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孟元颇有慧根,如今修炼又刻苦,况且修的心法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木神句芒的,两位皆是六界上下的集大成者。而又是他亲自领着孟元修炼,如今这雷劫来得只能说不算迟。
孟元如今虽因着修炼,性子沉稳下来许多,但历劫之事是头一回,便也有些惶恐。
玄冥为让她安心,道:“有本座在身边,三劫你大可放心。每一劫如何历本座自会教你。”
这话不假,虽是历劫,却也有历劫的技巧。不知巧而蛮干者大多不能历劫,或是生搬硬套者也大抵历完劫便只剩下半条命,故而往往过了五万年才会历下一劫。
但是于玄冥而言,虽是天劫降世,但凭人为亦可化险为夷。他幼时便如此想,而今更加坚定。
今日里遇了雷劫之兆,灵力尚未完全平稳,故而二人便早早地回了别院。
别院建成已然多年,小巧玲珑,不似于玄阴宫宫殿那般壮阔宏大。别院因着专供二人修炼所用,故而只分了两院,其余旁物甚少。二
院一南一北,中间以小园相连,由南院起石径曲折蜿蜒,新土上植了些草木,又从蚍蜉泉引来一道活水入湖中,如此一来景致秀气雅然,倒比玄阴宫还要精致闲散上许多。
别院里头除了几个宫人,旁的甚少有人走动。方建成之时那些个阎王爷争先恐后地过来请安觐见,尔后玄冥又嫌嘈杂,便定了同玄阴宫一般的规矩,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人,孟元乐得个清闲。
今日里走回别院,远远地便瞧见有一人候在了院门口,是道明。道明管着玄阴宫的事,不常来别院,如今管别院的事的是曲言。孟元道他有什么事向玄冥禀告,便先一步回了南院。
待玄冥在屋内坐定,宫人上来奉了茶,道明禀道:“禀告帝座,傲训逃了。”
玄冥一惊,骤然抬眸。
傲训乃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兽的第八子,曾因在人间化为人形为非作歹、以食人为好,故而被西天观音镇于琉璃浮屠塔之下,因其作孽太深,遂发配于无间地狱受刑。
傲训凶恶至极,即便在无间地狱之中亦吞噬鬼魂,以增自身灵力,冥界之人察觉之后又请观音将其镇于塔下,方才安定下来。
傲训是在玄冥登基三万年前被镇在冥界的,它乃魔界魔君宫中的爱宠,但因其罪孽深重,西天言须将此物镇上二十万年。虽镇在冥界,但终归是西天和魔界之间的事,魔界虽曾向冥界讨要过,但终究不是冥界定的了的。
而今此物出逃,却是冥界之责。
道明又道:“出逃之因如今仍未查明,但据守无间地狱的将领言大抵是昨日夜里,那凶物趁将士换班之时破塔而出,伤了一众兵士。事发突然,又在夜中,那物竟逃出了无间地狱。卞城之中二位将军已领兵前去擒拿,但此物将逃出冥界境地,特来请示帝座的旨意。”
玄冥听罢,掐指算了一算,皱眉道:“如今已到了阴阳界了。”
心中筹谋片刻,终是派兵前去。此物凶恶,又是西天放在冥界的,最上策还是他亲自前去为好。
但如今孟元雷劫将至,若他离去时降雷劫,恐有不测。
但此物乃从前老魔君的爱宠,魔君羽化后魔界动荡,此物逃往人界吸食凡人精魄。如今不知此物是逃回何处,若是人界倒也无妨,只不过费些时日总可擒拿回来。可若此物逃往的是魔界,他们冥界就不大好动手,但西天那边便又不好交代。
思索半晌后他又添了句道:“若此物逃往人界,则命将士们亲自擒拿。若此物逃往魔界,你即刻来回禀本座。”
道明称是。
玄冥又觉此中有所古怪,琉璃浮屠塔上有三道西天符咒压着,当日镇塔之时他亦加了一道符咒,傲训如何能破他和西天的咒?于是问道:“如今可查出了什么?”
道明回禀道:“未曾,还须请帝座亲自去看一看。”
既能破了他的符,又能破灵山符咒的,显然并非常人,做事不留痕倒是寻常。只不过眼下同擒拿傲训一个理,如今他离不得孟元身边,可那厢又等着他去,思来想去觉得有些棘手。
思忖良久后方才定了心思,向道明道:“本座先回宫里一趟,三四个时辰后再下无间地狱。此事无须告知于旁人。”道明称是,于是退下。
今日本让孟元早些休息,如今出了此事,玄冥便赶去南院里寻她,步子比平日里迅疾许多,让坐在桌边啃糕饼的孟元一个讶然,把糕饼搁在盘中的时候嘴角上还留下几点碎渣。
她见他来得急,神情又不轻松,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亦将眉蹙起问了他一句。
玄冥在她面前定下了步子,此时倒也不慌忙,只道:“食不可急,小心噎着。”
孟元摇了摇头,如今她倒吃不下这块糕饼了,等着他开口说事,玄冥这会子倒是不提正事,反倒让她拿出帕子来。她虽疑惑,却也照着做了,将帕子递给他的时候无意触到他的指尖,很凉。
他拿着她的帕子,捏在手上往前递了一递,然后轻拭了她的嘴角。
孟元一愣,愣神后脸上又飞起一片红霞。
他不以为意,将帕子放在桌上后才道:“若是吃好了,便随本座回宫。至于事情,路上说。”
她照做了,须臾间二人便乘于云雾之上,在呼啸的风中向罗酆山疾行而去。途中不过眨眼之间,玄冥便将此事讲罢,孟元眉宇之间似有愁色,愁得却不是自己那桩事,倒是无间地狱之中生出的那事。
她自小到大长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更何况这个傲训还被压在西天观音的浮屠塔之下,如今之事实在是骇人听闻。
她晓得玄冥顾及着她历劫之事,到底要是她历劫失败修为尽失,那二人这么多年来的心力皆都白费。但此事而今迫在眉睫,他又不可不去。她虽没有历过飞升之劫,心中有几分忐忑,但如今修为精进许多,倒也不觉得此事风险有多少。
于是还未到玄阴宫,待玄冥将事情说毕之后便道:“你且安心去,我觉得这雷劫还是历得过的。”
他立在她的身侧,并不言语,但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是犹豫着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将眉蹙起。
孟元晓得他仍在担心,忽然间想到了一物,便扬唇将左手伸出来。
他未解她的意思,见她伸了手,迟疑了一瞬便亦伸手将她的手拉住,让她一时间瞪大了眼,慌忙道:“不是...”
他方才了然,只不过面上仍是脸不红心不跳之态,只款款将手伸回,藏于玄袍之中。
她掩住了自己的讶色,反手向他扬了一扬左手上环着的那枚戒指,欣然道:“有它在我身上,想必再怎么样,人总不会被伤着。”
玄冥听罢她这番话的时候忽然一怔,一直看着她而未看那枚戒指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有些困惑。他没有和她说过这枚戒指的特别之处。
孟元看出了他的惑色,似有些悻悻然将手放下。
想来他从前不将此事告知于她,绝非是将茬忘了,而是故意不让她知晓这事。这还是先前在狐岐神宫的时候青岐同她说的,否则她长久地不会发现这枚戒指还有如此的渊源。
如今她晓得了这事儿,不知在玄冥那里是一桩好事还是坏事。
还未等她开口,玄冥平静道:“青岐和你说的?”
她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又听他道:“能看出此物异处的人甚少,此中近过你身之人,无非是他。你师父,断然不会将此事说与你听。”
即便不探看她的心思,他现在也很晓得她心里会猜什么,能说的,他都替她说出来。
按这个意思,师父定然是先前就晓得,那便也是玄冥授意不同她说的。
这事儿仍让她好奇,只不过她不会问出口罢了,却又听他道:“本座不将此事告知与你,自然有本座的考量。至于考量如何...”
他说及此处时抿了抿嘴,又道:“若是你知晓了,觉得这份礼太重,当日恐怕不愿收下。”
孟元默然,她若开始便知晓这戒指如此贵重,的确,她不会收下。当日因着这戒指是九幽玉打的,她已然觉得此物贵重难当,只待解开两生道之后便将它原物奉还,否则心里不安定。
她思来想去,右手抚上触手生凉的戒指,还是道:“这份礼实在是贵重,等事成之后,我再还给你。”
二人腾云的速度快,所经之处身边的团云顷刻间散为云雾,在一阵忽现的白茫茫之中她看不真切他是什么神情,仿佛过了很久的时间后她才听他缓缓道:“本座说了,这是礼。这便没有退回的道理。”
孟元又一默然,倒也不同他争,这么多年来她再怎么同他争都是争不过的,还不如眼下装得乖顺些,要事等来日再计,于是一转话锋道:“此物既有庇佑之效,即便这劫再难历,总不至于到了修为尽废的地步。所以你且放心前去,不必担心我这儿。”
他颔首,思忖片刻后教了一段诀给她。若真历不过,此诀能保她平安。念罢此诀之后她可将此身缩至此物之中,若有余下几重雷劫,皆历至这戒指之上,九幽玉虽只是玉石,但因着有他的修为在身,即便是多少重天雷也击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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