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棠跟霁月一样意外。
“没听见吗，砍下它的头！”天尊厉声道。
霁月不敢忤逆，双手举剑，眼神渐厉，一步一步来到兽骨的正对面。
重昭呜鸣声起，眼前的兽骨仿佛活动起来，四周风云涌动，卷上白骨，令它全身仿佛生长出新的卷曲银白毛发，它一声怒吼，霁月/苏棠心神巨震，眼中已经没有神庙，没有天尊，只有一只庞然凶悍、眼中幽蓝深邃、杀气腾腾向他走来的巨兽！
霁月手心全部都是汗 ，重昭似乎也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威压，铮铮弹响，极大的恐惧从脊背蹿至颅顶，霁月的身形仿佛凝滞了一般。
苏棠：不好！
天尊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怕什么，砍！”
猛兽扑了过来！利爪拍出，飞石走沙。若被击中，尸骨无存！
但霁月的身体好像被禁锢住，苏棠感受到从他心底生出的绝望……死脚快动啊！苏棠急的不得了。
急切之间，苏棠忽然感觉能操控身体了！
来不及多想，千钧一发之际，他滑身闪过，全身灵力倾注剑体，空中回转，全力劈下！
这一劈，力拔山兮气盖世。
好像慢镜头一样，猛兽在他面前身首分离，一声巨大轰响，头颅滚落，兽身如山崩一样倾倒，滚滚浓云遮天蔽日。
……
终于尘嚣落地，一切又恢复平静。
苏棠对身体的控制感无形消失。
霁月愣愣地立在当场，手中依然握着重昭。王座上的镇谷兽巨骨还在，只是已经失去头颅，而那颗巨大的头骨，此刻正躺在霁月面前的地上。
天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其实难的只是一刹那的心性和勇气，你通过了考验，是秘境新主了。”
苏棠能体会到霁月心中的茫然疑惑，他理解，毕竟站在霁月角度，刚刚那一劈好似被夺舍，但他无法跟霁月交流，只能心中微微轻叹。
同时他也感到后怕，如天尊所言，如果刚刚那一下考验没有通过，此刻身首异处命丧当场的，就是霁月自身了。
天尊带霁月进来时，就已经想过他可能会死吗？苏棠又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这时，地上神兽头骨开始分化消散，点点紫光自头骨处升起，汇成一股光流，最后自剑尖入，灌注到整个剑身。
霁月慢慢举起重昭，紫光在剑身游走，形成了繁复的剑纹，达到最高亮度后，剑纹逐渐隐没，重昭看起来与之前毫无二致。
霁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重昭，向天尊行礼：“请师尊解惑。”
天尊：“所以秘境开启的关键并不在于紫墟归元诀，你懂了吗？”
“在于砍掉镇谷兽头颅的本命剑？”
“不错，镇谷兽的灵骨融入你的剑，便已认你为主，之后就只有你可随心进出秘境。其实，这也是历代宗主的必经之路。”
“若方才弟子未能斩下头骨……”
“那就是我看走眼，只能重新物色新的宗主人选。”天尊也毫不避言。
霁月抿了抿唇：“可师尊之前为何要我牢记紫墟归元诀？”
“身为一宗之主，怎能事事叫人看透，一个法诀就可以阻隔许多暗中觊觎。镇谷兽还有其隐秘，等待你自己探究。不过此诀也并非毫无用处，万一镇谷兽暴走的情形出现，此诀可令镇谷兽短暂沉睡一个月，为你争取一线生机。至于其他的作用，你将来也会慢慢知道的。 ”
“镇谷兽真的会暴走吗？”霁月问。
“只要依循它的规律便不会。记住，六十年灵脉滋养轮回，才是玄霄宗长盛不衰的秘诀，你要担负好秘境开启的职责。”
“弟子谨记。”
到这里，苏棠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意外，霁月的记忆竟然有这么大的纰漏，紫墟归元诀压根不是什么开启秘境的法诀，重昭剑，不，融合了镇谷兽灵骨的剑，才能将秘境打开。
天尊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老了，时日无多，把这最后一件事情交代完了，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霁月心一紧：“师尊何出此言，您不老。”
天尊露出慈祥的笑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我也疲乏了，为师想用这最后的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霁月，玄霄宗就交给你了。”
霁月的眼眶红了，跪下：“师尊，你要去哪？”
此时此刻，霁月内心的不舍也让苏棠不由得难过。
天尊微微闭目，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去哪里你不用知晓。我不担心你，只是北辰……”
霁月鼻子一酸，泪珠掉下来：“师尊，你不要走，师兄他只是暂时过不了心里的坎，他、他会好起来的。”
天尊神色收敛，声音变得严肃：“霁月，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师尊请讲。”
“我在这里给北辰留下了一样东西，待下次秘境开启时，你让他自己来取。”
“是。”
“他若没有取得，你好好地护他一生。” 天尊停顿许久，鼻翼微微抽动，“他若取到，就……杀了他。”
这一句比刚刚让砍掉兽首更令霁月/苏棠震惊，霁月刚开口问“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啊” ，就被天尊挥袖一扫，瞬间回到竹雅小居。
苏棠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从竹榻上坐起来，竹帘被风掀开，露出房外天尊背对着他的身影。
难道，刚刚只是在竹榻上做了一个梦？苏棠迷迷糊糊地想着，觉得眼皮沉重，困倦未消，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倒头躺下去……
……
“阿棠，醒醒，醒醒！”
骨头几乎被摇散，苏棠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一点，但眼皮还是十分沉重，他努力想醒过来，但就像遭到梦魇一样无法动弹。
突然额头中间一阵巨痛，好像被一根细长的尖针扎入，苏棠痛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别动。” 容烬的声音，“我要把针拔出来。”
还真是拿针扎呀，苏棠感觉更痛了，可又不敢动。耳朵里传来声音让他仿佛看到尖针裹着血肉抽出的画面，不禁浑身都战栗起来。
“好了，总算是醒了。”
苏棠立刻抬手捂住额头，他想象中血已经流淌了一脸，痛得他一抽一抽。
“你这是谋杀！” 苏棠控诉，“你怎么说的，照顾我，保护我？”
“你一直不醒，我只能出此下策，还是说，你想永远沉睡？”
“你还不快给我擦下血。” 声音带着哭腔。
却听到容烬的一声轻笑：“血在哪里？”
苏棠一愣，又揉了揉额头，发现并没有伤口，手指上也干干的，丝毫没有黏湿的感觉，他将手指凑到鼻子闻了闻，也没有血腥味道。
“可、可我明明好痛。”
“不痛怎么醒过来。” 容烬说，“现在呢，还痛吗？”
果然一点都不痛了，苏棠有些迷糊，仿佛刚刚的痛感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时传来敲门声：“仙尊，晚餐给您送来了。”
“进来。” 容烬声音平静。
苏棠这才惊觉自己正躺在容烬的腿上，他慌乱之下要翻身躲开，被容烬摁住。
侍者已经推门进来，苏棠大气也不敢喘，那一刻特别希望有隐身功能。
实际上侍者也目不斜视，压根不敢往那两人方向瞧。小心地将餐食放到桌上后，侍者就低着头退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苏棠立即从容烬腿上起身，伸手侧探差点扑空摔落，被容烬一把抓住再扶他坐好，手一阵摸索，才明白是在一张床上。
容烬：“眼睛看不见就不要乱来。”
苏棠往旁边挪了挪：“谁乱来！”他转动脑袋，视界里除了容烬并无第二个灵体，“这是哪里？”
容烬：“飞舟上，舱房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棠思绪终于衔接起来，他跟容烬共乘云翎前去紫照谷，他突然入梦进了殿堂废墟，之后又进入水晶记忆球，然后被容烬叫醒。
“你不想先吃点东西？”
“等会再吃，你快说。”
“你中了梦魇草的魇毒，还没到目的地就睡沉了。别人解了毒便能醒，你却一直死睡。”
“别人？哪些人？” 苏棠疑问。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
“你没有中毒？” 苏棠讶异。
“我若中毒，谁来给你们解毒。”
“你、你为何没中毒。”
容烬哼笑一声：“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怎么听起来你很希望我中毒？”
苏棠哑然，霁月的知识库里，并没有梦魇草解毒方法，他并不确定就算是原身来到现场，能不能像容烬说的这样轻飘飘就把所有人毒都解了。
“镇谷兽如何了，为什们我们在飞舟上。”
“我一到就发现所有人都睡倒在谷底，所以一把火烧掉了所有梦魇草，塞一点草灰到他们口中，他们就醒了，当然，你更费劲一些。”
梦魇草烧成的灰居然就是魇毒的解药，这一点苏棠属实没有想到。至于容烬的调侃，他已习惯，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容烬继续：“醒来后，众人就转移到飞舟上，此刻飞舟便是在紫照谷上空。”
“那，镇谷兽已经苏醒了吗？”
“醒了，不仅如此，它还催化魇毒，让来人都中了招，呵呵，你别说，我还挺喜欢这小怪兽的做派。”
小怪兽？苏棠想到神庙中恐怖的巨兽，不禁微微龇牙。
“那你准备怎样应对？”他问容烬。
容烬笑出声：“不是靠你吗？你不是说有应对之法，才死活要跟来的吗。”
“我、我一个残灵根杂役弟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哦？所以你是哄骗我，就为了来瞧瞧热闹？”
“你！”苏棠语塞，水晶记忆球中的一幕幕在脑中走马灯一样闪现，他现在还没有厘清头绪，无法回答容烬……憋了半天，他冒出一句：“我饿了，我要吃饭。”
容烬嗤笑：“也好，吃饱了才更好瞧热闹。”
苏棠坐到桌前，心思并不在餐食上，他一粒一粒咀嚼着米饭，回想梦中经历。
在霁月原本的记忆里，使用紫墟归元诀就能开启秘境，避免镇谷兽进入暴走。可神庙里，天尊却跟他说，开启秘境的关键根本不在法诀。
那是一个梦中梦，他最后看见天尊还好好站在竹屋外，并没有离开或消失，这也跟霁月原来的记忆一致，天尊教给他法诀不久后，便修炼圆满，飞升成圣。
但在梦中梦里，天尊将他推出后，并没有一起出来，按照之后只有他能进出秘境的说法，天尊留在了秘境中！
还有天尊留下的，关系到师兄生死的东西。
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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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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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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