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在段念黑紫色皮肤处划了十字刀口，黑紫色的血瞬间冒了出来。
他言语间有些责备之意，“伤你的利器对神造不成多大伤害，伤口很快会愈合。但是你被戾气撕裂的伤口余毒难去，昨天你就没来，今日若不是受伤，估计也不会来。”
段念扭过头，眉头微皱，握紧了拳头，被割破的手臂轻颤，看上去很疼的模样。
华佗念念叨叨说，“这戾气之毒，蚀骨腐肉，的确难忍，但我也没好法子消除这份痛苦，只好忍着了。”
原来她在弱水救自己受的伤还没好。孟心想到这里，回想当时还说布完结界去看段念，结果根本没去过，更不清楚她受伤还没好。而且听华佗的话，段念的毒会让她很痛苦，想到这里，孟心更愧疚了。
“冥帝，你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华佗浑厚的声音在孟心耳边响起。孟心刚才一时心绪起伏，神识没收住，没想到被华佗发现。
她只好走进段念疗伤的房间，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还在放余毒的段念身上。段念见她进来，把头侧向另一面，不去看她。
“华佗神医，打扰了。”孟心微微对华佗点头，指着段念说，“我能走进去吗？有没有无菌要求什么的。”
华佗哈哈大笑说，“没有，这里和人间不同，你进来吧。”
孟心这才放心走进去，来到段念身边，她盯着冒着紫黑色血的肌肤，缓缓开口，“没想到你被戾气伤得这么重，我那天说完事了来看你，但……一直没来，真对不起。”
段念一直把头扭过去，呈现出拒绝的姿态。
“来，我今天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坐在一旁的华佗说，“正好我的神使今天请假了，月老后背的两处余毒没人给她放，我本想自己亲自动手，现在交给你了。”华佗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递给孟心。
孟心没有伸手去接，“……可我不会。”
“很简单，你看哪里有余毒，就把哪里割开，让毒血往出流，直到流不出来为止。”
华佗再次把刀往前递了递，“虽说医者救人不分男女，但是能避嫌最好避嫌。月老，我让冥帝帮你放后背的余毒你有意见吗？”
段念依旧侧头不语，保持沉默。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了。”华佗这么说完，孟心才伸手去接刀，却听到华佗惊呼，“你的手受伤了！”
“不碍事。”虽然手心被割得见骨，但孟心觉得这都是小事，这种程度的疼痛，完全可以忍。
“什么叫不碍事，你是鬼，被专门攻击鬼的利器所伤，若是不及时处理，要魂飞魄散的。”华佗大呼，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你才是最该来治伤的。”他说着站起来，“你等一下，我去找药。”
华佗说完，一溜烟走了，室内只留孟心和段念。
孟心缩回了想要接刀悬在半空的手，不自觉的又看了看段念。她以为段念还是侧头拒绝姿态，没想到段念居然转过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段念神色憔悴，唇色苍白，再没有往日的高冷孤傲，看到段念如此，孟心更加自责难过。
孟心把段念盯着的双手放在身后，冲段念不自然的笑了笑，抓住机会道歉，“月老，真的对不起。”
“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吗？”
段念终于说话了，语气依旧冰冷，但总比她一句话不说要好。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孟心上前一步，跪坐在段念身边，小心翼翼拉着她的裤腿说，“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开心点。你若是想报复，可以捅我几刀，我是鬼，死不了。”
段念微微抬着下巴，不去看可怜楚楚模样的孟心说，“看见你就不开心。”
“我知道。”孟心略略低下头，“等我给你放完血就走。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以后不会往你身边凑了。你在弱水受伤，我说来看你却没来。我刚才还因为这事很愧疚，现在挺庆幸，多亏没来，来了估计你更不开心，惹你不痛快。”
“你——”段念原本十分平静，听孟心的话转而怒了。
“你看，”孟心抬眸对上她愤怒的双眼，委委屈屈说，“我又惹你不高兴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让你不高兴。”
“你说得每句话我都不高兴！”段念怒不可遏喊。
孟心被段念凶得收回拉住段念裤腿的手，缩在原处，双臂抱住了膝盖，头埋在膝盖处，像一个可怜无助的小鸡仔。
孟心少有这么温顺柔软的时候，段念看她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模样，情不自禁抬起手想去触摸她。
“哎呀呀，我终于找到了！”华佗拿着一盒药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愣。
可能是之前看了好多热搜，华佗眼中自带滤镜。在他看来，两个人像极了吵架的情侣。段念盛怒生气，孟心委屈难过，所以段念伸手去触碰恋人，欲哄哄她。
不过这一幕转瞬即逝，段念见华佗进来，便收回手。
“这……”华佗尴尬笑了笑，“要不然……我再找一会儿？”
“既然找到了，快给她敷上，你想让她魂飞魄散吗？”段念说话间带着一丝不满。
华佗拿着药过来说，“冥帝，你坐在椅子上，我给你上药。”
孟心乖乖坐到椅子上，摊开双手。她每只手上都有两道见骨白的伤口，而且伤口从原来的一条细缝扩展成一指宽，两道伤口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模糊血肉，整个手心血肉所剩无几。
华佗看到这样的伤口说，“若你不是冥帝，法力高强，早已经魂飞魄散了！这可不是儿戏！”
他说着，拿出一罐透明的液体，往孟心伤口上浇，“有点疼，忍着点。”
他这话刚说完，孟心凄厉的嚎叫起来，这哪是有点疼，简直是钻心的疼，受伤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这透明液体像是酒，尖锐烫刺，钻入孟心每一寸神经，令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这么疼！”段念急了，“华佗，你就没有不疼的药吗！”
“好了好了。”华佗收回液体，“不用这个浇一下，伤口会继续扩散的。”华佗说着，打开药盒，里面白色的膏药，他用棉签沾了些，欲托着孟心的手给她上药。
“这个我来吧。”段念从华佗手上抽走棉签，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孟心的手。
孟心以为段念手上的动作会和她这个人一样冷硬，已经做好继续疼的准备。谁料段念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涂抹每一寸血肉，像是对待一触即碎的宝贵瓷器。
段念这般小心动作透着不舍和心疼，和她日常言行极为不符。孟心迷惑了，不知道她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还是喜欢自己。若是不喜欢自己，怎么能这般小心翼翼？
“想什么呢？”段念涂完最后一寸伤口抬眸去看孟心。
“没什么，谢谢你段念，这么轻柔帮我上药，我一点也不疼。”
段念没理她的话，而是问华佗，“这药，要上几次，上多少天才可以好？”
华佗：“一天两次，上七天就好了。”
段念见孟心神情恍惚，捏了捏孟心的食指尖，“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孟心回过神来，笑了笑说。
“别忘了涂药。”段念把华佗那盒药随手放入段念西服外套兜里。
华佗见段念动作，伸手想去拦，被段念凌厉眼神吓回去，只好苦笑说，“月老，这盒药很贵的，这冥界……”华佗说到这里，为难笑了笑。
段念淡然道：“药钱我出。”
“这怎么好意思。”孟心手伸到兜里，欲把那盒药拿出来，却被段念摁住。
“你敢拿出来试试。”段念态度强硬，根本不容拒绝。
孟心只好说，“等我回冥界，把钱转给你。华佗神医，这盒药多少钱？”
“十万愿心。”华佗笑眯眯说。
十万愿心，你在抢钱吗！孟心心里怒吼，但只能强撑着笑接受这笔买卖。
心在默默流血。
上药之后，她感觉手上的痛感在一丝丝抽走，对手指的控制也在渐渐恢复，于是说，“段念，我帮你后背放余毒吧。”
“哎呀，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华佗拿起手术刀，递给孟心说，“你就在她颜色最深处划十字刀就行，都弄好了叫我。”
孟心点了点头，接过寒凉的手术刀。
华佗出去后，段念十分配合解开衬衫的扣子，背对着孟心，脱下染血的衬衫。
段念后背正中间有拳头大小的黑紫色肌肤，黑紫色上一层压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刀疤，旁边肌肤的颜色由红转淡粉，逐渐接近正常肌肤颜色，像极了一朵由深至浅层层绽放的花朵。
难道那些红粉色的印记是曾经被余毒侵染的肌肤吗？
“看什么呢？”
段念的话语把愣神的孟心拉回。
“没，没什么。”孟心拿起刀说，“我要下刀了，你忍住啊。”
她说着，拿着刀在段念交叠的伤疤处再次划下，形成了一道新的十字刀口。
黑紫色的毒血从刀口而出，沿着段念细滑的肌肤而流，滑落到段念腰际铺好的毛巾。
段念刚才松弛的后背明显紧绷起来，虽然她没有吭一声，但孟心知道她很疼。
孟心不知道怎么帮她缓解，只能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段念**的肩臂上。成为鬼之后，她的手寒凉如冰，但段念的身体却十分温暖。
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轻轻搭在段念肩上的手想抽回来，却被段念抬起的手按住。
冰凉的手心触碰着温热的肩部肌肤，手背覆在段念温热的掌心下，股股热气把手包裹，流窜到身体各处。
孟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纵然手依然冰凉，但这份热却如此真实，尤其是她瞄到段念**的后背，会控制不住联想到她前面的光景，全身都狂躁叫嚣。
有一种**，不知不觉间从她体内油然而生。她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吓得虚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怎么会对段念有这种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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