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钰把剑鞘拿来当拐杖使,支撑自己走到床侧坐下。她从怀里又翻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放置哈姆口中,然后使劲掐了掐哈姆人中,须臾,哈姆咳嗽几声,终于转醒。
“是我,”明钰掀开面具,“昨夜放烟花时,有十来个左右的蒙面人登船要劫持美乐,他们声称是由景秀坊朱老爷指使。然后我们去永和茶楼打算找朱老爷,途中遇见一名死士,也要劫持美乐。后来我们逃至山上药谷,又遇见死士,一番争斗后,死士服毒自尽,半点没交代。
天亮后,我们下山想回来寻你,却发现我竟然变成了谋害康纳并绑架美乐的嫌疑人?我想不通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带美乐一起太过于冒险,因而我单独来寻你。不料,又碰见有杀手要取你性命。我无意打探他人秘密,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让我们的情况太过于被动。”
“抱歉,”哈姆坐在床上,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事情发展超出我所预料……经商多年,我虽尽力面面俱到,但世上并无十全十美的法子,我只当会出现绑架威胁的戏码,倒未曾想会变成如今地步,还卷入了姑娘……”
“那朱老爷我今天特意单独去打听了,他连夜去了隔壁县,找不到影了。除了朱老爷外,你可有头绪是谁在生事?”
哈姆摇头,沉默片刻,道:“但……我认为你们应警惕小南教。”
“小南教?”明钰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就听得哈姆惊呼康纳,她奇了,“你也能看到他?”
“什么?”哈姆指着屋外透到窗户上的火光,“他们在喊为康纳救火。”
“那是康纳的位置?——你能离开身体多远的距离,用希维语该怎么说?”
哈姆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明钰听到了康纳的回答,又复述给哈姆,让哈姆翻译。
“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哈姆说完,大惊失色,“你在和谁对话?”
“你再问,能不能感知到那东西在哪?”
哈姆又转述。
康纳朝明钰点头,他走到门口,用手指做了走路的动作,又比划了一个推开门的姿势和一个酒壶形状。是拉索夫要进来了。
“我接下来需要怎么做?”眀钰道。
“我会去洗清你身上的嫌疑,说你是我在此地专门雇佣来保护美乐的。我可能暂时没有余力去照顾美乐,还需请姑娘照看一二。”
“就单单此事倒不用破费二十两黄金。因我向来不喜被动,所以我会再观察,重新考虑是否插手。对了,我等下会去带康纳离开。”
话刚讲完,拉索夫推开门急匆匆地走进来,他见哈姆醒来,涕泪纵横,而屋里早已不见明钰身影。
康纳悬空在湖面上方,手指指向小院底部。明钰比了个跳下去的手势。康纳点头,然后先一步飞下去。明钰跟着落入水中,水深及她腰线。
康纳飞到了小院地基下最中心的地方停住,指向水下。明钰走过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顶上闹哄哄的。她憋气,潜下去,摸到了一个金属盘状结构,她将其掰开,然后抛出水面砍成两截。
“嗡——”
“扑通——”沉回湖底。
康纳闪出去荡了一圈,回来向明钰点头,意思是可以了。明钰又让他带她去找他的尸体。
天空乌云密布,月黑风高。
明钰游到着火角房后,从窗户爬进火场。炽热的温度朝她扑面而来,腾起了一片水汽。明钰丢掉面具,撕下衣服上的布条围住脸。
炽热明亮的火光,明钰有些晕眩,她甩甩头,隐约瞧见棺材的形状。建在水上还朝北的建筑,除了蓄意纵火,别无可能。想来是有人想要毁尸灭迹。木梁燃烧折断倒坍下来,棺材上的火焰也熊熊燃烧。
明钰脱下外套,想一脚踢开棺材的盖子,却发现竟然踢不动,原是棺材上打了许多钉子,她便只好用剑劈开,然后立刻将外套丢进去包住康纳的脸。
不幸中的万幸是康纳暂时没有被烧得面目全非。
明钰提起康纳,带他跳入湖中。岸上围了不少人,明钰开始犯愁该如何离开时,有一个清脆灵动的小女孩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西边,西边,往西边去!”
明钰循声望去,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似乎是凭空出现。明钰犹豫片刻,按照她说的游去。
“那儿有清理湖面的伙计专用的竹筏,可以坐它出去。”女孩又说道。
明钰扛着康纳走上求见岛西侧,她将康纳放在树丛里,用树枝遮挡,然后随着女孩去找竹筏。还真让她们找到了竹筏。
“你……为什么要帮我?”明钰问道。
“恩人,您帮我把那个碍事的东西毁了呀,我自然要帮您的。”女孩纯真道。
“你是说水里我砍掉的那玩意儿?”
“是呀是呀!恩人!您快离开吧,您印堂已经发黑了,得赶紧找个大夫救治!”
解毒丸都是有代价的,若是刚才遇见的那个黑衣人多待上一会儿,弱点就暴露了。明钰没再客气,她将竹筏推到河滩上,然后把康纳放上去,划船离开。
明钰拖着康纳摇摇摆摆上了岸,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双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头痛欲裂。康纳见她情况不好,就一直跟着她。
康纳提醒她有人过来了。明钰拖着康纳的身体转移到墙后,抽出佩剑。
步子不大,落地轻盈,是位女子,她越发近,光便越发亮。
“奇了,刚刚还听到什么响动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女子身上斜挂着一个方正的木箱,穿着一身似是黄杏的布衣,手里提着盏写了个仁字的纸糊灯笼。
她走至岸边,发现了竹筏以及地面的水迹,她循着水迹的走向抬眼看去,正好与明钰的视线撞上,明钰正用剑指着她,她愣了一会儿,走上前来。
“我叫姜芙,善济堂梁大夫的学徒,刚刚随梁大夫从李府出来,路过巷口时,隐隐瞥见似有人摔倒在地,略有担忧,这才上前来查看,绝无恶意。”
姜芙的眼睛明亮且坦坦荡荡。
明钰将剑收回,说道:“姜姑娘不该烂好心,如若遇上穷凶极恶之人,岂有命在?”
“医者仁心,何况我这不是没有遇上。我瞧妹妹脸色青黑,气息紊乱,想来妹妹已是强弩之末,不如我替妹妹看看?”
明钰想她现在确实需要大夫,便没再抗拒。姜芙的手搭上明钰手腕,脸色一沉。
“是要死了?”
“不,不是,此等情况我甚是少见,只是我所学有限,怕耽误了妹妹。妹妹不如随我回去,让梁大夫瞧瞧,也稳妥些。还有,你身边这位——”
姜芙手移向康纳身上遮盖住脸的衣服,明钰按住她,道:“姜姐姐莫动,以免惹祸上身。”
姜芙呆了呆,慢慢收回了手。
“看来姜姐姐是记起什么了,你还是走吧,全当没见过我。”
“既然你不随我走,那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姜芙坚定得不容拒绝,明钰暂时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也就随她了。
“右肩颈有伤,伤口有毒。”明钰说道。
姜芙将明钰的衣服拉下,露出肩颈的伤口。
“我得清创用刀剜掉坏肉,会有点痛,你咬牙忍忍。”姜芙说完打开木箱,拿起刀用酒冲了冲,提开灯笼的套子,把刀放在火上烤,然后用刀剜下明钰伤处的肉,再撒上药粉,包扎。
她又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十几粒小小的黑色药丸,让明钰含在舌下,休息一刻钟,说是能护住心脉。
巷子外有个老人在叫了声阿芙。
“太公您先走,我马上就来!”姜芙应道,她又压低声音凑到明钰耳边说道,“妹妹心脉的情况,我着实不敢放心,最好是能够为妹妹施针,但我的针灸术只在自己身上试过,尚未有过其他实践,也不知——”
“请施针吧,姜姐姐,我信你。”
明钰的眼睛坚定真挚,姜芙不再犹豫。
姜芙神情严肃,施针的手稳且快,一看便知平日没少练习,知识也烂熟于心。明钰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切记一定要至少休息一刻钟。另外,妹妹最好还是找个大夫再看看。”走前姜芙语重心长特意叮嘱一番。
明钰道谢后,一一应下。
风吹叶响,月亮蒙在云层之后,让地上的影子变得模模糊糊。
明钰逐渐分不清自己走到哪了,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少顷,一盏明亮的灯出现在了视线中,它摇摇晃晃的。提灯的人跑过来,一手掀开帷帽薄纱,紧张地盯着她。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南星?”明钰东倒西歪,手臂被南星扶住,她强打起精神,“康纳,我把康纳带回来了,让美乐见见他……”说完,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明钰身后还背着康纳,南星的手拦不住二人,只能选择护住明钰的脑袋,跟着他们一起摔倒。
明钰整张脸毫无血色,脸上还有烫伤起的水泡和被树枝划伤的划痕,呼吸很浅,很安静,衣服有几处焦黑但几乎全湿透了,身上还有股新鲜的药味。
南星坐起身,先把明钰拉出来,给她把了脉,脸色一变。
他看看人高马大的康纳,又看看他们来时蜿蜒曲折的山路,叹了口气,把灯别在后腰处,横抱起明钰往回走。走上五十来步,他又将明钰放下,返回去,绕过康纳的腋下,拖着康纳倒着走。如此交替,他把二人都带回了药谷。
南星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喊师父。涂老闻声着急忙慌地出来,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明钰,吓了一跳,赶紧探了探明钰鼻息,发现她还活着,松了一口气,又把了脉,表情沉重。
“怎么回事?”涂老问。
南星背着康纳走来,大口喘着气:“她没来得及说。她还带回来一位,美乐的舅舅,叫康纳。”
涂老不可思议地在明钰和康纳之间来回打量,他沉默许久,最终说道:“罢了,先都带进去吧。”
“是姐姐回来了吗?
”美乐跑了出来,视线从南星和涂老身上转移到地上两道横躺的身影,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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