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很愉快的结束了。下午的论坛继续,宋竹成为了侯贵谦的沙龙嘉宾,两人在台上一来一往讲得很激烈,是纯学术讨论,宋竹自认为也算尽兴。
论坛结束后,宋竹和张希在闲聊,陈朔便“邀请”侯贵谦去了咖啡厅。
“侯大师,你与巴代有什么渊源?”陈朔直问。
小眼睛的男人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我直说了,我感觉到你对苗族巫医文化并不认同,你今天那个什么益力方茶汤,也是故意给阿竹喝的,是故意想针对她,为什么?”
“你觉得我与宋小姐有什么渊源?”
“你与她应该素不相识,有渊源的是你们的祖辈。”
侯贵谦往后靠在卡座的靠背上,眼睛眯起来,显得人目光凌厉:“何止是渊源,简直是世仇。”
“所以,为什么?”
“陈先生,老实讲,你不觉得宋小姐那样的人可怕吗?她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能驱使鬼魂,你不觉得这种力量,应该从这个科学的社会消失吗?”
陈朔忍无可忍,双拳紧握:“我不觉得。我只知道,你那碗茶水差点害死我们,你不是不知道阿竹身边可能存在邪祟,既然如此,你还特意想封锁她血中的力量,我怀疑你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我不想她死的。可以的话,我只需要封锁她的力量。”侯贵谦目光黯淡:“可我的先祖已经努力了几辈子,他们通通做不到,也许只有死亡,才真正是一种消散,宋小姐还没有后代,事情可以有一个最终的结局。”
“你别太过分!”陈朔吼起来,手直接抓住了侯贵谦的衣襟。
不远处的服务员听见动静,往这边瞥过来,陈朔的手上一顿,脑子里冒出千万种想法。
他想,要有什么办法控制住侯贵谦,这样才能保护宋竹。暴力肯定不行,那举报呢,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学术不端的行为,有没有私生活丑闻?还有,他有没有注册公司,担任什么法人?他既然是个人,就一定有软肋。这个人这么危险,甚至于疯癫,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你喜欢她?”侯贵谦见到陈朔放松了手,便说道:“年轻人贪恋世间的情爱也无可厚非,陈先生其实是个性情中人。”
侯贵谦顿了顿:“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们家族中了一道蛊,从宋代开始就是如此。那时候,我们家也住在天星山脚,那里的苗民唯巴代马首是瞻。谁曾想,在那些具有神力的巴代眼中,我们居然只是一种练蛊养蛊的容器。”
“那时候,武陵的许多人得了一场怪病,是巴代用益力方救了大家,所以大家对巴代还心存感激。但此之后,我的家族却落下了个头痛的毛病,这毛病没别的办法,只能靠历虫吸血来缓解。”
“当年不像现在,社会上有这些研究机构、学术协会来专门研究和传承这些所谓的民间文化,那个时候,巴代的秘术甚至医术都是完全不足为外人道的。由于历虫是巴代的东西,家里那些人,还对巴代感恩戴德。直到有一次,一个外人告诉我的先祖,是因为巴代用益力方给我们家下了蛊,他们才得的这个头疼的毛病。我们家只是巴代选中的养蛊人,先祖才恍然大悟。”
“并且,这蛊不仅是一个人遭殃,只要下蛊人没有解开,这个蛊会一直延续给祖孙后代。”
“先祖当然很生气,他去找巴代理论,却再无音讯。”
“发生了什么事?”陈朔问,他听得很认真。
“先祖肯定是死了,不仅如此,武陵爆发了一场战争,巴代失踪了一段时间,我们家趁着那场战乱得到了几只历虫,从此离开了天星山。”
陈朔欲言又止,侯贵谦便继续道:“早几代的那些人企图回到天星山复仇,找回巴代让他解蛊,却都无功而返。后来,几百上千年了,很多后人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养养历虫而已,还可以培育出一寸红,倒还算得上是一门谋生的本事。”
“那……”
“可我早年间遇见过一个小女孩,她是因术法而死。”
侯贵谦的语气突然悲痛:“你可能会说,巴代的术法对付不了正常人,但,鬼魂却可以。会术法的人,以此驱使鬼魂夺人性命,难道不是罪大恶极?”
“阿竹又不会做这样的事。”陈朔愤怒:“反倒是天星山那个怨灵,这两天就在做这样的恶,是阿竹救了这个小孩的魂魄,但你反而想杀她?”
侯贵谦仍自顾自地说:“你不知道,那个叫阿桃的小女孩才6岁,她是我的邻居,叫我侯叔叔,那差不多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断了气,那个时候天边划过一道天雷,我知道,她死后,魂魄被人收走了。”
侯贵谦紧盯着陈朔:“陈先生,像你们这种当老板的人肯定知道,一个人的权力和能力过大,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好比公司创立的初期需要雷厉风行的干将,老天创造人类的时候也需要这样具备异能的人,他们会为世界的开创扫清很多障碍,却会在世界平稳运行后成为毒瘤。”
“延续上古血脉的宋小姐也好,清净山那些继承神力的修士也罢,都不应当这样存在于世界上。”
“清净山,你也认识他们?”
侯贵谦点头,说起这些话题,他胸中烦闷异常,竟一口将面前的美式喝下,满嘴的苦味带着咖啡香萦绕在他脑中,阿桃那个小女孩临死之前的面容才被冲淡了一些:“你或许不知道,清净山的开山祖师,也是苗疆出来的人,他们门派分两脉,一脉为人系,归根结底追求的也是血脉相传的神力,另一脉为法系,则是追求源自自然本真的物质力量。”
“其实天地万物自有法则,我倒是认同他们法系的理念,以自然之力对抗所谓的游魂野鬼有何不可,人类何需有力量去掌控驱使鬼魂?”
“你说现在天星山有什么邪物在对付正常人类,那又何尝不是他们巴代世世代代造的因果,若一早就没有巴代这样具备异能的人存在,天星山又为何会出现怨灵?”
“我看是你魔怔了。”陈朔表情严肃:“或者说是欺软怕硬。”
“你觉得恶是源自阿竹他们的力量,那是因为你没有正视恶的勇气。你自以为没有阿竹的力量,恶就不会为恶,那只是你因为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的死而产生的懦弱躲避的心理,你自己没有拯救她的能力,便不希望别人有,然后用什么偏安一隅的被动思维去解释一切,承认吧,这只是你的掩耳盗铃!”
“你消灭不了真的恶,却想对付实实在在的人,你企图为你十几年前的无能挽回一点尊严,而这挽回的举动却是在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那个小女孩的魂若是有知,恐怕会无比失望吧?”
侯贵谦面色铁青:“你无法否认天星山怨灵的来源,也无法否认我的先祖,以及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的遭遇!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你才是真正的事不关己而无甚所谓的人。”
“天星山的怨灵究竟是什么来源?”
“那是之前的巴代遗留下的恶果,是上古战争没有终结的隐患!”侯贵谦道:“我不期待你能做出什么合理的举动,但你无法阻止我的行为,你也无法否认,若是宋竹死了,世间确实会少很多麻烦。”
“侯贵谦,你敢?!”陈朔真想冲面前这个人欠揍的脸上抡上一拳头:“你懂什么,你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人为了活着是多么努力,你只看到别人的能力,却看不到他们的责任,你还好意思在这义正言辞的做什么高尚的论述,你收起你那扭曲卑微的心理吧!”
“我不是什么事不关己的人,阿竹是我喜欢的人,你要是敢动她,我绝不可能放过你!天星山那些不可说的秘密,我也一定要发掘出来,你放心,你不敢面对的事,我们去面对,你无能为力的事,我们去解决。到时,请你跪下来向阿竹道歉认错!”
陈朔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样的火了。
实际上他一向不会生什么气,他的人生太顺利,很多事情他根本不需要生气,但现在,他是动了真火了。他想,要不是这里是咖啡厅,他已经冲上去将眼前的男人揍了一顿,用以安慰他暴走的肝火。
眼前的人,相当于是名正言顺和他聊“杀人”,就这样的人,配在世上光鲜亮丽的活着吗?
侯贵谦没有说话,他起身走了出去,他无谓再和眼前之人争论。
留下陈朔还坐在位置上,他思考着要怎么牵制侯贵谦,他拿起手机,发现一条宋竹发来的消息:想一起去Z大走走吗?
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渴望知道,天星山的宝藏,它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当年的苗疆,还都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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