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令军将祁公馆围得密不透风。
这下,曾如日中天的祁家,头顶上蒙了一层阴暗的乌云。
唇亡齿寒,吴云白见岳父家出事,亲自到司令办事处拜访,然而朱门紧闭,竟是见也不见。
沈家见风使舵,那纸坚硬如铁的联姻,在乱世危情中,轻而易举地作废。
上午九点,军助上门,单单提走了祁儒仁。
这时人人自危,除了祁遇,谁也不曾留意祁如信的去向,后有人来报,说祁小姐被程司令带走。
慧芳心善,想到小姑子羊入狼口,不禁低泣。
余下的人一声叹,没在说什么。
祁遇安静地坐在卧室床上,望着那扇明净的窗。
他犹今,仍觉得昨夜是一场噩梦。
梦里,从小和他亲近的小姑与外人勾结,害得祁家沦落至此,他没有机会问一句为什么,就抵不住蒙汗药的劲力,沉沉睡去。
一睁眼,就回到了公馆的床上,从小穗口中得知了今天刚刚发生的一切。
门开了一条缝,祁遇说:“小穗,你又来送茶了么,我不渴。”
开门人愣了一瞬,低下头道:“阿遇,我是世铃。”
祁遇只觉得这声音像刀片擦脸而过,把他的心割裂成两半。
他侧过脸,看着站在门口突兀的青年。
这人似是瘦削了许多,披了件暗色的锦袍,身子微弯,头颅冲着自己。
祁遇的目光过于锋利,鲁世铃忍着痛,抬起灰白的脸,哑声道:“我趁霍许怜睡着,偷了他的密令,这才能进来见你,听说你现在……很不好。”
祁遇盯着他,没说话。
鲁世□□干舌燥:“我认贼作父,你和云飞看不起我,我是知道的。我们是兄弟,起码曾经是很要好的兄弟,祁家有了危难,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来,不仅仅是想探望你,我……”
祁遇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能救你出去。”
……
祁公馆二层东卧室的窗子里,映着青年渐渐远走的身影,暗色袍子在春风中飘曳,他一路无阻,在重兵把守之下,平安地走出了公馆的大门。
祁遇手里,捏着鲁世铃塞给他的火车票子。
他松了松手,下一秒,就把票子撕得粉碎,一把扬向空中,踏着任重的步伐,向前方义无反顾地走去。
……
鲁世铃蒙在褥子里,初时忐忑的心竟静如一滩死水。
熟悉的皮鞋落地声从旋梯处传入耳中,鲁世铃咽下一口唾沫,死死闭住双眼。
片刻,连人带褥被一把搂起。
鲁世铃的心脏仿佛被剜掉了一块,血肉生生悬掉在空气中,令他胆颤的细弱呼吸,是独属于那个人的。
大庭广众之下,霍许怜从祁公馆绑走了鲁世铃。
把守在公馆内外的卫兵面面相觑,识相地没有阻拦,只悄悄报告司令祁家大少爷不见了的消息。
就在鲁世铃快被蒙得快要窒息时,褥子才从身上散开。
霍许怜眉目间团绕着阴郁的气息,不等鲁世铃解释,一皮鞭下去。
鲁世铃哼了一声,眼尾瞬间红了。
“清末,有位大户人家的老爷抢来了一位娇滴滴的小妾,小妾对老爷言听计从,装得很是乖巧,老爷便信以为真,慢慢对小妾卸下了心防。
有一天,老爷有要事需要离家一趟,嘱咐小妾不要乱跑,小妾满口答应,老爷回来了,家中却没了小妾的身影,那个贱人——跑了。”
霍许怜摩挲着象牙鞭柄,神色有些痴狂:“不费吹灰之力,老爷找到了小妾,你猜后来怎么着?”
鲁世铃僵硬地摇了摇头。
“老爷找来了六颗手腕粗的银钉,把那不知死活的小妾钉在了墙壁上。”
霍许怜薄唇微抿,敛了笑容,“世铃,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别傻了,若连一个鲁世铃都得不到,那我霍许怜在刀口上行走的半辈子可算是白走了。”
“我没想逃,”鲁世铃咬着牙说,“阿遇是我兄弟,我不能坐视不管。”
霍许怜像是听了个笑话,有些可怜地睨着他:“你我父子情分一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那位祁家大少爷受难,自有人上赶着心疼他。”
“你说的……是金烙么?”
一想到那个妖里妖气的少年,鲁世铃不由得为祁遇忧心,不知他现在是否平安地坐上火车。
霍许怜耸肩轻笑:“该尊称一声‘贵公子’了。”
冬风尽逝春意正浓,黑市却冷如严冬。
真皮沙发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花色貂绒毛毯,水晶茶几上摆着数十柄样式不一的手枪,还有半杯鲜红的葡萄陈酒。
金烙斜倚在沙发上,随手捡起一条手枪摆弄,问道:“只缴来这些没用的枪,我要的人呢?”
“属下没用,找遍了全南洋也没找到祁大少爷。这些枪都是程司令手下的,他们也在找祁大少爷。”
正在这时,鹿羡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径身附在金烙的耳边低语:“程寿来人说,祁少爷已经在他们手中,要和您谈条件。咱们的人死盯着程寿,他要是敢动祁少爷一下,保准叫他掉层皮。”
金烙顿时失笑,手里的枪支吧嗒掉在地上。
跪地多时的那个手下没头脑地爬了过去,捧起掉落的手枪,露出谄媚的笑容。
金烙似是刚刚回过神来,他接过枪,轻轻一笑,看得那名手下魂颠梦倒,就连枪口什么时候抵在颅顶也不知道。
砰的一声,尸体被拖了下去。
金烙拭净指尖梅点,冷冰冰说:“既然远客不肯纡尊上门一叙,那么也只好我们先去拜见了,鹿羡,备礼。”
冷风呜咽,托着无根新芽在天地间飘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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