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淳于娟的过往

“淳于姐姐,你会骑马可真好,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呀。”

黄梨歪坐在轿子里,两只白嫩嫩的手把住一旁的小窗,下巴则舒服的垫在纤长的手指上,一脸羡慕的望着那个跟在轿旁飒爽英姿的女骑士。

汴河码头一片繁忙,有好几艘船只停泊在港湾里依次装卸货物。四周街道四通八达,两旁房屋鳞次栉比,满目皆是……

“你也别气馁,这家不成还有下家。”

酒肆外,一个三十来岁、衣裙讲究的妇人安慰了淳于娟一句就坐上轿子走了。这妇人姓孙,是开封府的厨娘,淳于娟客居开封府,她的兄长淳于燕托了人情让她跟着孙厨娘学习炒菜的手艺。

“淳于姐姐,你是真想应聘当厨娘吗?”黄梨待孙厨娘上的那顶轿子被抬走后才问,刚刚师父安慰徒弟,她不便插嘴。

淳于娟焉儿答答的,好半晌才点点头:“现在京里时兴厨娘,能挣钱,我也得养活我自己啊。”

“你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吗,他不养你么?”

黄梨有些好奇,古时候的女子不都是在家靠父,出嫁靠夫,哪像未来女子,成年后得靠自己,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一个不争气的,还得成为别人一家子的依靠。

淳于娟看着她,无奈一笑,示意黄梨去河边走走,她牵着马,黄梨的两个轿夫抬着轿子跟在她们身后。

远远看到汴河上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它横跨河道,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

二女站在河边,远眺虹桥。

“我这辈子大有可能不会嫁人……”

淳于娟平静地述说自己的过往,黄梨听后既感意外,又不那么意外,以前居住在开封府时,有一晚她害怕,怎么也睡不着,走到一个花园,看到淳于娟坐在亭中哭泣,她当时就有种直觉,觉得她一定有段很伤心的过往。

没想到还真被她蒙对了,淳于娟以前订过亲,遗憾的是还未成亲,未婚夫就死在了战场上,虽然她还没真正出嫁,但在她家乡父老的眼中她就是寡妇。

“后来白玉堂来找我伯父比武,我伯父的武功不及他,受了重伤,没多久也过世了。我们那儿是个小地方,乡亲都觉得我命硬,不吉利,不与我来往……”

淳于娟说到这儿,眼泛泪光,“我待不下去了,后来我爹爹就把我接回家,我在家中也待不住,就到京城投靠哥哥。哥哥的想法我很清楚,我不擅女工,若再不能烧得一手好菜,今后怕要被婆家嫌弃。”

黄梨跟着她停下脚步,不知怎地她心里沉甸甸的,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嫁人是唯一出路,就算有惊采绝艳的才华,就算武功盖世,也得嫁人,也得讨婆家和丈夫的欢心。“那你哥哥还是想你嫁人。”

淳于娟低下头,眼泪瞬间滴落下来,“哥哥有哥哥的想法,而我……有我的想法。”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黄梨一听就明白了,既然学了手艺,不如凭手艺赚钱。她兄长早晚会成亲,以后嫂子进门,若处得来就一起过,若处不来,她就寻处院子独住,一来清静,二来避免嫂子嫌弃,这样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不过应聘厨娘的难度却超出了她和孙厨娘的预期。

十年前孙厨娘就在刚刚那家酒肆帮过厨,当然了,淳于娟的做菜手艺和现在的孙厨娘不能相比,但绝对比十年前的孙厨娘要好得多,可是十年前的孙厨娘在这里能找到工作,十年后的淳于娟却不行。

内卷!

京中时兴厨娘,不少穷人家的姑娘削尖了脑袋也想拜一个有名的厨娘为师,哪里用得了十年,几年时间特殊人才就会过剩,孙厨娘无疑是吃了时代红利的一批。

“淳于姐姐,你若真想做厨娘,我倒可以介绍……嗯,我是说推荐,推荐你到一个地方去。”

……

虹桥上挤满了行人和摊贩,使得桥面更加狭窄,轿子走走停停,坐在轿里的姑娘很快就昏昏欲睡,打起了瞌睡。

“让开,别挡道!”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黄梨耳畔炸了一下,跟着轿子一颠,她整个人都被震了一下,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及时把住轿子的门框,她非被颠出轿子不可。她一下就清醒了,这时听到淳于娟和抬她的两个轿夫都在骂人,她连忙撩开轿帘,这里不是虹桥,想来在她打瞌睡的时间他们已经下了桥。

“你们又是马,又是轿子,路本就窄,还并着走,路都被你们堵了一大半。”

黄梨循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那男人二十刚出头,身段笔直,跨坐在马上,一对弯弯的浓眉毛倒竖着,极不耐烦地斜睨同样骑在马上的淳于娟,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翻江鼠蒋平。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黄梨从鼻中哼了两声,四处瞅瞅,确定人群中再无熟人。

“你这人,怎么红口白牙乱冤人,路这么宽,哪里就堵了一半,是你从后面横冲直撞过来,你……你故意撞人什么意思!”淳于娟气得脸红脖子粗,当众指责蒋平蛮不讲理。

两个轿夫连忙帮腔,都说蒋平故意纵马冲上来吓他们,甚至威胁蒋平,轿中坐得是官小姐,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只死耗子,真是岂有此理!

黄梨听了淳于娟和两个轿夫的说辞不由得怒火中烧,这里虽然不是四车道、八车道那种,但也不窄,比刚刚在桥上还宽,他们一马一轿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两旁行人来来往往,宽敞着呢。她非常确信蒋平之所以来撞她的轿子,就是想将她摔出轿,让她在大街上出大丑。

“嗬嗬嗬,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污我清白。”

蒋平用马鞭指了指淳于娟,“你这姑娘好生无理,说我从你们身后横冲直撞过来,既然是你身后之事,你怎么看得见?”他话锋一转,轻佻的说:“难道姑娘竟是长了三只眼的马王爷?可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也没长脑后呀。”

“马王爷也不是娘们呀!”

“是也不错,毕竟挺标致的!”

他调笑的话一说出口,聚在四周的人群中就有好几个男人跟着起哄,蒋平也跟着那几个男人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放肆地打量淳于娟,说了两句不三不四的话,眼神中满满的嘲弄。

淳于娟面浅,被几个男人当众调戏,又羞又恼,一刹那间就气红了脸。她本就不喜蒋平,几个男人的笑声犹如火上浇油,怒骂一句“登徒浪子”,就见她一抬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佩剑,与此同时,脚尖在马蹬上一踩,飞身向蒋平刺去。

蒋平眼见剑来,头向旁一偏,及时避过刺来的长剑,这时近距离看她,只觉她粉面朱唇,眉黑如漆,实是一位标致美人,他心中一阵荡漾,嬉皮笑脸的向她说了句“好凶呀”,然后反手拿住淳于娟拿剑的那只手的手腕,并借力跃下马匹。

淳于娟脸颊更烫,骂他“找死”,手腕一翻,反过长剑,向他手上抹去。

“哟,打起来了!”

“马王爷发火了!”

眼见这一男一女打起来了,人群却并未散开,反而朝中心聚拢,将打斗中的男女团团围住。

黄梨见状,担心淳于娟吃亏,赶紧从轿子里走下来,这时人群已经把她堵在了外围,视线全被挡住了。

她心急火燎的,让两个轿夫帮忙,帮她走到人群前,这时蒋平和淳于娟已过了十余招,前者嘻嘻哈哈,打得松散,后者却急红了眼,唰唰唰连刺数剑。“淳于姐姐,小心呀!”

蒋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他后方“哇哇”乱叫,他挺高兴的,戏弄淳于娟,下黄梨面子,可谓一举两得。“听见没,臭丫头叫你小心呢。”

他空着双手,行动迅捷无比,忽然扯住淳于娟的一只袖子,只听“刺啦”一声,将那只袖子整片扯了下来,他看到一截白生生的手臂。他惊了一下,没料到会扯破她的袖子,他看向那姑娘,见她也似吃了一惊,跟着就露出窘迫无比的表情,左手去遮自己的手臂,哪里又遮得住。

“你……”

淳于娟又羞又恼,这时哪里还顾得手臂,提剑就砍。

“不是故意的!姑娘,请听在下解释!”

蒋平一边解释,一边后退,淳于娟这时怒气攻心,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一通乱刺乱砍,剑招已变得毫无章法。蒋平也来了气,他扯破姑娘的衣衫是他不对,但上场比武,扯破衣衫寻常之事,哪有一扯破衣衫就要拼命的。他招式一变,一招擒拿手,拿住她光溜溜的手腕,跟着脚步挪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她身后,同时扣紧她手腕,封住她的行动。

淳于娟挣扎了几下都没挣脱,蒋平又站在她身后,虽未贴在她身上,但二人站得非常之近,再加上她的右臂没有片布遮挡,急得她满头是汗。

不仅如此,四周陆续有男人起哄,有叫蒋平抱她、亲她的,有说她打输了就是蒋平的人,更有人说出当街入洞房这样的污秽之言,在众多男声之中又夹杂了一道清朗的女声,她一直在帮她骂那些男人,听声音就知道是黄梨。

淳于娟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恨不得当场剁掉蒋平的手。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蒋平吹了一声口哨,偏头看那姑娘的脸,见姑娘脸上挂了一串晶莹的泪珠,心一下就软了,慢慢松开手,“算了算了,算在下输了……”话音一落,又觉面上挂不住,找补道:“也不好玩。”

“玩?谁跟你玩!”

淳于娟积羞成怒,刚感觉手腕上的劲松了,她就反转手腕,身子向后一旋,一招贵妃醉酒,反手就向蒋平裆部撩去。

蒋平吓了一跳,这一手出乎他的意料,赶紧施展轻功往后急退。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划过他的衣袍,擦过他的左大腿。他只觉得腿上有一丝刺痛,其他地方还好,往下一觑,见衣袍的正面破了一道口子,左腿的位置慢慢浸出了一小片血迹,回想刚才,若非他避得及时,命根子非被削掉半截不可。

对这姑娘的心狠手辣,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跃到黄梨身边,让她劝劝追杀他的那个姑娘,他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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