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嘉宥,你此举为何呢?”
延福殿的门被推开,一人缓缓站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语气阴冷。
温孤嘉宥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他的好弟弟。温孤嘉宸容貌生得与温孤昪极像,身形和气质也像了个七八分,大皇子险些以为自己没睡醒,居然看到了年轻时的父皇。
他甚至生出温孤昪病危是只为引蛇出洞的想法,下意识握紧手中佩剑,厉声嗤道:“几日不见,你就这般目无尊长了吗?”
二皇子往下几步,神色冰冷,“我再目无尊长,也比不过皇兄你啊。”
“父皇还在世,你就敢谋权篡位?”他歪歪头,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底下的两方士兵蠢蠢欲动,如同暗雷汹涌。
“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温孤嘉宥彻底抛下往日春风和气的面具,恨恨道:“你凭什么跟我抢呢?”
二皇子不答反劝,“事到如今,我只能劝你早日醒悟,回头是岸。”
“回头?”温孤嘉宥喉中溢出森然冷笑,“别再异想天开了,今□□宫我势在必得。”他一声令下,身后士兵便暴喝着冲上前,场面瞬间混乱,疯狂厮杀起来。
“温孤嘉宥!你非要扰了父皇最后的安宁吗?你觉得我不配登基为帝,可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就配坐上那个位置么?”二皇子拔高声音,声嘶力竭地朝着对面喊,也不管这话到底能不能落在温孤嘉宥耳朵里。
大皇子也参与到战斗中,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又似乎没有。
温孤嘉宸暗骂一声,当即抽了身边人的剑飞身而上,如利箭离弦,在空中留下模糊的残影。
大皇子原先站在队伍前面,在与人缠斗间忽然听见破空的异动,余光先落到身后,但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温孤嘉宸狠踹一脚。
二皇子直直朝着他杀来,其身手也远高于温孤嘉宥。温孤嘉宥虽极力抬剑挡下几招,但两剑相击几回合,很快就败下阵来被牢牢挟住。
“都停下!”极为锋利的剑刃抵在大皇子的脖颈上,二皇子眸光闪动、环顾四周,叛军很快反应过来,齐齐提剑对准了温孤嘉宸。
剑刃上传来的气力又大几分。
温孤嘉宥咬牙抬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武器。
再心有不甘,王都被擒了,他们也只得乖乖听令。更何况大多数士兵心里也没什么不甘,不过是在谁手下便听谁调遣罢了。
温孤嘉宸拉着大皇子往后撤,他在温孤嘉宥耳边低语,“曲霜姿在哪儿?”
大皇子阴恻恻笑了声,丝毫没有被擒的清晰认知,“你若是杀了我,那她也别想活命。”
二皇子无可奈何,只得一路把人押到了温孤昪面前……
见到温孤昪这幅衰弱垂危的模样,温孤嘉宥莫名爽快,他恶狠狠地瞪向榻上人浑浊的眼眸,任由盛忠和温孤嘉宸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父皇,原来您也会有感到绝望的那一天?”大皇子狞笑道,看着温孤昪因为自己的话强撑着抬手,最终又脱力垂下。
“如果您当初同意对付余肃,又何苦沦落至此?一步错步步错,您老了,该把大安交给后辈了。”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二皇子牢牢压住他,“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温孤嘉宥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不管不顾地继续开口。也许是温善的面具实在带的太久,突然能摘下来宣泄压在心底的情绪,便如洪水泛滥般再难以止住了。
“您一生薄情寡义,对我、对母后都是如此,唯对皇姐投以千金白银的偏爱。”他一字一句吐露心中的愤懑,俊秀的面容越来越扭曲狰狞,他咆哮道:“可那不是爱!”情绪激动下,他差点挣脱温孤嘉宸的束缚,朝温孤昪扑去。
温孤嘉宸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他,还试图伸手捂住他肆无忌惮乱吠的嘴,但实在是分身乏术。
“你就是为了弥补白惟熙,为了弥补你幻想中的好女儿。”
“你根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你唯一的那点仁慈居然给了余肃和曲霜姿,那时我就觉察出不对劲,曲霜姿身上果真流的是你的血脉!”
“可凭什么,为什么!?他们早就该死!凭什么什么都和我争!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成为储君了!”他在温孤嘉宸手下拼命挣扎,连盛忠都看不下去,急切地上手帮忙。
“如今的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温孤嘉宥的声音喊到撕裂,喊到最后竟根本不似人声,像是屋外嘶吼狂啸的狂风,“温孤昪,你活该!”
“啪!”
清脆的响声炸开,殿内彻底安静下来。
盛忠扬起的手还未落下,悬在半空,他原本习惯抬尖捏细的嗓音因为愤怒变得低沉,“温孤嘉宥,你放肆!”
温孤嘉宥不可置信,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敢打我,你一个阉人竟敢打我!?”
“谋反及大逆者,皆当斩。”二皇子掐上他的脖子,他却反而更无所畏惧。
“有本事杀了我。”大皇子扬声朝着屋外大吼:“诸将士听令,不用管我的死活,给我杀!”
“你真的疯了。”屋外激烈的打斗声再度响起,温孤嘉宸薄唇轻颤,神情凝重至极。
“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还不如让一切覆灭,曲霜姿,还有你们,最好全天下都为我陪葬!”
二皇子的目光透出绝望,温孤嘉宥虽眼下被他们囚住。可他真正代表的是世家,世家的野心和**只会扩张不会湮灭。此时此刻,延福殿中的他们才是困兽,就算温孤嘉宥现在以命谢罪,温孤皇室的权力也不会完全属于他们。
“其实……”温孤嘉宸动动唇,试图唤醒面前人最后的理智和良心,“我……”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骤然传来什么破碎的巨响。殿内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鬼才要给你陪葬。”清亮的女声响起。温孤嘉宸回头,看清了来人的身影。
破窗者正是曲霜姿。
女子身着近黑的暗红,披着凛然寒风抱剑而立,手上漫不经心地转着匕首。出鞘的锋利宝刀在她手上宛若听话的犬兽,任由主人摆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冷影。
江梅默默跟在她身后,眉眼低垂,学着曲霜姿同样散发出带有威压的气势。
曲霜姿淡然立在原地,扫视着屋内情形,眼神阴冷狠厉,宛若地狱爬上来的杀神,叫温孤嘉宸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见他的那一刻,温孤昪昏黄黯淡的眸子亮了亮,但这瞬间的光亮转瞬即逝,彻底化作一滩死水。他沉沉闭上眼,陷入泥沼般的沼泽中,只能撑着心力贪婪地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响动。
曲霜姿厉声开口,打破僵局。
“温孤嘉宥,你当不上皇帝,是因为你德不配位、力不能及。她缓缓走到温孤嘉宥面前,语气嫌恶,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温孤嘉宥抬不起头,只能向上凶神恶煞地瞪着曲霜姿,气势有了,如果他不是被迫跪着的话。
曲霜姿勾唇轻笑,轻快抬腕就是一巴掌落下。这一掌响亮至极,她用了十成气力,温孤嘉宥被这掌拍在地上,只觉头皮炸裂、眼冒金星,一口喷出血来。
“我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你。”她毫不留情地踩上男人的胸膛。大皇子还没从上阵头晕脑胀中缓过神来,又被生生踩断了几根肋骨。张牙舞爪的疼痛侵入他五脏六腑,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
温孤嘉宸神色复杂,不知道是否应该上手阻拦。
“你们都……死,为我陪葬……!”大皇子一面含着满口的鲜血往外喷,一面磕磕绊绊、声嘶力竭地咒骂着。他眼底猩红,也像是染了血色。
“铮!”
曲霜姿雷厉风行地抽出凝光,剑气卷起股寒凉的风,冰冷的剑尖在温孤嘉宥的脖颈上缓慢游走,最终落在脖子侧边的凸起处,“这里——是大动脉,或许你听不懂,但你杀了那么多人,知道这里有多么脆弱。”
“多少无辜的百姓为你所害,你心中只有权势和地位,没有这天下半分。残忍杀害荨州大娘一家,而这一切……却只是为了发泄愤恨,为了让我痛苦而已。”她的声线有些发颤,可眸中的狠厉果决无比,如混沌天地中的一道惊雷,直直刺向温孤嘉宥。
“我父余肃毫无保留地教导你,希望将你培养成合格的皇储。”
“而你!却完全忘记了他的教诲,恩将仇报——歪曲事实、栽赃嫁祸!”
“真正与敌国勾结的人,难道不就是你和你的好父皇么?你的下场只会比温孤昪更惨。”她咬牙切齿,语气笃定。说着,她手上力道加重,剑尖一划,留下鲜红的血痕。
曲霜姿周身气压恐怖逼人,温孤嘉宥无法克制本能的恐惧,如丧家之犬般瑟瑟发抖。
他听到女子启唇,一字一顿道:“是你,该为这天下万民赎罪。”
她语气寒凉彻骨。
“该为枉死者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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