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收回视线,看向另一侧的少年,“他否认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玩得很随心所欲,在这边没有头绪,那就换一边。
“我母亲被他杀了,尸体都被怪物吃得一干二净……”
林生两手抓紧背心衣角,嘴里急促地嘟囔着,似乎在飞速思考该如何举证。
很快,他在冷静中想到了对策。
“在那里,他还砍伤了怪物!”
林生叫了起来,转头看向陆嘉禾原先站着的地方,但那边的场景似乎又和他描述的有所不同。
地上确实是有几颗干瘪的人头,可视线一转,旁边长满人头的怪物头上却是完好无损,每一处都满当当地塞着颗人头。
林生的脸色变了又变,从自信满满转为了错愕恐慌,那个怪物复生速度太快,来不及成为指控陆嘉禾的证据。
难道现在还要让怪物说话,成为他的证人吗?
而其他人并不会来帮他,因为这一切他都清楚地意识到有多站不出脚,他只是一个想为母亲伸张正义的无能儿子啊。
“你准备好接受违规的代价吗?”
在他的惊慌失措中,兴趣盎然的S早已失去耐心,冷漠低沉的声音如霜降一般冻住他的耳垂。
林生不敢再抬头直视这个不怒自威的掌权者,紧紧低下了头,脸色苍白地咬紧下唇,不知该如何措辞。
“不,不是的长官,他真的……”
S冷冷打断他,作出最终判决——
“你违反了第三条规则,即刻送上列车。”
接到他的指令,身边簇拥他的黑袍者立刻做出行动,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林生,毫不留情地将他拎向后面的车厢。
与其说他们是主宰基地秩序的「神」,不如说是随意决定生死的冷血刽子手。
“我们两清了。”
临上楼前,S忽然扔下一句话给陆嘉禾。
他这话说得很轻,恐怕只有陆嘉禾和围在旁边的几个治安官能听见。
陆嘉禾听懂他的意思,这大概就是对下午那场杀鸡儆猴的戏的回馈。
至于林生的结局,他管不了。他没有权利做出评判。他只要能活下来就够了。
应该都是这样才对……
“等——”
“长官,这未免太过于草率了!”
陆嘉禾握紧拳头,忍不住喊出了声,但刚说出一个字,身后就有个人扬高音量盖住了他的声音。
陆嘉禾听出那是大海的声音,看来他又看不下去,冒头替下一个“受害者”打抱不平。
然而,这次的S却没有下午那么好糊弄。
“草率?”
S停在台阶上,转头看向楼梯下方那个出声的男人。
又是下午那个浑身散发凛然正气的男人啊。
光是会用嘴说话,也没有骨气敢抬头向上看一眼。
S扬起眉,冷漠俯视众生,“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大海答道:“至少要经过调查再做决定。”
S眼底浮现许久未有的轻蔑,“我是指挥官,不是法官。我就是规则。”
说完这句话后,S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上方,而那些执行完指令的治安官也陆续回归队伍,跟随着他回到楼上。
在这群黑影都消失在站台上后,原地伫立不动的生灵立刻恢复原状,该追逐的继续追逐,该逃生的继续逃生,这场被按下暂停键的剧目重新在进度条上加载起来。
而在这时,大海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下吊着的屏幕,随后立即劈开人群爆冲向列车。
“快!马上8点了,先把林生救下来!”
他边跑边呼喊其他自卫队成员,但就在他即将抵达车门的时候,冲到他身边的队友们却合力将他阻挡在车前。
“你疯了吗!指挥官会杀了你的!”
“别侥幸了,就算把他救回来也藏不住的!”
“是啊,只要他回到基地,治安队不仅会就地枪杀他,还会把我们也送上列车!”
大家三言两语就点破现实,硬生生把大海拦在了车门前。
“他……做错了什么!”
大海无力地发出质问。
他看着眼前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年,那张苍白稚嫩的脸上写满绝望,似乎早已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车厢,之后的命运就会和蜷缩在地上的秃头男一样,被回到车上的怪物吞噬得一干二净,成为最后的餐后甜点。
“规则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块头很大的刀疤男堵住大海的视野,一脸的无奈。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放死前走马灯一样发展得很快,大海被扔回基地里,回归自卫队的主力去分散怪物的注意力,即使他时刻牵挂着车上无辜蒙难的少年,但悄无声息的车厢只会告诉他里面不会再有活人了,不要挂念太多。
在他们拼死拼活中,电子屏下方的时间终于逐一跳到接近8点的数字。
但这一夜对怪物们来说,过得十分不尽兴,特别是那个人头怪,它后半夜全力在追逐那个上蹿下跳的黑猴子,一点能打牙祭的食物都没尝到,空着肚子收到列车的召唤。
怪物们满怀怨恨地回到列车里,等到车门关闭后,满载乘客的列车扬长而去,留下一片荒凉的站台。
陆嘉禾扶墙站在站台的尽头,在治安队走后,被他伤害的多头怪发了疯似的和他杠上,全程都在追他,直到列车要发车了才放过他。
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到现在才有空看清站台内有多惨淡——和昨天来时那般热闹远不相同,拥挤的帐篷变得稀疏,有的东倒西歪,有的褴褛破烂,宛如一团揉皱的烂布;帐篷边上站着狼狈又绝望的生灵,再也不见谈笑风生时那般轻松的神色。
他抬头看向每隔几步就有的电子屏幕,底框边缘那一串数字俨然骤降了四分之一,当前存活人数,负一层:40人,负二层:216人。
看到这些变化过大的数字,陆嘉禾觉得奇怪,楼上为什么也会少人?
在他疑惑的时候,消失了一夜的胖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混乱不堪的站台里找到了他。
“累死老子了。”
胖子气喘吁吁地跑到陆嘉禾身边,见到有墙能靠,索性就顺着墙往下滑,一屁股砸在地上。
看见许久不见的胖子,陆嘉禾也放松地靠上墙,在百无聊赖中问道:“胖哥你对讲机呢?”
“这儿呢。”胖子冲他挪动半边屁股,露出挂在皮带后的对讲机。
“用过吗?”
“忙得要死哪儿有空管啊……你找过我?”
胖子后知后觉往后瞅,但也没见到对讲机闪烁红点。
陆嘉禾摇了摇头,装作无事发生,“没有,随便问问。”
虽然他说是这么说,但只要他开了这个口,心思也算细的胖子就会起疑,上下打量着他,没一会儿就发现一处不对劲。
“诶,你脚上怎么回事?”
胖子刚好坐在他脚边,借着天花板下终于亮起的暗黄灯光,看到他脚踝上有几道乌青指印,很像祖师爷秘籍里写的恶鬼煞气。
陆嘉禾想来是当时在帐篷里被抓住脚时留下的,便说道:“可能在哪儿磕到了吧。”
“不,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出来在哪儿遇到了什么鬼东西……诶也不对啊,你不是在帐篷里好好待着吗?怎么跑外头来了,还有小纪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
胖子本来要提点陆嘉禾一番,但自个儿说着说着又换了话题,一股脑儿讲出了一堆疑惑,这让陆嘉禾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好。
“那个,小纪……”陆嘉禾下意识抬手摸向颈侧,“被我放到报道处那里去了,因为海哥的帐篷被怪物给掀了。”
“啥情况啊这是?”胖子纳了闷,“我以前给大海的符纸还贴在外头呢,海子说那东西对付这些家伙特别起效。”
胖子这些话验证了陆嘉禾当时的猜想。
陆嘉禾回道:“它掉了,可能是被逃生的人撞到的。”
“哦那难怪。”
胖子反应得很平静,毕竟在这里生存不可能万无一失。
但是和身经百战的胖子相比,有个刚进门里的小家伙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当看到那个浑圆的身影出现,在报道处帮忙的纪瑞年明显吓了一大跳。
“你、你不是……”纪瑞年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他这样害怕,胖子也是乐了,“你怎么就跟看见死人复活了一样啊。”
胖子这一句玩笑话正好踩着边儿,纪瑞年立刻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把昨夜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通。
胖子听完他的叙述后,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嘿,还真是件怪事,主意都敢打到胖哥我身上来了啊……”
“嗐我说这事儿啊就是它们一早策划好的。怪物没法在帐篷里吃人,所以故意露出破绽让你们起疑,好把你们给弄出去。”
负责发罐头的男人听到纪瑞年的复述,加入了他们的探讨中。
不仅是他,就连脸上有长疤的男人也来插了一嘴,“不都和你们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帐篷,你们现在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听见刀疤说的风凉话,胖子有些不满,打抱不平道:“这当时海子也没说明白呀,谁也不知道怪物还有这限制。”
刀疤连连摇头,“就算说明白了也没用。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撞南墙心不死。”
“嘿,你这话说的……”
胖子一听就有些来气,但被陆嘉禾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看见陆嘉禾出手,在一旁的纪瑞年忍不住朝他出声,“你当时干嘛回去啊……”
纪瑞年的话里稍有责怪的意味,似乎在发泄他把他一个人丢下甚至还担心了他一晚的不满。
“看到有人快被吃了,腿脚就不受控制地迈出去了。”
陆嘉禾讪笑着,一副老实内敛的模样,和平时坚毅冷淡的风格截然不同。
“你也真是命大。”
发罐头的男人听到陆嘉禾的话,直接抡手往他肩上一捶,“幸好没被他们亲眼看见你对怪物出手,不然真糊弄不过去。”
当时被怪物围着的时候,是他待在陆嘉禾身边,让他在治安队下来之前,赶紧把匕首先收起来。
而他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耳边又忽然冒出一道怒喝。
“你——”
一直在旁边搬箱子的大海捕捉到罐头男的话,立刻扔下箱子直奔陆嘉禾。
大海撞开人群冲到陆嘉禾面前,单手用力掐紧他的胳膊,“你真的杀了怪物?”
听见大海压抑愤怒的质问,在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避免去谈论后半夜发生的那件事,本意也就是不想让大海深究太多、太过自责,但始终多说多错,一不留神就触动大海紧绷的神经。
于是,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罐头男出来辩解道:“海哥,他也不算杀,那只是……”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他。”
大海冷冷打掉罐头男伸过来试图安慰他的手,视线如灼热的火焰熊熊扑向陆嘉禾。
大海绷紧下颚,后槽牙死死咬了一会儿才松开,“怪物和玉姐是不是你杀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