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宋宅。
“这姓秦的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紫藤架下,沈云复听宋予情说完下午种种,第一反应是这人有病。
就像那种有绿帽癖,或是专好人妻的男人一样,心理上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这种人,要么是软饭硬吃不要脸;要么是卧薪尝胆憋着坏;还有一种,那就是精神不正常。
“秦家有钱,他只要点头,秦老爷子分分钟就能给他破天富贵,所以求财不合理;若是报复秦家,直接深入秦家内部,跟秦家母子抢完财产,再气死秦老爷子更快,从你下手,那完全是舍近求远,甚至不一定有效。
“所以排除上述错误选项,我觉得,秦云舟此举,就是纯纯继承了秦家那群疯子身上的神经病。”
沈云复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而后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而这,也是他来找宋予情的主要原因。
“你下午一说他被弃养的经历,我就托人去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当初丢弃他的,的确不是乔香君,而是另一个人。”
宋予情略一沉吟,眉头微动,“是……秦太太?”
“没错!”沈云复打了个响指,坐在她对面的竹椅上,“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秦海冰最一开始,是乔香君的男朋友,结果毕业前夕聚餐,却和乔香君的闺蜜杜婉莹睡到了一起。乔香君这才怒而分手。
“秦家富贵,杜家也同样有钱,唯有乔香君,是普通家庭出身。原本秦乔二人走到最后的几率就很小,再加上三个月后,杜婉莹借肚上位,乔香君也申请到了国外的全奖留学生,自此秦乔二人便彻底分道扬镳,断了往来。”
宋予情蹙眉,指出不合理之处,“若是断了联系,那秦云舟又是怎么来的?”
根据沈云复的形容,乔香君应该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且极为要强又有能力之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在秦海冰结婚生子后,又跑去破坏人家婚姻?而且若真怀恨在心,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大闹一场,又何必等几年之后,情淡人老了再才出手?
最后还得不偿失,把自己的后半生也给搭了进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沈云复道,“当初秦海冰虽然娶了杜婉莹,但二人婚后一直不睦,秦海冰常年不着家,全身心扎在公司里,连带着秦西楼他也不喜欢。
“而几年后,乔香君归国,阴差阳错与秦氏集团有了交集。
“然后就是极为狗血的白月光桥段了。秦海冰再见旧人,心系旧爱,杜婉莹闻之大闹,便把心思动到了乔香君身上。本是陷害她与旁人,却哪知最后把自个儿丈夫给算计了进去。”
宋予情:……好熟悉的情节。
要不怎么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小说故事里的狗血桥段,居然就发生在身边。
“发现自己怀孕后,乔香君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打胎时,却碰见秦海冰陪秦老爷子复诊。秦家本就子嗣稀薄,再加上这几年看着儿子与儿媳离心,杜家与秦家不睦。
“为了弥补秦海冰当年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也为了秦家能多个子嗣有备无患,于是老爷子动用关系,迫使乔香君将那个孩子留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算计的桥段,宋予情还能以吃瓜心态听一听,可听到现在,宋予情就觉得恶心了,“一家子神经病!他秦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老头这么喜欢留后,怎么不自己去生?”
但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沈云复继续道,“乔香君生下儿子的消息没能瞒住,杜婉莹得知后发疯大闹一场,后来更是买通关系,让人将孩子偷了出来。据说原是要直接将那孩子掐死的。
“是受托之人临了害怕,担心沾染人命被发现,这才瞒着杜婉莹,将孩子丢到了西京城郊的垃圾桶,只说那孩子已经死了……”
秦云舟的经历,宋予情已然知晓。
但乔香君这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因为被迫留子,乔香君孕期痛苦不堪,导致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而失子之痛,则在此基础上,让她陷入严重的产后抑郁,人也跟着疯癫起来。
秦家担心势态暴露,毁了集团名声,于是直接将人困在一处宅子里,非法圈禁起来,秦海冰每日都会去探看,可乔香君像是傻了,见谁都当成自己的儿子。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秦海冰去世的那一年,秦家人皆惶惶,乔香君这才趁着佣人们不注意,逃了出来。
乔香君原是想报警的,但同一时间,秦家发现,当年孩子孩子并没有死,仍旧好好地活在人世。消息传到乔香君耳中,她开始找人,秦老爷子这才知道,乔香君原来一直在装疯卖傻。
“他们之间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导致最后秦老爷子竟然主动将孩子在悦星的事情告诉给乔香君,甚至让她前去认亲。而这样的深仇大恨,乔香君竟然也没有再闹,反倒心甘情愿带着儿子,回到老家乡下去了。”
沈云复说到这里,只有无尽唏嘘,“如今乔香君已死,当时事态的转变之因,已无法查证。我估计,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只有秦老爷子和秦云舟了。”
夕阳染红云霞,紫藤则早已过了花期,繁茂的绿叶镀上一层橘色的光,让原本青翠的碧叶变得有些脏腻。
宋予情靠坐在躺椅上,掐下一片叶子,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在秦家,秦海冰一直都是一个存在感很弱的人。
英年早逝,去世时还不到三十岁;工作认真,但业绩上并无大才——这似乎是关于他这一生的所有概括。
因为太过短暂,又太过普通平凡,秦家也好,秦氏集团也罢,都很少有人提及他。
是以在秦西楼身边三年,宋予情一直以为,秦海冰和秦太太就是普通的商业联姻,而秦云舟也不过是秦海冰这个曾经的豪门少爷浪荡之下的意外。
毕竟,这样的桥段,在豪门之中,再寻常不过。
直到今日悦星之行,拉扯出一条此前从未被注意到的线索,将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与二十年后的种种串联起来,宋予情方才知道,先前种种,不过是种种龌龊被刻意掩盖后,呈现出的虚假的风平浪静。
秦家……
宋予情指尖微微用力,那片紫藤叶便从中间破开一条缝。碧绿的汁水染上她的指甲,沿着甲盖与皮肤接触的位置,一点点蔓延开来。
.
接到秦西楼的电话,是在沈云复走后不久。
宋予情洗完澡,脑海中依旧盘旋着秦家那桩被掩埋的旧事。是以看到平屏幕上秦西楼几个字,她几乎出自本能地皱起眉头。就连说话时,也带着不加遮掩的厌烦与不耐。
“怎么,还在生气呢?”秦西楼按着眉心,声音有些疲惫,却依旧耐着性子哄她,“这几日不是故意冷落你。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老宅这边又有些事,老爷子不放人,所以才一直走不开,没法回去看你。”
“秦总似乎忘了,我在休假。”
“是是是,你在休假。”秦西楼宠溺道,“但这周不是马上要结束了吗?予情,明天别忘了回来上班。”
“啧,所以秦总特地打电话,是催我这个打工人回去干活?”神经病啊。
秦西楼早习惯了宋予情时不时的阴阳,在他看来,这是二人间别样的情/趣与兴味,是她在乎他的表现,所以他不仅不觉得冒犯,有时候偏还上赶着犯贱,就想听她来这么几句。
“我是想说……我想你了。”秦西楼声音哑了几分。
“所以呢?”
“明天下班后,有一个饭局,你陪我一起。还有,记得穿那条红色的裙子。晚上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海澜湾……”
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
宋予情嗤声笑了起来。
她曲腿侧靠在沙发上,垂着眼眸,用大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中指的指甲。对面黑色的液晶电视屏里,倒映出她面上的嘲讽。但传入声筒的声音,却是惹人遐思的慵懒与勾惹。
“好啊,等我~”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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