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航，你这样不行你知道吗？都初三了，成绩总是倒数，怎么考高中。”于丽华微怒的声音里带着点哀求。
“多少年了，你们都没管过我，怎么现在管起来了，烦不烦！”林航又大声喊道。
怪不得，林航会这么叛逆，果然是家庭原因造成的，父母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管教孩子，当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孩子成绩已经一塌糊涂，见这棵树长得快要歪到姥姥家去了，才开始着急，开始把关注点放到孩子身上，这样的情况下孩子多半是不会听之任之的，逆反心理特别强，那么会出现今天这一幕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哎，这孩子，妈开门啦！童老师也上来了，你穿好衣服。”于丽华将备用钥匙插进锁孔，准备开门。
“操！”林航估计没想到他妈会来这一招。
“吱呀”一声，门开了，童泽跟随于女士进屋。
屋内窗帘拉着，只能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线，但他依旧能看清屋内所有的家具摆设，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四个字，杂乱不堪，书桌上参差不齐的堆着几摞书，课本倒是没几本，墙上不规则的张贴着几张动漫海报，书架上摆放着一堆动漫手办和童泽叫不上名字来的玩具模型，沙发上是若干件缠在一起一看就很难分开的衣服，地上还有几团纸巾。
“我操，你们......我衣服呢？”林航四处翻找着，随便抓了一条裤子就套上了，上身还光着，看样子是不打算穿了。
童泽只瞥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到了别处，这个初三问题学生个头挺高，身形已经有了接近成年人的轮廓，而脸上依旧稚气未脱，头发由于睡觉被压得有点乱。
此时，林航正一脸不爽到极点的表情怒瞪着童泽和他妈妈。
童泽心下一跳，难搞啊。
果然，钱难挣，屎难吃。
这样的孩子太叛逆，除了要补课还得给他做思想工作，而后者才是最难的。
于丽华打开衣柜找了件体恤给林航，“小航，你把衣服穿好。”
林航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了体恤，冲着童泽就开始质问：“谁让你进来的？第一次来就直接进人家卧室，合适吗，你当家教老师就是这么当的？”
童泽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我自己，让我进来的，第一天上课，你就赖床不起，请问你这态度，合适吗？”
“你他妈管得着，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操。”林航指着们，冲他喊：“出去，我不需要你教。”
“小航，你怎么这么对童老师说话，人家现在在市一中，高一全年级排名数一数二的。”于丽华拦住被起床气弄得一脸暴躁的林航，“你都气走那么多老师了，妈知道你对我和你爸以前不管你耿耿于怀，那是我们的错，可是你以后是要考大学的啊，你知道一所好高中有多重要吗？你不能因为我们就不顾及自己的未来啊。”
“以前没管过我，现在却来管我了，凭什么？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随意放养的一条狗？”林航眼睛充血地瞪着他妈妈。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啊？”于丽华几乎快要哭出来，满脸哀求。
“怎么做？还像以前一样别管我就行。”林航破罐子破摔道。
于丽华眼眶通红，愤愤道：“怎么，怎么能不管你呐？”
如果当初能提前预料到未来的儿子会变成这样，给她无数次机会，她都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她只能用当下的时间来弥补，奈何儿子不买她的账。
童泽站在一旁看着吵成这样的母子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天来上课，就遇到这样的事，他作为一个外人，了解到了这个家庭多年来根深蒂固的矛盾所在，这是他当家教这么多次以来从没有过的。
童沁媛也没怎么管过他的学习，因为她没精力也没心思管，但好在一直相依为命地陪伴着，再加上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逆反心理，所以他这棵树长的倒还不算歪，相比于眼前的林航，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呢。
童泽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尴尬，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书桌前，观察着上边的乱七八糟。
于女士还在小声抽泣，林航已经坐回床上，母子俩依旧有一句没一句地争吵着。
短短几分钟，童泽看不下去了，也等不了了。
“于女士，快八点半了，我看您也累了，要不，您歇一会吧，我单独跟他聊聊。”童泽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桌面上。
“哎，好，实在是抱歉，让你见笑了。”于丽华用纸巾擦了擦眼角转身出去了，临关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小航，和童老师好好聊，别急眼，啊。”
林航没说话，抬头瞅了童泽一眼，眼神几乎能冒火。
“我可以坐吗？”童泽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
“你都经过你自己的同意进来了，坐个椅子还用问我？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坐了？”林航哼笑一声讽刺道。
“呵......”童泽笑了笑说：“我就是客气客气。”
林航摆弄着手里的魔方没理他。
童泽的视线定格在林航的手指动作上，说：“现在呢，我是你的家教老师，虽然没比你大几岁，但从伦常角度来说，我算是你的前辈，现在是八点半整，我今天第一次来上课是给你上两个小时作为试课，以后上的话，两门科目一共四个小时。”
林航轻嗤一声，依旧没理他。
童泽忽略掉他的无视继续说：“家教老师都是花钱请来的，你应该清楚，而现在你已经浪费半个小时了，每分每秒都在花钱，可能你家里不差钱吧，可我什么也不干，就白白挣了你家的钱，你不觉得太便宜我了吗？”
“操，你别以为你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你，仅仅是下一个被我气走的人，跟其他家教没有区别。”林航终于说话了，“别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唯一能拯救叛逆少年的人，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最后呢，不还是走了，切。”
“不简单啊，还能分析出家教老师的心思。”童泽眼底尽是轻蔑，“会不会被气走，是我自己说了算的，进门那会儿我还犹豫过要不要直接放弃这份工作，因为你，确实看起来很像个扶不起的阿斗，成不了才的样子，但你刚才的话又让我很想试一试，想看看最后到底是你受不了我，还是我受不了你。”
“啪”的一声，林航把魔方扔到床上，起身攥紧拳头一副要扑上来撕了童泽的样子，“你找死是不？”
童泽嘴角笑意未变，同他对视，“坐下，激动什么，稍微被话激了一下就恼羞成怒，特别不理智，非常不成熟。”
“你丫，就装吧！你又能比我成熟多少？刚不也是被我激到了才决定教我的？”林航不屑地说。
“可是你激我达到的效果不合你意，但我激你达到的效果却正合我意。”童泽指出二者区别，正中林航下怀。
“操，那你自个儿坐着吧。”林航对付家教老师，首先必然是冷落，说罢他便进了卫生间，“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童泽看了看表，估计今天能真正上上一个小时就不错了，不过他决定了，修理修理这棵歪脖树。
除了刚才确实被林航的话激到了以外，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的通勤时间和课时费都令他很满意。
为了挣点生活费，难呐。
都说成年人的世界难，未成年人的世界也难啊。
还有点什么原因呢，说不上来，可能就是看到林航想起了某个维度的自己吧，林航有点像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那个时空里，叛逆，放纵，困在笼子里出不来，看似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但内心其实是空的没有方向的，呵，挺可怜的，他不像其他那些真正没有目标不想未来只管傻玩的孩子，林航看上去是有想法的，只不过他的想法一直在那里绞着缠着，怎么也解不开。
而自己成长的道路上，可能稍有不慎就会走向那条岔路，到达那个时空，那现在的自己应该就是林航这个样子，他确实该庆幸自己绕开了那条路。
所以他想，想试试看，把林航拉回来。
就一年的时间，如果拉回来了，会有成就感吧，如果拉不回来，也就没办法了。
作为家教老师上的第一次课的第一件事，应该确保有个良好的授课环境，童泽又环视了一圈整间屋子，这个环境实在是差强人意。
童泽拉开窗帘，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比刚才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但整体上还是乱。
他没有义务也没心思当保姆，当然不会为了授课给他收拾一遍屋子。
童泽直接把乱七八糟的衣服都堆在了一个空沙发上，腾出来一把椅子，这样，他俩就有地方坐了。
书桌在窗户左侧，白天阳光刚好照进来也不觉得太刺眼，童泽没有管床上揉成一团的薄被子，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把跟课本无关的书放进了书架里，里面都是些漫画书，推理小说什么的，然后他又把课本习题册和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试卷整理出来放到书桌里侧方便取用。
书桌弄完以后童泽的视线移到了地上的几团纸巾上，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难免，他自己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
该不该扫呢？不扫，看着膈应，扫吧，更膈应，况且还找不到扫把......
童泽最后还是决定无视了，一会儿林航出来让他自己清理，他没有那个义务。
十五分钟过去了，林航还没出来。
这是有多不想看见他，躲在卫生间里这么久，林航刚进去那会儿里面响起了水流的声音，大概响了五分钟左右，可洗完到现在又有十分钟了。
难不成要住在里边？
童泽站在卫生间门外，门是磨砂玻璃的，里边灯光开的不是很亮，他根本看不清楚。
“咚咚......”童泽敲了敲门，“林航？你还在里边吗？”
......没动静......
这家伙不会是从卫生间的窗户逃走了吧。
这是十五楼，怎么逃？为了躲他，连命都不要，那也太荒唐了。
“你在的话吱个声，不然我推门进去啦。”童泽提高了声调。
......依旧没动静......
童泽右手用力拧门把手，没锁，门开了。
他推开门，看见里边的情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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