
“可是她们邀请我捉迷藏唉。”莫谦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唐子杰再次被噎住。
但莫谦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毕竟和传说有关的线索，无论哪一个，都价值千金。
如果他能找到青铜小人像，或者把莫谦活着带回血色公会，他都会积攒到足够的功勋，成为正式成员。
预备成员和正式成员，区别可不是一丁点，前者不过是耗材，后者却能得到充分培养。
“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十一点半，我们在庭院集合。”唐子杰沉声说道。
“好啊，”莫谦微笑，又歪头道，“记得带上那些零碎。”
“你是想……”
“捉迷藏这种事情，当然是参与者越多越好。何况，越早解决此事，越早摆脱那个人。”
#
晚上十一点半，手机在脑袋边无声震动。
莫谦猛地睁大眼睛，漆黑无光的瞳孔中一片清明，就像刚才没睡似的。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轮回作家社APP也没有任何新的提示。
他刚才睡了几个小时，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做梦。
这真是……意外之喜。
莫谦闭上眼，享受着无梦睡醒的痛快余韵，好半天才想起来今晚的正事。他稍微整理了下衣摆，轻手轻脚打开门，走到院子里。
夜幕深沉，住宿区所有灯光都熄灭了，映衬着天上的群星更加璀璨夺目。即便早上如此炎热，但晚上有徐徐凉风一吹来，穿着短袖便感到了凉意，好在并不刺骨，毕竟还是夏天。
莫谦坐在了吃饭时的长椅上，支起胳膊，托着下巴，满脸苍白病弱，却表情兴奋地等待唐子杰。
唐子杰出门时，就对上黑夜中那双亮闪闪的亢奋双眸。
草，他无声骂了一句。
莫谦和双胞胎约好了十二点，如今还有半小时。唐子杰没有闲着，而是从随身空间里拿出几张符纸，塞给莫谦一张，接着在庭院四周忙碌，倒显得莫谦坐在那里，像个大爷似的。
约莫等着实在无聊，又或是今夜月色皎洁，睡得又不错，勾起几分过往思绪，莫谦竟闲得哼起几句小调：“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儿……”
夜比之前更深了。
面目青白的双胞胎手挽着手，睁着黑白分明的冷漠眼睛，像水波在空气中流动般，身影慢慢出现在莫谦面前。
“再，唱，两句。”小左嗓音冰冷，但眼睛却直勾勾期待看向莫谦。
旁边小右显出几分不满，脸上阴毒恶意的表情更甚，仿佛能直接滴出水来。
莫谦却不管她，只拖着那磁性轻柔的嗓音，继续哼唱道：“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梦中啊。”
余音袅袅，消散在这无边冰冷的夜色中。
“我小的时候，妈妈就抱着我唱这首歌，我长大后问她，咱们是江南人，为什么会唱东北小曲儿？她说有什么关系，是隔壁老大娘教她唱的，我一听儿准能睡着。”
莫谦温柔看向双胞胎，他弯下腰和对方死人般的小脸蛋齐平，认真说道：“死亡不足惧，死别却是另一回事了。”
小左歪了歪头，小右却充满恶意道：“你死在这里，不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可惜我的妈妈不在这里，就算死了也见不到，”莫谦摊了摊手，“那你们的妈妈呢？你们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和她见到？”
是的，从一开始，这个本里就有个缺失的角色，无论是报纸上经营有道的新闻，刘氏剧院别出心裁的农家乐体验项目，还是杖头戏的剧情，都有那个身影若隐若现的存在，但她就像被凭空抹去一样，仿佛成了这个本中的禁忌。
……这里缺少了一位聪慧温柔的女主人。
莫谦一句话，问的双胞胎脸色大变，连还沉浸在小调儿中的小左都用同样恶念的眼神看过来。
而这个一贯喜欢看悲剧的变态却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母女分别，生死相隔，哦，甚至连死都不同路，是不是很刀，是不是特别有趣？”
两个鬼娃娃再也受不了这个人的幸灾乐祸，之前诡异中略带温馨的气息一扫而空。她们齐刷刷开口，重叠冷酷的声音传到莫谦耳中——
“捉迷藏开始，找到我们，或是，死。”
莫谦抹去笑出来的眼泪，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正好午夜十二点。他抱怨般地嘟哝一句：“真是不禁逗的小家伙。”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生时分别，死不同路啊……”
双胞胎消失得悄无声息，但周遭植物中却“悉悉索索”响起怪异的声响，而且从好几个方向而来，像是把莫谦包围起来，声源越来越近。
莫谦默默地抬头看去，只见从水缸背后，探出来一个白花花的人皮脑袋。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又因为人皮里没有填充物，所以五官扁平，没有瞳孔，眼睛是一条空洞的缝隙，正阴森森地看向莫谦。
……很好，破案了，今天下午王东和柳倩在人偶制作室里看到的东西，终于可以确认是啥玩意。
人皮怪的出现，触动唐子杰留下的符咒，莫谦感觉到怀里薄薄的一张黄纸，竟然散发出灼热温度。
唐子杰一路小跑过来，表情意外有几分狰狞，连眼镜都遮掩不住他的恼火。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和我没关系，房客找过来了而已。”
“……你为什么非要刺激那对双胞胎？”
“我只是问了一个全天下人都会问的问题。”
莫谦满脸真诚地看向唐子杰，后者表情宛如厉鬼，有那么一瞬间，唐子杰想直接掐死眼前的糟心玩意儿。
是的，他是老玩家，他有底牌。
但他为什么要把底牌浪费在新手副本的鬼怪身上！
唐子杰表情阴郁，狠狠瞪了莫谦一眼，却又喊他快点跑。
“你没办法对付它们？”莫谦一边跑，一边还能继续戳唐子杰的痛点。
“……你看我像超凡者吗？”
不是超凡者，就只能借助外物对抗鬼怪，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玩家也只能如此。
说实话，莫谦很久没有和人玩过老鹰捉小鸡了，梦里也没有。
虽然记不太清，但是在梦里他都杀了个七进七出，坐在尸骨堆成的血王座上，也没谁有资格和他玩捉小鸡。
哦，现在他甚至还没有母鸡保护，就是鬼怪捉人，关键他还跑不过人家。
他毕竟是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身材再瘦也不可能有一张人皮轻啊，以人皮的重量，轻轻松松就能跑到他前头去。更何况，他还有先天性疾病，从小到大，他就没参加过体育课。
不过，轻也有轻的坏处，不太好控制方向，容易被风吹偏，也容易被障碍物挡住。
莫谦围着吃饭用的长桌长椅，和这张人皮玩了半分钟的“秦王绕柱”，只觉得不常运动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在月光下显得更为艳丽。
“跑不动。”他默默看向唐子杰。
唐子杰：……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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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杖头尸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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