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林意味不明地问：“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保持距离？
为什么捏他的手指？
为什么打破他维护良久的习惯？
脑海里的质问连番往外挤，但表现在时玉林脸上的就是，他眉眼都敛了下来，懵懂震惊与无措糅杂在一起。
可怜兮兮的。
宋昭假装没发现时玉林眼底的怒意，没什么底气地小声回：“你怎么不抓着我衣服呢？扣底座多累啊。”
“你刚刚手指都僵了。”
是吗？
时玉林因为突发情况而处理失败的大脑迟钝地继续运转，好像手指确实是很不舒服，被宋昭捏了几下之后，不适感反而消减了很多。
思及此，他把手放到宋昭眼皮子底下，轻声问：“你学过按摩？能再给我揉揉吗？”
那些突兀地越界也被他丢在了一旁，不想深究。
他现在还需要宋昭的帮助，并且也莫名不愿和宋昭吵起来。
况且宋昭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小心触及时玉林的私人领域罢了。
虽然宋昭很想问为什么你自己不能揉，但他的手已经很自然的在时玉林白皙的指关节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套动作能如此丝滑。
他想，要怪就怪时玉林的眼睛太有迷惑性了，或许还有什么魔力，被看到就要答应他的一切请求那种。
而他就是那个被魔力驱使的奴仆。
宋昭简直要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了。
他也确实笑出声了。
然后就收获了时玉林含着一丝警惕的眼刀。
他手上动作没停，嘴里倒是不忘先发制人：“你刚刚怎么发起呆了，这路是不太平整，我还以为把你颠傻了，半天没反应。”
宋昭揉捏的力道刚好，他的手已经不难受了，微微挣了一下，宋昭了然地放开，时玉林就顺理成章地收回了手。
同时移开视线，看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草，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路还挺坎坷。”
宋昭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虽然这路怎么样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得去问市政部门，但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嘈杂纷乱的网吧、糟糕的路况已经给初到此地的时玉林造成了江城非常差劲的印象。
捎带着他都担心自己在时玉林眼里是不是也变得差劲了。
只是也不清楚时玉林来之后要待多久，要是生活中有用得上他宋昭的地方，他肯定也是不会推辞的。
没办法，他看起来太没有攻击性了，感觉走路上没两步都要被拦着欺负。
到时候就他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多惨呢。
尤其现在，还没怎么着呢，时玉林眉宇间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愁思。他想了想，扶着车把手下了车，在时玉林困惑的视线中勾唇一笑：“你来开开试试？”
“很简单，你也不用再‘折磨’手指了。”
时玉林顺着宋昭的视线落到小电驴威风凛凛的车把手上，他其实并不会骑车，自行车小时候学过一点，勉强平稳。电瓶车是一点没碰过，在安市出行都有司机，他们嘴上说是为了保护时玉林，但其实只是怕让他行动自由了，就掌握不了他的动向，不好把控。
拒绝的话呼之欲出，时玉林在对上宋昭鼓励的眼神后，却换了个说辞，他半是新奇半是紧张：“我不太会，万一摔了怎么办？”
宋昭再接再厉，把档位挑到“低速”，最快也不过十几码，体贴地安抚新手司机：“你放心大胆开，我先不上去，在旁边帮你看着。”
行李箱也被宋昭从前面拿了下来，力图给时玉林创造最舒适的骑行环境。
时玉林握紧把手，钥匙宋昭就没拔下来，应该转下把手就能走的。他像对待什么贵重物品一样严阵以待，几个呼吸户，他右手稍微拧动了些，车没动。
时玉林别过脸看向宋昭，一脸疑惑：“怎么不会走，坏了？”
“不能啊，”宋昭凑近了看，好嘛，显示屏都没亮，他哭笑不得，“停车太久了，它自动待机了，得重新摁一下这个解锁按钮。”
说着他上手戳了一下小电驴显示屏正中央靠下的一个凸起，显示屏重新亮起。
“可以了。”宋昭功成身退，顺带给时玉林鼓把劲儿，“出发！”
一切就绪。
三、二、一——
嗖的一下，时玉林连人带车冲出去十几米，而后猛地停下。
“是不是很简单，”宋昭拎着行李箱，边追边问，“挺稳当的嘛。”
等到了跟前，他才发现时玉林又露出那副神情了。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懵懵的，不同的是，这次的时玉林还带了点雀跃。
宋昭听见他小声惊呼了一下，然后短暂地朝他笑了一下就又拧了把手。
确实是稳稳当当，小电驴这种与人友好的交通工具，只要坐稳了就都能开走。
宋昭要继续往前追的时候，就见远处的小电驴再次停下，而后慢慢悠悠调转方向。
小电驴上的时玉林笑得明媚灿烂，直直地朝他驶来。
他停下步伐，以免时玉林把控不好停车时机，俩人撞一块儿。
车轮在他鞋尖前方半米处停下，时玉林车头一转，又换成正常的回家方向。
“上车，”时玉林说，“我现在非常有自信。”
宋昭失笑，边把行李箱重新放好边乐，都坐在后座上了，还笑了半天。
“小时师傅，收费多少啊？”
时玉林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收费，不过需要乘客充当一下导航。”
他不认识路。
这话一出，宋昭又没忍住乐了半天：“哈哈，没问题。”
估计也是宋昭提前打算好的，这一路上他们走的道都没什么人，车也不多，时玉林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路上加减速。
要是在安市，别说骑电瓶车了，开车上路都得时刻小心路边横蹿出来的“鬼探头”，人多的地方事情也多。
远离了繁华后，时玉林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现今徜徉在秋风中，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自由的气息，那些短暂的落差就全消失了。
或许是江城的空气质量比安市高得多吧，他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生活了。
早知道就早些跟他们对着干了，逆来顺受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没有被“逐出家门”后的生活舒服。
不过也好，还好他选择了反抗，否则他可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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