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祁越睡在姥姥房里,他年幼时不开心了或是做了噩梦都会跑去姥姥房里,就像现在一样,不过唯一的区别便是房里再也没有那个温柔有趣的老太太了。
祁越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愣了很久。
街上没有什么人,地上化开的雪经过一夜结成了冰,走路时便要更加小心。祁越在路边看见几个雪人,长的不好看但是带个红围巾挺喜庆的。
街角一家时装店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花店,店门前有位老人。过长的银发用一根皮筋整齐的扎在脑后,额前留着一缕添了些不同的韵味,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修身的马甲配上白色的衬衫更显气质。
被店主气质震惊的同时,祁越看见了那在寒风中摇晃的红玫瑰。店主好像是在整理这些刚从花棚送来的鲜花,众多艳丽中,唯有那抹独特且明艳的红吸引了祁越的目光。
祁越走上前轻声询问:“您好,打扰一下。我想要一朵红玫瑰。”
店主闻声转头,脸上是柔和的笑:“不打扰,这个季节红玫瑰是很吸引人的。”
祁越看着那小小的一束,赞同道:“确实,它确实很好看。”
店主笑了笑,从那束玫瑰中抽出一枝递给他:“所以,不要浪费它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祁越接过玫瑰,询问道:“请问这一枝要多少钱?”
店主摆摆手:“还没开张,不收你钱了。”
“谢谢。”祁越礼貌道谢。待店主转身时,将钱放在椅子上便离开了。
一路上,祁越时不时看向手里的鲜红,心中莫名想起那日关一对他说话时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觉得关一与自己一样都很孤独。
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像周琳所说的,他是天才钢琴家,想必这样的人最不缺的便是陪伴。
祁越按照正常的上班路线坐进了办公室,他将玫瑰插在了自己的水杯里,防止它枯萎。盯着保温杯里的玫瑰,祁越竟有些犯难,他要怎样将它送到关一手上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敷衍的敲门声将祁越的思绪带回,没等他说出请进两个字,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
周琳将文件夹放在他桌上,目光无意间瞥到保温杯里的玫瑰,嘲笑道:“保温杯里插花?咋?泡花水美容啊!”
祁越哼笑一声:“美不美容不知道,但是是送你偶像的。”
“我去!你真的买了啊!”周琳有些惊讶,她觉得祁越帮别人跑腿买花这件事太不正常了!
祁越翻看着文件,敷衍道:“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周琳好奇的往他跟前靠了靠,问道:“他给你啥了啊!!”
祁越抬头:“想知道啊。”
“想啊!”
祁越向她勾了勾手指,等周琳将耳朵靠过来的时候,小声说道:“社会上的事,小孩不要打听。”
周琳站直身子,一脸无语,此时她的心情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面对着祁越有些欠揍的嘴脸,她终是将那满心的怒火浇灭,这简直用尽了她此生为数不多的那几分素养。
祁越笑着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小周护士,该去工作了。”
周琳咬牙切齿的回道:“好的,祁医生。”
“啧啧啧!假笑都不愿意带一个。”祁越有些委屈的说道。
周琳一脸鄙夷:“你不配拥有。”
祁越挑挑眉:“果然,我只配得上你真心诚意,发自内心的笑,对吧?”
周琳已经无法与他继续沟通下去了。她夺门而出,走的决然,没有一丝留恋,甚至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两人这样闹惯了,每次都是周琳气急败坏的离开。祁越看着正经,但是这张嘴与他本人的气质严重不符。周琳常说,他要是不开口说话,简直就是温柔的神。
祁越每次听完,都觉得可笑,就算他说着最欠的话,他也是温柔的神。
温柔的神突然记起桌上的玫瑰,虽然将它暂时养在了水中,但它的花瓣还是没有早上刚拿到手时的那种精致了,即便如此它还是依旧美艳。
苦思许久,祁越还是决定就现在将它送到关一手上。他老觉得这朵玫瑰放这儿都有点儿影响他的工作了,注意力全在它身上一点分不到工作。
打着认真工作的名号,祁越拿着玫瑰站在了关一的病房门前。看看四周无人,再看看门牌上416这三个数字,祁越心中有了一丝悔意。
好像每次决定要做一件事时,只差一步之遥便能成功,往往这时心中会莫名奇妙的出现后悔的想法。
祁越向来不是一个别扭的人,但此时推开面前的门好像变得无比困难。在他犹豫不决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是个戴着眼镜的,身材有些矮胖的女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她的态度极差,将站在门前的祁越推开,满口抱怨:“要伺候个废人也就算了,还遇上个没长眼的在这儿挡门,真是晦气死了!”
祁越看着她骂骂咧咧的离开,心中有些气愤,这么没有素质还理直气壮的人还真是少见。
到了这个份上,祁越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熟悉的病房内,少年依旧静静的坐在床上,就连房间里进了其他人他也懒得去理会。
见他不想说话,祁越也没有要打扰他清净的意思,准备将那玫瑰悄悄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祁越向着关一的方向走去,原本静坐的人却突然暴躁,吼道:“滚出去!”
“不好意思,我来给你送玫瑰。”祁越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到,随即向他解释。
关一皱着的眉头立马舒展,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他低着头道歉:“对不起,不知道是你。”
“不怪你,我没敲门。”
关一沉默一会儿,问道:“你送我的玫瑰是什么颜色的?”
祁越看看手里的花,回道:“红色的,上次也是。”说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把它给你吗?”
关一点头,将放在腿上的手摊开。祁越走到他身边,把玫瑰放在他的掌心。细长匀称的手指将玫瑰的枝干握住,递到鼻尖下轻嗅,很好闻。
祁越突然发现,他的手真的好看的过分。摊开的是右手,他右手手心无名指上第二个关节处有颗痣,是淡淡的黑色,还有点儿泛红,总之很好看。
“谢谢。”他的声音很小,但祁越听的很清楚。
祁越看见床头柜上那枝已经蔫儿掉的花,脱口问出:“你很喜欢玫瑰吗?”
“嗯,很喜欢。”关一回答的很干脆。
祁越看了看病房里挂着的表,该做的都做完了,也该去工作了。
“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
关一没有说话,祁越以为他不想回答,便准备离开。
听见开门声,关一终是没有忍住,问道:“明天,还会有吗?”
祁越笑了笑:“嗯,会有。”
听到这个,心中的忐忑突然消失。关一感觉迷雾深处有粒银光向他飞来,还很遥远,很模糊,看不清它是什么,但能感觉出,这就是他所寻找的救赎。
祁越出门时贴心的帮他把门关上。走廊里,他想着,或许关一真的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需要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人。
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会因为一些特别的因素所联系起来。
蝴蝶有了飞向玫瑰的想法,他想要救赎玫瑰,同时也想救赎自己。
上天是小气的,他不会施舍生机给任何一条濒死的生命,若是有人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救赎别人,那么那人必定要付出很多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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