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
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只见少女认真地点点头,尉迟琰只是这么被看着,就觉得那药效又起来了,吓得他紧急偏开头。
“师父,我们……”
“你先别说话。”尉迟琰抿了抿唇,眼神躲闪。
云桃不解,寻来几片叶子垫到地上坐下,两人就这么紧挨着,她不说话只觉身旁人的体温在升高。
可尉迟琰也不说话,云桃捏了捏手心,发觉有些冷,她仰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
好像要下雨。
竹林顶上飞过几只不知名鸟儿,不一会儿便窜到林子里将轻轻摇晃的竹叶搅得窸窸窣窣的响。
时不时落入耳中的几声鸟鸣居然平添了几分安逸。
少女抱着腿往地上画着王八,殊不知一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袖子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反是将药效刺激得越来越猛烈。幸好周遭黑得很,尉迟琰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有多红,说不定眼里也……
他开始想理由准备赶走身旁的人,但又不忍心……也不舍得。
地上的王八被画了一遍又一遍,云桃想说话,但尉迟琰让她不许说话。
少女压了压唇角有些不开心,思索了一番沉默着站起身。
尉迟琰说的是不让她说话,又没说不让她给他检查伤口,那血腥味她实在是无法忽略。
尉迟琰以为她要走了,松了一口气,但那一口气还没有从嘴里吐出来硬生生被少女的动作憋了回去。
他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撕拉——
云桃撕开自己袖子的布料用嘴叼着,一声不吭的抬起尉迟琰的手,掀开那已经染血的墨袖,要是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况且现在黑漆漆的。
若不是那血腥味,云桃也看不出来,见那伤口还在流血,少女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布料缠上去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细菌,但能止血就是最好的,她也分辨不出来是割了多深有没有割到动脉什么的。
少女冰冷的指腹触碰到尉迟琰皮肤时,他忍不住躲避,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若是云桃凑近仔细看,她就能看见尉迟琰红透了的眼角和可怜巴巴的眼。
尉迟琰咽了咽口水,见云桃又拆开了那纱布仔细用手指轻轻拔走伤口的杂草。
少女垂落的发丝扫着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胸膛,稀疏的月光下云桃雾蒙蒙的,那侧脸落在他眼里又是那样的清晰。
耳边的鸟叫声还是没有停,尉迟琰喉结在凉风里又滚动了两下,他微微低头俯身,一点点一点点往前,连另一只手都撑在了少女身侧。
他的动作太轻太慢,云桃重新绑好布带后抬头,灼热的呼吸猛然落在她眉间。
尉迟琰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狼狈,看起来又有些登徒子的样子。
撑在地上的手已经把那王八抓花了,云桃看着他,目光碰撞间她有些疑惑地歪歪脑袋,这一动作好似碰到了男人的那根筋。
直到温热的触感和灼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额头,云桃才反应过来。
她不敢动,只是有些手足无措,愣愣道:“师父……”
又想起来尉迟琰不让她说话,少女又赶忙闭嘴,眼神有些无助,但看见的只有尉迟琰的脖颈。
娇生惯养的少爷,皮肤白的发光。
鸟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还是尉迟琰已经听不见了,那一声师父似乎把他魂叫回来了,他不舍地抬起头。
“你可以说话。”男人声音有些哑。
“师父在亲我。”云桃有些不确定,但想了想又很认真地看着尉迟琰,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那亮晶晶的眼落在他眼里,尉迟琰目光沉了沉,扭开头轻笑了两声,好像是无奈。
空气安静了半秒,男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这是追踪咒。”
字面意思,云桃蹙了蹙眉,然后又舒展开了笑了:“师父是怕我下次也这样找你很久吗?”
“嗯……对!”尉迟琰再次俯身,指了指自己额头,“你亲师父一下,这咒就算成了。”
少女犹豫了一下,想起来以前有的雇主也会吻自己女儿儿子的额头,说是表示关心想念和爱意。
现在知道第二种用法了,还可以结咒。
云桃对自己学到了新东西表示很高兴,仰了仰脑袋往尉迟琰额头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
“……”
这是尉迟琰没有想到的,他本意只是开个玩笑逗逗她,他以为云桃至少懂得这些。
不等他多想,身后传来恼羞成怒的声音。
晓从青不可置信地指着尉迟琰:“你个登徒子!畜生!云桃她,她……这小孩认知匮乏你居然!”
在给云桃扎针把脉时,那针就告诉她这姑娘认知匮乏,相比于其他人,她或许都不懂得亲情爱情友情是什么。
那针是师父留给他的灵器,很早之前他们就能交谈了,借此他能很快的找到患者的问题,以免浪费救治时间。
晓从青就理解为云桃心智只有七岁小儿那般大。
看见晓从青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尉迟琰倒吸一口凉气,自知理亏,讪讪地举起双手求饶,还不忘把云桃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晓医仙晓医仙,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当时……”
他把自己捏碎瓷瓶之后的事告诉了晓从青,晓从青依旧用鄙夷地眼神看着他。
平常开开玩笑就罢了,他可没认这两人能在一起,现下这模样……
晓从青看了看一边单纯的云桃,又奇怪:“她怎么不同你一般?”
“嗯……我徒弟天赋异禀,百毒不侵吧。”尉迟琰有些小骄傲,吃下晓从青给的解药。
“那么厉害?”晓从青奇怪地嘶了一声,掏出怀里自己新研制的药丸,“你吃这个看看。”
“哎!”尉迟琰一把夺过那药丸,“你别乱喂啊,吃出问题了怎么办?”
“我能治。”晓从青翻了个白眼,“我都懒得说,某些登徒子趁着药劲还……明明那药只要有点自制力就……”
尉迟琰一拳头怼在晓从青脸上,闭得他闭了嘴。
云桃张了张嘴,想去拉到底的晓从青,却被男人死死捏住手臂。
有一种只许在他身后哪儿不许去的感觉。
云桃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些捏疼她了。
她有些不高兴,明明自己和师父聊的好好的,为什么晓从青要过来。
这个想法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云桃喉头一哽,对于自己的这种想法,少女有些后怕。
“不治了!命也不续了!你们就当亡命鸳鸯吧!”晓从青生气地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离开。
不等他迈开步子。
一道惊天的雷声劈开了空气,闪电直直穿过云霄落在了晓从青不远处。
他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尉迟琰爬起来将晓从青背起来,云桃扶着竹身站起身,眼底倒映着有开天辟地之势的闪电。
天上的云似乎通通被劈散了,只留下无边无际地黑暗,闪电如游龙般在空中盘旋,那刺眼的耀金色像是在昭告世人此乃大吉之象。
那雷是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过来的,尉迟琰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有说过季青峰让云桃替余山挡雷劫。
莫非是真的……
少女快步朝他们走来,想了一下把手伸进尉迟琰胸膛处拿走那个锦囊,快步往山下跑去。
跑前还指了指自己眉心,借着闪电的光他看见云桃说。
“师父能找到我的。”
她还记得!她也知道自己会受雷劫!?
晓从青也就一瞬间没喘过气而已,他睁开眼只看见身手矫捷的少女在竹林中穿梭逃跑,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
“雷劫让云桃受了,那余山舟呢!?”尉迟琰粗鲁地将晓从青放了下来,他现在去追云桃只不过会平添她的压力罢了,找到余山舟把雷劫召回来才是解决之法。
“后山!”顾不得疼痛,晓从青跟在尉迟琰身后跑,没跑两步就看见这人御剑起飞了。
晓从青被丢在了原地:“……”
少女如那丛林里矫捷的山猫,次次预判闪电落地的位置,躲开——又预判。
那雷好似不落在她身上不甘心,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饶是她速度再快也无法接连躲开,被一道雷劈中她就得被第二道劈中,要不是锦囊里有着保命的东西,她怕是早就被烤焦了。
云桃次次从那雷旁擦身而过,衣摆已经被烤焦了,所过之处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郁郁葱葱的竹林变得东倒西歪。
背上的黑剑似有所感般开始蠢蠢欲动,云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东西,但好像没什么用,总不能……
想了想,她抽出黑剑,边跑边将剑丢到半空,自己借着脚底力量跳到歪倒的粗竹身上,一步接一步,那剑在空中盘旋,不断发出嗡鸣声——是在告诉云桃它的位置。
终于,云桃踩在空中盘旋的一片竹叶往上一跃,抓住了剑柄,翻身一跃便稳稳踩到了剑身上。
她从未学过这些,但体内的魔气似乎在驱使她做这些。
云桃手心有些发热,看着盘旋在自己手上如小蛇般的黑气,她觉得变成魔族其实也挺好的。
跑了那么久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这剑的反应也是迅速,不用她指挥,带着她躲开了所有的雷,一丝一毫都不曾擦到云桃。
这似乎加倍惹怒了雷劫,天空破开一个大口,巨大的光向她冲来,照亮了她的脸。
忽然间,空中发出了一声怒吼,一声龙鸣从月亮的方向传来,云桃耳朵嗡嗡响,她揉了揉太阳穴,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是大蛇……不是,云桃抬了抬手,想要触碰那大蛇头上的角。
这是龙,金红色的龙……它将少女挡在自己身体中央,用着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她。
龙鳞在雷劫的洗礼下显得更加透亮,龙不为所动,那雷劫对它来说不过是大一点的风罢了。
龙鳞反射出金黄色的光几乎把整个萃翎峰照亮,萃翎峰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云桃心脏怦怦跳,脚下的黑剑不为所动,安静地待在龙给她创造的安全区内。
半晌,那龙开口道:“云桃。”
少女瞳孔骤缩,它怎么知道自己名字!
底下的尉迟琰也一愣。
这龙怎么知道自己给云桃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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