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你怎么好意思再来找她！”
一个二十六、七岁，身段笔直、脸型柔和圆润的男人堵住他的去路，一脸讥笑。
……
“什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为什么不能想五弟，五弟妹为什么不能想她官人，难道就因为有某人在吗！我想五弟怎么了？他为了守护我们陷空岛，为了守护他妻子，他死得那么惨！”
男人说得动情，禁不住流下眼泪，哽咽的说：“我想五弟怎么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别过头去，好一会儿才又瞅着展昭离开的方向，故意大声的说：“二哥，你说某人情深意重？如果他那样都算情深意重，这世上就无薄情之人。当年可是他自己震断了他那把上古名剑，当年说得话我可全记得，说得那叫一个狠，我都替五弟妹不值。没事发生的时候情深意重，有事发生了转身就走，这样做什么夫妻！”
……
“哟，展大侠，今日吹得是哪门子风，居然把你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站在展昭面前的男人二十刚出头，他身段笔直，神采奕奕，浓浓的眉毛弯弯的，笑起来脸颊两侧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自带一种亲近感。
展昭一见蒋平，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当时若非黄梨阻拦，他在魔教圣坛就杀了蒋平。虽没杀他，这件事却导致后来很多年他和蒋平的心中生出许多龃龉与隔阂，也因这件事，他一直觉得愧对蒋平，在蒋平面前也总是忍气吐声。
他端正身姿，向他深深地揖了一礼：“蒋四爷，请问令弟白玉堂可在王府？”
展昭的以礼相待，蒋平很是受用，挑了挑眉，眼神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
“展大侠，恭王府的确美轮美奂、富丽堂皇，但再美轮美奂、富丽堂皇之所对我等失了自由的人来说都是金丝笼。我和我五弟就是被关在金丝笼中的雀儿，既然像雀儿一样被关在了笼中，我和我五弟又能去哪儿呢。我们哪儿也不能去，自然是在王府了，你说对吧。”
展昭眯了眯眼，见他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向他一抱拳：“那就是不在了，告辞。”
他转身就走，蒋平慌忙拦住他：“谁说我五弟不在！我五弟当然在王府，你可别冤枉他！”
“既然在王府，那就请白五爷出来一趟。”
“我……”
蒋平一时语塞，马上换了一种语气：“嘿，奇了怪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偏不请我五弟出来又怎么了。展昭，你是怎么进来的？你通禀过王爷了么？嘿，展昭，你回来……”
前世，白玉堂和蒋平被编管后，其他三鼠宿在船上，展昭策马扬鞭，往西码头赶。
到了西码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泊在岸边的五鼠的船，他拉紧缰绳，飞身上船。
如果白玉堂不使手段，他展昭再输给他，他认了，但是使这种卑鄙手段，他展昭决不相让。
他的双脚刚落在甲板上，就听到有人惊恐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霎时之间，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各有一条人影同时向他攻来。
展昭临危不惧，倏地闪身向前，头一偏，避过一双肉乎乎的拳头，接着左掌一起，封住左边男人拳路，回手时拉住了那男人的手腕，顺势往右一带，就见那男人“哎呀呀”的往右边扑去。
攻来的三个男人顷刻间撞在了一起，展昭轻轻一纵，跃过三人，他还想往前，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之声在他耳畔炸响。
他心中一突，立即止步，身子向旁一让，就见一只峨眉刺直刺过来。
“展昭，你……把话说清楚，你找……我五弟干什么！”
蒋平狂奔十几里地，累得气喘如牛，挺着峨眉刺质问展昭。
这时候，甲板上的骚动惊动了船里的人，从船舱中走出三人，当先一人三十二、三岁，身材凛凛，气概昂昂，颌下一把油亮亮的山羊胡子，看上去颇为儒雅。
“四弟，不得无礼！”
这句话他平常说出，却如晨钟暮鼓，震耳发聩，纵是经历了一世的展昭也禁不住心头发颤，钻天鼠卢方内力之强，令人啧啧称奇。
其实他与卢方还沾了点亲，卢方之妻薛宝娘是神医谷谷主之女，而神医谷谷主则是展昭的世伯。当年两家还动过结亲的念头，但那薛大姐非同凡人，直接给拒绝了。
前世，他饮了皇帝赐下的毒酒，在死前将儿子麒英和展家上下都托付给了卢方夫妻，可以说，他们夫妻是他前世的贵人，更是他前世的恩人。
展昭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二人身上，彻地鼠韩彰与卢方同年，今年都是三十二岁，他个不高，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却是神采奕奕。
前世，韩彰与他如父如兄，亦师亦友，韩彰欣赏他，也一直在帮助他，如果不是韩彰的帮助，他与黄梨决裂后未必能再追回黄梨。
同样的，他也欣赏韩彰，他欣赏他坦率，欣赏他惊才绝艳，欣赏他思路清晰、思维敏捷，皇帝对他们这拨人的怀疑与猜忌就是韩彰告诉他的。
穿山鼠徐庆与蒋平、白玉堂同岁，今年刚满二十，长得高头大马、虎背熊腰，一张大方脸，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倒比大了他一轮的韩彰要年长一些。
前世，徐庆大多时间都守在陷空岛，展昭与他交集不多，但从不多的交集中，展昭知道徐庆是个淳朴憨厚之人。
这样的人总是处处想着别人，在他们五兄弟中，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排在最后，但遇到事情，他又总是冲在最前面。
后来他为救白玉堂而死，展昭虽未亲见，却能想象到当时的悲壮。
看到徐庆，展昭突然想起了徐庆前世的儿子徐良……
“展叔，麒英把四叔家的观音像打碎了。”
“展叔，麒英被人欺负了，我是他大哥，我能看着他被欺负么，我帮他把那人打回来了，就是……打得重了点，那家……可能……要你赔钱。”
“展叔，你说过要教我武功的。”
那个臭小子，所有冤到麒英头上的全是他做的。
重活一世，他再次见到了过去对他很重要的人，却也失去了另一些重要的人。
得与失，原是定量。
就在展昭伤感不已之时，蒋平精疲力竭地走到三位义兄身前，他弓腰驼背，不住喘着粗气，手中的峨眉刺向展昭指了指：“这家伙……刚刚突然跃进王府……逼问五弟下落，我哪会告诉他，我问他……找五弟干嘛，他也不说，转身就走，我担心他找五弟麻烦，就跟着他出来了。谁知这家伙狡猾……在王府外面藏了马，我哪有时间牵马，我是跟着他一路跑来的！”
卢方听了蒋平之言，问道：“展大侠这是何意？”
展昭面沉似水，向着卢、韩、徐三人团团一抱拳：“三位，敢问白玉堂可在船上？”
白玉堂如果没在船上，大有可能要找一个他展昭找不到的地方。
白玉堂也有不少想救的人，他没有多少时间，他一定是想用最短的时间和黄梨生情和成亲，然后再回来实施昨晚他们商议的那些事。
所以，他不可能回陷空岛，因为陷空岛太远，他就在京城附近！
“展大侠这句话问得倒怪，我五弟被关恭王府，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当然在恭王府了，怎么可能出来，更不可能在这艘船上。”韩彰搓了搓手，语气很是嘲讽。
展昭的目光落在韩彰身上，直接道：“韩二爷，白玉堂此刻没在恭王府。”他特意强调话中的“此刻”二字。
“展大侠何以那么清楚？刚刚我四弟说展大侠突然跃进王府寻人，王府那么大，难道展大侠就全寻遍了？”
韩彰嘴上不承认，但他还是忍不住瞅了蒋平一眼，蒋平在他的“严厉”注视下，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心虚的样子昭然若揭。
“王府可以随便进的么？”徐庆这时抓了抓脑袋，露出费解的表情。
韩彰听了这话，一下就笑了起来，他偏头对着徐庆，眼角却落在展昭身上，揶揄道：“你我一定是不行的，但说不定展大侠行呢。”
展昭无意做口舌之争，眼望卢方，期望这位处事尚算公正的人能直接给他答案。
“展大侠，你找我们五弟究竟有何事？我五弟年轻，性子野，也贪玩，如果他真跑出去了，还请展大侠看在江湖同道的面上，宽容他一二。”卢方眉头舒展，向着展昭叉手一拜。
韩彰眼珠一转，改口道：“是呀，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展大侠又是大仁大义之人，自然是要宽容他的。这不，展大侠还特意前来告知。”说着，他也向展昭叉手一拜：“我们现在也知道了，会尽快将他找回来，多谢展大侠告知。”
“韩二爷说话还真会偷天换日，白玉堂拐了我妻子，你说我怎么宽容。”
展昭撂下狠话：“如果我妻子有什么闪失，我展昭一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卢、韩、徐、蒋四人赫然一惊，在江湖上侵人妻子可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韩彰率先道：“展大侠，你说我五弟拐了你妻子！这其中可有误会？”
“没误会！他是昨晚黄昏到的我家，跟我说他一天没进食，我就是想着江湖同道，招待了他一顿，但今晨我妻子和他就都不在了，不是他拐的还有谁！”
“你说我五弟去你家蹭饭吃？这不可能！”
韩彰、徐庆和蒋平三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卢方也面带笑意：“就算我五弟真去你家吃饭，但我五弟也不可能拐你妻子呀，说不定他和你妻子是前后脚离开的。展大侠，你这样找我们五弟也不是个事，不如回家看看，说不定嫂夫人已经回府了。
蒋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伸手抹去眼角两滴眼泪，接着义兄的话道：“就是，我五弟怕是都不认识你妻子吧？”
展昭面红耳赤，又心烦意乱，这完全解释不清楚，讪讪道：“他……认识。”
“你妻子是谁？”韩彰问。
“既然白玉堂不在船上，在下酒不打扰了，告辞。”
展昭说走就走，引得那四兄弟面面相觑。他离开西码头后，顺着河边道路出了城，不多久，一条蜿蜒的河道出现在他眼中。
只见他翻身下马，独自走到河湾处，站在两颗柳树之间，向着宽阔又蜿蜒的河道喊话，“在下展昭，求见丐帮杨景春杨长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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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得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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