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轻纱、天使光环、神羽都是人赋予神的外在象征。他把神推倒,把这些物品装饰到人的身上,是**无法满足、无法得到救赎,认清残酷现实的心理反映。”
季生一半怀疑半倾听。
“所以”,赫兹总结道:“他现实生活中遇到了极大阻碍,在较长时间,最少一年内苦苦努力挣扎无果,转求于虚无缥缈的神的怜悯。但神佛不应,他认识到最后的支撑点是自己在自欺欺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得救。他一无所有,只有长久以来积累的压抑、愤怒、悲伤、绝望,走投无路下,就亲手杀死了代表救赎的神明。”
“但这和死者有什么关系?”
“死者身上,投射了他无法克服的痛苦与绝望,是凶手认为一切问题的源头。他杀死死者,释放压抑的情感,在物理和精神意义上彻底摆脱了问题,证实了自己的力量,也是一种善的湮灭。”
“依你所说,凶手生存压力极大,为什么没有选择自杀?”
“这很可能是一起报复杀人案件,杀死死者是出于癫狂的报复和自毁心理。也有第二种可能,杀死死者,他的生活便能重获光明。”
可白久久没有杀人的能力,他目前的怀疑对象只有陈先觉。陈先觉会如赫兹所说,恨极了她的父亲吗。眼下,他同样需要把赫观宁带回局里询问。
“赫医生,劳烦跟我走一趟。”
没有排除嫌疑,赫兹并未感到愠怒。他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脱下白大褂,点开信息屏交代着:“病人档案在桌上,你来替我坐下班”,他的目光在季生一身上流连一圈,仿若寻常地问,“什么时候改名了,连姓都改了。”
季生一微微摇头:“说来话长。”
陈先觉个子小小,明显能看出是个营养跟不上、发育不良的女孩,眼窝微陷颧骨微突,薄薄刘海下的大眼睛因为没有脂肪衬托有些突出,紧绷的嘴唇显示着她的紧张。
她很乖,双脚并拢,双手握一起放在膝盖上,不安的眼睛警惕地转着。话不多,何定去学校请她时,她很不解,但没有询问。回来时警察很贴心地把她安置在招待室,她就坐在那金属长椅上一动不动,大家忙,简简也没有时间围着她转。
赫兹跟着季生一来到公安二楼,一楼是公共服务区,这层是刑侦技侦的工作区。
透过窗户,他看见了招待室里的女孩,背着黑色帆布书包。很容易猜出她的身份。
路德斯过来把陈先觉请到了审讯室。坐在审讯位上,又进来了个做笔录的警员。
毕竟赫兹已经先被问询一遍,季生一和路德斯在门外交换消息,暂且让他坐在招待室。
“她老师说,她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去学校。”
“怎么回事。”
“她爸爸去学校搬走了她的课本,办理了退学。因为陈先觉不愿意,还在办公室大闹一场。老师们都劝不动她家长。”
让她退学,早点打工,贴补家用。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只剩惋然。
“开始吧。”
季生一察觉有道视线黏着在自己身上的,隔着玻璃看了回去,赫兹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季生一不明所以,也并未回应。走去了审讯室后面的观察室,和其他几位同事看着单向玻璃后面的女孩。
“陈先觉,你父亲昨晚出门了吗?”
“不知道,我睡得很熟。但今早起来,他就已经不见了。他很少起得比我还早,可能是今天工作量比较大。”她的语气紧张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让我来这里,他出什么事了?”
“现在,我们告诉你实情,请你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陈先觉双手在桌上握成拳头,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你的意思,他、我爸爸出事了,对吗?”
“你爸爸被杀,凶手还暂未找到。你现在说的每一句关于你爸爸的话,都可能帮助我们找到真凶。”
陈先觉泣不成声,“我爸爸他,那么好,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他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
所有问出去的问题,都没有结果。
白久久行动不便,她女儿在家里应该还算主事,但关于父亲,她却一问三不知。
不过父女都是内敛性子,又是青春期,沟通不多确实可以理解。
“你同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陈先觉慢慢停止了抽泣声,仍旧沉浸在悲伤中,说出的话迟疑了些:“就那样吧。”
“你觉得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陈先觉目光转向右边,“挺好的。”
她桌下的脚尖微微挪动了一下。
赫兹说凶手和死者有极深的负面情感纠葛,如果排除他未知的工友,剩下就只有他的家人。
路德斯面部表情陡然转为审视:“我们怀疑你是凶手。”
陈先觉的瞳孔扩大,面上怔住,充满质疑的看向审问位,接着才说:“我……你怎么能这样说?”
路德斯问:“你信佛吗?”
陈先觉不明所以:“为什么又问这个?我不信。”
“那你到电子寺庙拜过吗?”
她垂下头:“从未。”
审讯陷入僵持状态,路德斯敲弄了几下笔尖。
季生一透过连接询问员的审讯主机,对路德斯道:“她的鞋印在陈守成床边无序排列,非常密集。问她当时站在父亲床头,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陈先觉表情有一瞬的抽搐,像是无语自己蒙冤:“怎么就能确认是我的脚印,或许是我父亲的朋友来过。”
季生一:“德斯,问她为什么给父亲下药。再问她,第一次坐悬浮车,但却去抛尸,她的感觉怎么样。”
“你下药给你父亲,对吗?”
“没有。”
“你在回避。”
“坐悬浮车的时候在空中害不害怕?”
“我家穷,我没坐过。”
“你把你爸爸的眼睛卖了?”
她捂住嘴,似是要阻止干呕,“他的眼睛,没了吗?”
那看向路德斯的眼睛,没有再蓄泪,只是干巴巴的惊恐,她的手搓在一起,紧咬下唇:“爸爸啊,你怎么被……找到凶手,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玻璃后面,季生一放下了耳机,走出门外。
赫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又外出勘察么。
路德斯也把陈先觉带了出来,将她领到女更衣室,撩起她的袖子和裤腿,又检查了她的后背。
没有瘀痕,没有虐待迹象。
将她带回审讯室后,路德斯出去和何定打了声招呼:“进去吧。”
轮到何定唱白脸了。
他一动不动看着陈先觉,女孩并没有表现出对于男性凝视的恐惧,可见陈守成确实没有凭借体力优势虐待过她。
陈先觉避免和他对视,然而男警始终没有说话,像在等她自乱阵脚。
路德斯打开了招待室的门,就看见赫兹在两个警察中间眯眼假寐。
她让警员出去,叫醒了他。
“你推理的不错,但现在她还没有招供弑父的原因。”
赫兹敏锐觉察出她的需求:“需要我帮您吗?”
“把你请来,还让你做犯罪心理分析员,麻烦你了。”
“没关系。”
揣摩人心的习惯,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中。
介绍完案情信息后,路队长把他带到了观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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