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在第三场试炼即将开始之际,亦绯天找到了林铃,说要跟她交换一下身份。林铃自然不同意,亦绯天意料之内,面容更加温和,循循道:“第三场考核会有死亡的风险,第二场你也看到了,你这样聪明的姑娘,应该也知道仙门高层有问题了。”
林铃看着面前的红衣人,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两人身处位置隐蔽,更何况对方还是万华境仙尊,一定施展了隔音屏视的法术,如果他真想做什么,她也逃不了。
可是她认清这一点之后反而非常冷静:“可您也是高层之一。”
“可你也知道,我向来与他们不合。”亦绯天笑吟吟,缓缓将面具摘下来,握起小姑娘的手,将面具放进了她的手心。
林铃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激动了片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形容词能形容他的美。
终于,小姑娘鼓起勇气道:“仙尊,我可以答应您,但是这样您是否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天下第一的美人站在那里,日光在他热烈的红衣上流转,光彩四射。
他的容貌非常夺目,而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又那么的温柔。
“那无关紧要。如果你愿意帮我遮掩,他们绝对不会发现的。无论你帮我与否,我都会保证你同伴的安全。放心,以我的修为保护几个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铃恍惚着,她的脑海里闪过关于这位流云宫司命一脉玉挽仙尊的传闻,最后定格在神明转世那里。
她没来由地想,是啊,也该他是神明。
听了他的话,她坚定地说:“我会帮您掩人耳目,请您务必……庇佑那方百姓。”
林铃闭了闭眼,朝亦绯天恭敬行了一礼。
亦绯天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的交换过程,为了防止有人探查确保伪装天衣无缝,两人不但做了灵力缠绕,让两人的灵力气息相互交换,同时也将本源信物连带一缕可以催动的灵力交给了对方。亦绯天给了她一朵由他纯粹灵力化成的桃花,林铃则解下了腰间的铃铛,告诉他这是清心铃,是她的本命法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为了防止露出马脚引人试探,林铃还对亦绯天说了一些只有她和几个师兄知道的事情。
青敛和白瑕俩人听着有点恍惚,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他们师父确实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办法过来了。
不是难想,而是践行起来非常困难。拟合气息就很难,在一群人当中瞒天过海更难。
可亦绯天和林铃居然做到了。
“实际上也不算是天衣无缝吧,洛潇那几个能提出玩游戏,实际上就是对我的试探。前面你们进入迷阵我也察觉到了,为了不露马脚只好装做被迷晕了,然后才用清心铃把你们摇醒。”
“难怪你醒得比他们都早,我就说。”
白瑕不解:“但是我也没察觉到铃声啊?”
亦绯天却道:“没听到声音很正常,清心铃的作用是唤醒,本质是不会发出声音让你们听见的。”
白瑕恍然大悟,青敛皱眉问道:“林铃那边,不会被长老发现吗?”
亦绯天摇头:“不会。没有人会管我做什么,只要我不离开便可。”
林铃自然问过这个问题,如果玉阙仙尊怀疑怎么办?毕竟玉阙仙尊这次来就是盯着玉挽仙尊的。
面对着两个小徒儿和林铃如出一辙的眼神,亦绯天答:“不要理睬他就行,他知道我讨厌他,不会露馅的。”
青敛捂着嘴笑了起来。
有亦绯天逗乐,白瑕此前被刺激的精神稳定了几分,也不免笑出了声。
亦绯天近乎无奈地看着两个徒弟:“要不是为了你们,我用得着废这老大劲吗……好啦,想笑就笑出声来,放心,有我在,他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的。”说着,他微微一笑,“当然,你们现在背后说说他们坏话也可以。”
说起这个,青敛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周笑腾,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保证要让他变成周啸疼。”
青敛一边说着,一边把白瑕身上的针拔下来。
白瑕默默望着他,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师父渴了吧?我去给您倒点水。”青敛意有所指,明明有现成的热水,却拿着银针提起水壶去另一边烧去了,顺便给银针物理消消毒。
亦绯天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意思是:放心,包在我身上。
青敛一走,亦绯天便顺势坐在了他旁边,非常自然地握上他的手,轻声道:“不要紧张。”
白瑕身体先是一僵,随后控制自己放松下来。
他还是有点不敢看亦绯天。从白夫人走后,他就开始躲着亦绯天。
而亦绯天和青敛自然也是对此心里有数,都没有太逼迫他,让他好好和缓一下。
谁知,在这里又遇到这一遭。周笑腾那孩子似乎特别针对他宝贝徒儿,有时候亦绯天看着都心里咬牙恨不得给他两下。
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那小弟子的账什么时候都能算,可白瑕的心理问题却不能再拖。
亦绯天对空中漂浮的众鬼魂摆了摆另一只手,它们很听话地离开了。
“师尊,您也能看见?”白瑕微微惊讶。
亦绯天点点头:“是的,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因为你体质特殊,他们又是新亡的鬼魂,对尘世牵挂尚深,本能地想与你亲近。”
白瑕有些委屈地缩了缩:“可是他们很吓人……”
亦绯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要这样想,他们还是人,只不过是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继续活着罢了。而且等时候到了,他们自己会走的。”
“嗯。”白瑕声音闷闷的。
两人安静了一会,亦绯天就很有规律地摸摸孩子的脑袋,接触是很好的安抚方式,尤其对于白瑕这种天生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来说,愿意亲近之人的温暖接触会让他们更加安心一些。
“师尊。”白瑕终于鼓起勇气,“我是不是真的很无能?收我这样的徒弟是不是很给您丢脸啊?”
亦绯天看了看他,坚定地说:“不会。”
停顿了一下,他垂眸看着白瑕,温声问了他一个问题:“还记得当初玉阙仙尊说你什么吗?”
这个白瑕自然记得,毕竟迄今为止他受到的夸奖又没有几个。所以有一个是一个,是一个便万分珍重,小心翼翼地藏于心底,自疑或动摇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这屈指可数的几句话是他的无价之宝。
“他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悟性。”亦绯天放缓了声音,脸上笑容谜之危险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想挖我墙脚。”
“我真的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悟性吗?”白瑕深深怀疑着。
“当然。你很优秀,你师兄也很优秀,你师父我就更不用说了。”亦绯天非常厚脸地顺带自夸了一下,“实际上,大部分人对你的优秀一无所知,但云集试炼之后,你们的名字在流云大陆上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像用剑那样用笛的乐修。你能攻能守,你的符咒用得也非常娴熟。如若不知你是我的弟子,恐怕不知多少人想将你挖走。”
白瑕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一点也不。你看到一位一身绿的长老了吗?那是幻音阁的清风长老。”
白瑕这下真是吃了一惊:“天下乐宗,乐圣?”
“是啊。他非常想收你做他的关门弟子。”亦绯天说着也笑了,“你可不知道,当初你拿出那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那老头可生气了,说你学得太杂,误了你的心性。等他知道我是你师父的时候简直是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地把我臭骂了一顿。”
白瑕微笑道:“那师父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个啊……”亦绯天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他。仔细看,那双眼眸确实与林铃大不一样,当然林铃的眼睛也十分有灵气,但只有亦绯天的眸子里有宇宙浩瀚,有星河流转。
那天,清风长老来到他面前。
【他是你的徒弟。明明天资卓绝,为何不让他入乐道】
而他是怎么答的呢?他只是将茶盏推给他。
“我说,我仅能引你入道,而不能决定你入什么道。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白瑕忍了又忍,眼睛憋得红红的:“师父……”
他知道,他一定给亦绯天惹麻烦了,还是不小的麻烦。
亦绯天对他真是不能再好了,不仅是知遇之恩……总之,他这辈子都报不完了。
孩子一把扑进了亦绯天怀里。“您永远是我的师父,我再也不要其他师父了。”
亦绯天本能地一僵,随即缓缓揉了一把,深吸一口气,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厌恶感,笑着戳了戳他的脸蛋:“怎么?你还真想有我以外的其他师父啊?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只能是我的……”弟子。
茶具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亦绯天笑容僵硬地转过脸,啊……是另一个性格更阴晴不定的徒儿……
身为青敛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青敛这倒霉小朋友那种病态的占有欲啊。舍得让他语言安慰一下,可不一定舍得拥抱这种亲密接触哦?
要不都抱抱?
要死,怎么办?急,在线等。
青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张迷惨万千少女的俊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平静:“闹够了吗?师父,我可记得您来是有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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