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怕猝死啊！”
祁越低头吃着饭，任凭周琳怎样说，他愣是连头都没抬一下。
周琳知道他吃饭时不喜欢说话，才敢借机说说他。要是放在平时，也许刚开口就被祁越怼到没有下文了。
周琳很清楚，就算说再多祁越也不会听，但出于两人的关系她还是想劝劝：“你老帮别人代班，自己不用休息吗？饭也不知道吃，我要是不给你送你就饿死在办公室里了！”
祁越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周琳：“那就谢谢小周护士了，谢谢你没有让我饿死。”
“不客气～这是重点吗？”周琳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祁越无辜道：“不是吗？”
“三十几岁的小老头了，你幼稚不？”
“你都说是小老头了，好歹占个小，幼稚不是应该的吗？”
周琳此时极度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他带饭，吃饱了就怼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饿着。
越想越气，已经到了看见他就来气的地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周琳干脆闭上眼不看这个“孽障”。
祁越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起身给气到失语的周琳倒了杯水：“来，喝口水慢慢想该怎么怼回来。”
周琳没有接，祁越也不生气，打趣道：“好吧，我的错！三好青年不会不原谅我吧。”
“那就勉强原谅你吧！”周琳接过水，得意的不行。
小孩子嘛很好哄，给点儿甜头就行。
周琳喝着水，把头往祁越那边凑了凑小声问道：“昨天自杀的真的是我偶像吗？”
“不该问的不要问。”
祁越的语气过于正经，周琳有些不习惯，撇嘴说道：“好嘛，不问了。”
之后两人陷入良久沉默。祁越摆弄着手机，瞥见那个十分熟悉的软件，这个软件是他用来放松身心的“神器”。
说白了就是个普通的音乐软件，但祁越开通了高级会员，让它得到了升华，自此它便不再普通。
祁越找到了那天在花店听过的钢琴曲，点了播放。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轻松且浪漫的音符，祁越闭眼感受着少有的宁静。
一旁的周琳却显得异常激动，满脸惊讶问道：“你也听关一的曲子啊！”
祁越被问的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谁？”
周琳指着祁越病房的方向，因为激动声音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关一啊！我偶像！！这曲子就是他写的啊！”
祁越愣了一瞬，觉得离谱又觉得合理。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街上散步时闻到的很好闻的花香，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味道的发源地，可惜繁华的街头有太多不可阻的因素遮挡了视线，从而失去了找到答案的可能，带着疲惫和一身的世俗回家时，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抬头看原是自己早年种在阳台上的“玫瑰”。
看他愣神，周琳激动之余还不忘把他拉回来：“愣啥神啊！听我跟你讲！”
“嗯，你说。”
祁越态度好的离谱，周琳挑眉不可置信道：“铁粉啊！为了听偶像的爆料都不怼我了？”
祁越淡定的回了四个字一时竟让周琳无言以对。
“虚心请教。”
周琳平复了一下如过山车般动荡的情绪，指着手机屏幕上作曲一栏的名字说道：“余亭，这是关一的艺名。我跟你说过啊，他是天才钢琴家！”
祁越记起第一次送花时，周琳确实有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时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周琳补充道：“他一共就写过五首曲子，每一首都是当代钢琴界的传奇！好多人写曲子时都在刻意的模仿他。”
对比周琳手舞足蹈的描述，祁越显得平静多了。他不是没有翻过“余亭”的其他作品，只是他没有像周琳一样从小学习钢琴，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的全面而又广阔。至于为什么喜欢听他的曲子，可能是因为好听吧。
像是想到什么，周琳脸上的激动逐渐黯淡，语气也蔫儿：“因为太过优秀，他老是被人嫉妒，一直有人污蔑他找人代写琴谱。”
“他很优秀，天才的存在总是带有非议。”
周琳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拉着祁越的手哭诉道：“你懂我！”
祁越拨开周琳的手，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崇拜他？”
周琳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能看出来，我性子浮躁，练琴对于我来说枯燥又乏味。有一段时间真的做梦都想放弃，也是那时候我知道了关一。当时我就觉得他这么优秀的人都这么努力我居然还想着放弃，所以我就决定要成为跟他一样优秀的钢琴家！”
“志向很伟大，但也不是没可能。”祁越喝了口水鼓励道。
“我也这样觉得，等我飞黄腾达了你可得抱紧我的大腿！”刚刚的伤感瞬间消散，此刻周琳脸上只有得意。
祁越只是静静的喝着杯里的水，对她这过度自信的行为不给予评价。
周琳看着他手中的水杯，有些惊讶：“这不是你插花的那个杯子吗？你真喝啊！”
祁越沉思了一会儿，想起这杯子里的水确实没换过。
看他沉默周琳心中便有了答案，她嘲笑的很纯粹，不带一丝隐藏。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祁越还是不想承认，嘴硬道：“美容养颜好吧！”
周琳笑着复合：“啊对对对，美容养颜！你多喝点儿。”
这无情的嘲笑，让祁越原本就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
午休结束，周琳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回去工作了。祁越很清楚，这段时间周琳一定会用这事儿对他进行反复的嘲讽，直到她将这事儿淡忘。
这必然是个可怕而又煎熬的过程。
周琳离开后，房间里变得安静许多，也无聊了许多。祁越突然想起那天给关一送花时，有个中年女人从他病房里出来时嘴里骂着“废人”这样的字眼，声音不小，他肯定是听到了。
对于曾经的天才，这样的言语实在是过于残忍了。祁越明白了他为什么想要离开，这般巨大的落差，受不了也是必然的。
每个人生来都是世间一缕再普通不过的光束。有的从前黯淡，后来却光彩夺目耀眼的难以直视，有的生来五彩斑斓，但终将要回归平淡。
关一便属于后者。但不排除有重新耀眼的那天，只是那一天能否到来确实难以估量。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因为什么，祁越很希望他有重新耀眼的那天。像冬天时惨败的玫瑰花，在春天到来后又有了新的希望，等熬过这段艰难的岁月，便又能迎来新生。
人总是喜欢靠近优秀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玫瑰的生长需要园丁，只希望他对于园丁不会太过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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