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喜庆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鞭炮硫磺那股子熏人的气味和年夜饭的香味。
喵喵咪咪农场的积雪已经开始渐渐消融，露出了底下的泥土和顽强冒头的草芽，昭示着生机的复苏。
然而时婉却有点想把自己重新埋回年假慵懒的被窝里的冲动。
她每天都抱着汤圆追剧、吃着零食刷手机、看欢欢和饼饼为了一个羽毛逗猫棒满地打滚到处乱爬，最后甚至恼羞成怒的喵喵叫着打了起来，虽然一般是欢欢单方面暴打饼饼。
这样休闲的日子实在太惬意，以至于苏晴精神抖擞地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前来报道时，时婉还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顶着一头有些乱翘的头发，抱着汤圆在沙发上进行最后的挣扎。
“早上好啊，时总。”苏晴眼底带着清晰的目标感斗志，笑容得体又充满干劲。
“关于新年后的工作计划我已经细化好了，咱们随时可以投入工作了。”
时婉把脸埋进汤圆带着阳光味道的皮毛里，发出一声哀嚎。
“苏晴……你知道吗……人类的本质是拖延症……能不能让我再咸鱼一天……就一天……我的假期就这么没了……我不能接受哇……”
汤圆一开始还乖乖地任她摆布，实在是有些习惯了，然而时间长了，汤圆也渐渐开始被她蹭得不耐烦，喵嗷了一声后灵活地跳开，蹲到窗台上留给她一个优雅又无情的背影。
苏晴被她逗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拖延症我当然可以理解啊，但是二区的设备安装和人员到位也刻不容缓啊。我们得在春耕前把生产线的架子彻底搭起来。”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推进力。
“你觉得呢，时总？”
时婉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
好吧，代理人的美好（摸鱼）生活今天正式宣告结束了。
那么招工就是下一步的头等大事。
考虑到她之前的计划是主要面向附近村镇，线上招聘的结果可能不是很对口，于是时婉采用了更接地气的方式。
她在农场大门口贴了醒目的招工启事，红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岗位和要求。
同时还让回家过年的李阿姨和小张在各自的亲朋好友圈里扩散消息。
消息一出，果然引来了不少关注。
面试就定在三天后的上午，地点就在一区办公小楼的会议室。
面试当天，天气晴好，冬日的阳光带着难得的暖意。
时婉和苏晴作为面试官并排坐在会议桌的一头。
时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老板”一些，换上了利落的毛衣和长裤，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假期未退的慵懒。
苏晴则依旧是那副专业干练的模样，面前摆着笔记本和提前准备好的评估表。
大黄似乎知道今天家里有“大事”，异常兴奋，在会议室门口探头探脑，被时婉用眼神警告后，才不情不愿地趴回门口的地垫上，耳朵却竖得老高。
汤圆则选择在会议室的窗台上找了个位置晒太阳，偶尔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一眼进来面试的人，仿佛在充当“气场检测仪”。
至于饼饼……半挂饼在储藏室找到了昨天漏掉的一小包冻干，正忙于处理他的“重要事务”。
时婉已经悄悄地打开了和星临的聊天框。
「代理人：要开始了！我有点紧张！我还是第一次面试这么多人，怎么样，我像不像老板？有没有那种气势？」
星临被她逗笑了，他的感知沿着数据代码悄然散开，“看”到了时婉的模样。
她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眉头皱起的时候会让人莫名有股胆怯心虚的感觉。
她已经初具那种成功人士的气势了，虽然她自己还不觉得。
「星临：你在选择未来的伙伴，保持平常心就好，不用紧张，我看过了，你现在很像大老板，时总今天超级棒。」
第一位面试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是附近村里有名的木匠，想来应聘设备维护。
他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有些拘谨，但提到工具和榫卯结构时眼睛里有光。
苏晴根据他的意向岗位问了几个关于机械原理和故障排查的问题，他回答得有些磕绊但很实在。
他离开后，苏晴沉吟片刻，在评估表上写了“经验丰富，动手能力强，理论基础需加强”。
时婉瞥了一眼，在心里默默点头，苏晴的表现和能力一直都让她很踏实放心。
星临的信息也悄然而至。
「星临：此人心稳，指腹有长期使用工具的茧，适合实操岗位，其他方面可以进行针对性的培训，我的建议是可用。」
第二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之前在县城的服装厂做过流水线，想来试试操作工。
她打扮时髦，说话语速很快，显得很活络。
“俺肯定能干好！俺在服装厂手脚可麻利了！”
她自信满满地看着时婉。
苏晴也问了几个关于注意力和标准化流程的问题，但是女孩回答得有些浮于表面的应付。
女孩走后，苏晴微微蹙眉，“虽然态度很积极，但我觉得她可能缺乏一些耐心和细致。”
时婉也觉得她有点过于“飘”，说不上来是怎么感觉到的，但就是有种这样的感觉。
「星临：在回答细节问题时她的瞳孔向右上方移动频率较高，可能存在夸大的情况，而且根据她的资料显示她在一年内跳槽了四五个不同的工厂，稳定性不强，我会持保留意见。」
第三位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宝妈，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她想在附近找份稳定工作方便照顾家庭。
她看起来温和又利落，说话条理清晰。
“我以前在食品厂做过质检，对卫生和标准比较在意。”
她的语气平和，说话的时候也会看着对方的眼睛，显得很真诚。
苏晴问了些关于质量把关和异常情况处理的情景题，她回答得有理有据，甚至提出了两个小建议。
苏晴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时婉也觉得她让人很舒服。
「星临：这位女士的逻辑清晰，情绪稳定。而且她提及家庭时语气自然坚定，责任感强，我个人认为可以留用。」
下一个是孙小军走了进来。
他明显特意收拾过，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穿着一身看起来是新的但还有些褶皱的深色衣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双手紧紧攥着一份手写的简历。
“时老板，苏经理，俺……我来了。”
他声音有点紧。
时婉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放松。
苏晴照例询问，问题涉及对生产工作的理解、遇到困难怎么办等。
孙小军回答得不算流畅，甚至有些词不达意，但他眼神专注，每一个问题都努力思考，回答得非常真诚，能看出他私下肯定做了不少功课。
提到想学技术、想安稳下来时，那种朴实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他离开时，后背的衣服都有些汗湿了。
苏晴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在评估表上写下“动机纯正，态度极佳，有培养潜力，但需加强表达和自信。”
时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星临的消息带着明确肯定。
「星临：我认为他的目标导向明确，学习意愿也很强烈，最重要的是诚实度高达95%，是品质很优秀的人，专业方面可以加强针对性的培训，我个人认为可以留用。」
一上午面试了三四十个人，多的时婉最后都有些累了，还是苏晴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应聘者的简历，再问一两个问题。
她们看了许多不同类型的人，形形色色，有经验老道但观念陈旧的，有年轻气盛但眼高手低的，也有像那位宝妈和孙小军这样，带着明确目标和踏实心态的。
上午的面试结束，暂时没有新的应聘者，时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一想到这样的面试还要持续三天，就有些头疼了。
大黄立刻凑过来，把毛茸茸的狗头沉甸甸地搁在她膝盖上求抚摸。
汤圆也从窗台跳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跳上桌子盯着苏晴手里的评估表看，似乎想要看懂结果一样。
“感觉怎么样？”时婉一边搓着厚实的狗头，一边问苏晴。
“比预期要好。”苏晴整理着手中的评估表，“有好几个不错的人选，那位雷大叔，还有张姐和孙小军等人，基础素质都很好，值得培养。”
“我也觉得。”时婉点头，“那我们整理一下加入名单，等所有面试结束后统一发通知？”
“好的，那我整理完我这边的人选后汇总给你，你再进行最终筛选吧。”
“没问题。”
面试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三天，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的人等着要见，时婉都有点厌人了。
尤其是不乏有些奇葩的。
有上来就问底薪能不能给到五千以上的，给时婉问愣了。
苏晴皱了一下眉问提出这么高底薪的理由是什么，结果那人嬉皮笑脸又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们这不是网红店吗？我查了你们这生意不错吧？工钱肯定得比别人那厂子多给点啊，不然到时候别人说你们压榨员工多不好啊是不是？”
时婉：……
她和苏晴对视了一眼，苏晴默默地在这人的简历上画了个叉，然后把他请了出去。
面试一结束，时婉就把那张招聘启事撕了下来，然后开始综合苏晴的评价、自己的印象，以及星临曾经交给她的一些资料分析结果，初步拟定了录用名单。
就在时婉正准备偷个懒把编辑录用□□这件事交给星临时，苏晴那边接到了设备供应商的电话。
她原本从容的神色在听了几句后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延迟发货？为什么？什么物流问题？具体需要多久？……无法确定？！”
苏晴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让瘫在沙发上的时婉一点点坐直了身体。
她又追问了几句，眉头越蹙越紧，最后说了句“我们需要内部讨论一下，稍后再联系您”，便挂断了电话。
时婉已经快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怎么了？”
苏晴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时婉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是个坏消息。我们预订的那套核心灌装设备，供应商那边说因为关键的进口零部件在海关清关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物流中断了，暂时无法确定发货日期。”
这个消息瞬间打乱了她们所有的计划。
核心设备不到位，二区的生产线就无法组装调试，那后续所有的生产计划都要被迫推迟。
时婉刚才因为敲定了人选而带来的轻松感瞬间消失无踪。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聊天框。
屏幕上，星临的消息已经先一步抵达，简洁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星临：相关问题已记录，别担心，我正在同步检索替代供应商及零部件跨境物流最新动态，有消息立刻通知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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